第20章
叶瑜用拧干的热毛巾敷着左脸,心里将周未然骂个狗血淋头,鬼晓得他究竟在哪儿得罪过这位优异的新生代表,但这无缘无故的一拳总算是让他们结下梁子,他总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他就是一根筋儿,不撞南墙不回头。
叶瑜依照医嘱热敷完十分钟,掀开毛巾去检查伤势,脸上的浮肿相较四天前消下去一半,不认真看应该看不出啥不自然,但他还是没法出门。
原因是叶瑾不让他出去。
国庆放假那天,他为不引起旁人的瞩目,戴着口罩站在校门口等叶瑾来接他。叶瑾来时语气古怪地问他大热天戴什么口罩,他等上车才摘下口罩给对方看红肿得厉害的左脸,说不小心被人揍了一拳,气得叶瑾差点当场杀到校长室让白胡子老头给一个说法。
幸好他及时劝下来抓狂的叶瑾,不然他又得成为全校学生的焦点,你们问为什么是又?
答案是在他和CL官方接连发表澄清声明的第二天,学校论坛突然多出一个匿名帖,帖子的内容直指这一切都是原主唱Q的阴谋,Q即将以原创歌手出道,为积攒人气,就听从经纪公司的建议散布谣言博取路人的同情心和好感。楼主的分析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吃瓜群众一来劲,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扒出原主唱Q和鼓手J原先有一段情,而他们分手的时间正是在Q签约凡客传媒后。
哇哦,在这种让人求知欲爆棚的情感纠葛面前,叶瑜这个新晋的经管院院草不出意外地成了昨日黄花,再没人吃饱没事干去挖他的过去。
回到家的他心血来潮地问容珏国庆有没有安排,没有安排的话要不要跟他一起去B市逛逛,容珏告诉他你来晚一步,他已经和霍朗约好去更南边的S城旅游。
叶瑜问他你俩很熟吗,容珏说他们上次在篮球馆就互相交换了微信,平时也常常聊天,于是这回霍朗邀请他去旅游,他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行吧,叶瑜心中生起一股自家小白菜会被猪拱的危机感。
既然容珏去不了,他就一个人去。
可叶瑾不同意,说他必须好好休息,叶瑜道他伤的又不是腿,为什么不能出去旅游。叶瑾说服不了他,就拿哥哥的身份压他,叶瑜想不到叶瑾会这么无赖,只好听话地待在家里“养伤”。
他洗完毛巾晾在阳台上,端着水杯去厨房倒牛奶。叶瑜一只手握着玻璃杯,另一只手刷着自己上传的翻唱视频的评论区,再随机挑几条好玩的留言翻牌。他喝完一整杯牛奶后打算上楼,管家李叔说有人找他。
“有说叫什么名字吗?”容珏跟霍朗出去旅游,还会有谁专程来找他吗?
“有。”李叔道,“他说他叫傅少翰。”
“哦。”差点忘记他的现任室友,“他是我的朋友,李叔让他进来吧。”
“好的。”
总算进入叶家别墅的傅少翰难为情地说道:“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弄得这么尴尬。”
叶瑜的笑容明快:“你怎么来啦?”
“还不是你说你哥不让你出门嘛,我就抽时间过来看你这个孤寡大学生。”
“呵呵。”叶瑜满脸不信,“你就为这事?”
“不止这事。”傅少翰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是来跟你讲你快能出门望风啦。”
叶瑜头顶一连串问号。
傅少翰说:“白家要为白简举办十六岁的生日派对,每个世家都收到邀请函,你哥总不会不带你去吧?”
***
诚如傅少翰所言,叶瑾不会不带他去这种能够广交人脉的宴会,为此还特地给他订做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叶瑜在国庆七天长假的倒数第二天跟着叶瑾来到富丽堂皇的白家别墅。白家别墅灯火辉煌,举办生日宴会的大厅呈半圆状,叶瑜一进去就被傅少翰拉去认识新朋友。
新朋友是傅少翰的好兄弟,一个叫蔺怀迟,一个叫祁宁舒,都是家里的小辈,叶瑜一一跟他们攀谈几句,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另外三人扯东扯西。
“堂哥。”傅少翰亮着眼睛招呼走进大厅的傅少霆,与之一道过来的是容泽和陆骁。
“糖糖。”容泽拍拍叶瑜的肩膀,“叶瑾呢?”
“哥哥在跟别人谈生意。”叶瑜说,“容泽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容泽歉疚地说道,“上回有事先走,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叶瑜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容泽欣慰地说:“糖糖真的懂事很多。”
“容泽。”傅少霆强行进入聊天频道,是如此疏离中带着冷傲,冷傲中带着疏离的口吻,“我们该去见一见白老家主。”
容泽挑眉看他,留下一句“好好玩”后去找白老家主,半路却被身着酒红色礼裙的白悠悠拦住。
傅少翰嫌弃地说道:“她想对我堂哥做什么?”
叶瑜:“她不是傅先生的未婚妻吗?”
“她哪里是傅表哥的未婚妻。”蔺怀迟撇撇嘴,蔺家和傅家本是世代联姻的关系,自从蔺阳诗出事后,这种关系才一点一滴地被商业合作取代,但这不妨碍两家小辈之间的友谊,“那几个糟老头子想用联姻控制傅表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堂哥可没承认过她。”傅少翰附和道,“我也不要这样的堂嫂。”
白悠悠噙着笑想去挽傅少霆,被傅少霆一个侧身躲开,他说:“白小姐请自重。”
白悠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少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我不曾许过婚配。”傅少霆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毫无瓜葛的事情,语调没有半分波动。
“白家还不至于落魄到需要靠一个私生女联姻。”围观的人群自动分成两半,一个梳着蘑菇头的少年牵着一个容貌清丽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简,我是你姐姐。”白悠悠最恨别人拿她私生女的身份做文章。
“姐姐?”白简轻蔑地说道,“我只有一个姐姐叫白菁菁,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小简莫要胡言乱语。”白砚说的是责怪的话,却无半分责怪的意思,他又向傅少霆致歉,“家妹不懂事,还请傅家主不要计较。”“嗯。”傅少霆的双眼宛若寒潭,“你是个聪明人。”
“来人。”他对傅少霆的夸奖置若罔闻,“把三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白悠悠被带走后,青年又道,“傅家主可满意我的做法?”
“尚可。”傅少霆举起高脚杯和青年隔空碰杯,“但愿这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大家的兴致。”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听傅少霆这么一说,就一哄而散地回归最初的状态,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叶瑜觉得无趣,便从侧门溜出去。
侧门出来向东走一两百米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栽着鹅黄色的月见草,叶瑜穿过两块花田中间的小路踏进凉亭,他坐下来倚靠红木栏杆,一只手自然地垂下,露出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这条手链是叶瑾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设计理念来自世人难得一见的鲸落。
鲸落是鲸鱼最后的馈赠和温柔。
而他永远屈从于温柔,因此对这条手链爱不释手。
四周悄无声息,只有叶瑜规律而安稳的呼吸声,融融月光照到少年俊秀的脸上,他禁不住打起瞌睡来。但这样的岁月静好没有维持多久,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打破静止的空气,被惊醒的叶瑜眯着眼睛去掏西装裤兜里的手机,他一看,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叶瑾。
叶瑜接通电话,那头的叶瑾生气地问他现在在哪里,他回答是在白家后院的小花园里,叶瑾就让他待在原地别动,说自己马上过来。
“好。”他挂断电话,坐在石板凳上等叶瑾,就在此时,远处响起电机运转的嗡嗡声和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叶瑜借着皎洁的月光隐约看出来者是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就往浓重的夜色里走,本意是留给他们一个静谧的空间,熟料后头是条死路,他只得躲在高大的柱子后面,祈祷对方不要在这儿待太久。
现实却是事与愿违。
“你不是说不会来吗?”青年操着一口清冷的嗓音,吐息间皆是雪山山巅流淌至人间的清冽泉水。
回答的人开口即是有些强势的语气:“我来是如你所愿。”
叶瑜听出最先说话的人是适才在宴会上缓解僵局的青年,但对另一个声音的主人毫无头绪。
他正猜测着,那边陆陆续续又说一些话,继而传出暧昧不清的接吻声。
见鬼。他怎么总是碰到这种情况。
叶瑜思考起是该放任他们继续上演无论哪个网站都不能过审的激情戏,还是该头铁地冲出来打断他们的情意绵绵,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候,凉亭外响起白家女佣的声音——
“二少爷,您在这里吗?”
“怎么了?”青年的尾音蕴藉几分酥软。
女佣怯怯地说道:“老夫人正在四处找您,您快回大厅吧。”
“好,我这就回去。”
青年不再逗留,推着轮椅离开静悄悄的小花园,叶瑜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走出暗处却看见那个沐浴在月光底下的男人。他晃着发麻的右腿,踉跄地走至对方跟前,踮起脚尖正对那双幽深的眸子。
“傅先生。”他苦恼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监控啦?”
【作者有话说:明天尝试写章节小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