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最珍爱的人
留言播放结束，沈敬恒就像疯了一样对着黑匣子喊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很危险吗？”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这只是一段从几光年之外传来的音频，这黑匣子旅行了多久已无从猜测，宇宙中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时间并不是以恒定的速度度过。
沈敬恒整个人都慌了，他发疯似的将黑匣子的音频来来回回播放，听着楚喻平静而有条理的声音，悲伤和焦急犹如一块巨石将他压垮。
在研究所所长的帮助下，他们终于看见了楚喻在黑匣子里留下的珍贵资料。
他们登录了虫星，由于楚喻有过一次登录虫星的经验，于是他们小心翼翼探索脚下的路，尽量绕开晶矿多的地方，每探索一块地域，他们就会采集一部分该区域的土壤样本。
这样的探索很快就进行不下去了——探索队的其中一个人突然浑身溢血而亡。
他们没有与任何虫子打照面，楚喻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突然浑身往外冒血，在地上扭成一团，最后溢血而亡，表情挣扎而痛苦。
他的死亡让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云，因为死得太突然，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虫子寄生的，又或许不是虫子，而是这星球上的某些物质对星灵人来说是有毒的。
好在探索队一行人还带上了一部分研究所的专业人员，他们一边检查死因，一边继续对虫星展开探索。
死因调查结论很快就出来了：探索队两天前经过的水域里面有虫卵，这种虫子像蚂蟥一样，以血为食，最后会潜入人血管里产卵，直到血管被虫卵挤满，血管承受不住就会破裂，就会造成那恐怖的死状。
探索队的队员已经很小心穿着隔离服淌水，却还是防不胜防中招了。
知道原因之后，探索队中的恐慌情绪并没有减少多少——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是不是已经被数以万计的虫卵占据了。
被选进探索队的人心智都足够坚定，然而在面对这恐怖、未知而绝望的现状，还是有人心理崩溃了。
“……我想回家，我不想探索了。”
“上将，请求收队吧，这座星球太恐怖了，根本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楚喻平静地说出一句话，让所有人瞬间沉默。
“回我们的星球，然后再把新的未知虫子带给家人吗？”楚喻淡淡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用我们的生命交换情报，当初启程的时候，就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句话如同巨石狠狠砸进每个人心里。
的确，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也根本没有回头路，他们同样不想把这种东西带回自己的家园……这对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园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各位……我们这一程或许什么也带不回去了。”楚喻把现状和大家分析了一下，“现在我们首要目的，是去探索虫族，发现越多种类的虫子越好，这样至少能给活着的人留下珍贵的研究资料。”
沈敬恒看着视频里冷静分析的楚喻，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他真的很想冲进视频里抓着楚喻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做出这么大义凌然的决定。
或许更直白点……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失去他会有多痛苦。
探索仍然在继续，沈敬恒红着眼睛看着楚喻他们像敢死队一样积极寻找各式各样的虫族，队伍规模很快从百人缩减至十人。
鲜血与人命换来的只是一种又一种不知名的虫子，奇形怪状的有，巨型的有，身上装着电浆炮弹的有，来无影去无踪透明的也有……终于在他们误打误撞上，他们闯入了这颗星球的虫族核心巢穴。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最美丽，也最恐怖的一条虫子。
与其说这是一只虫，不如说这是一坨透明的黏液。这坨黏液可以变幻成它所见到的所有东西——包括星灵人。
楚喻在见到它的那一瞬间，就仿佛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自己。
如果不是这虫子的眼睛是灰色没有瞳孔的，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
由黏液变幻出的楚喻让众人陷入迷惑，而楚喻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一直相信科学，从来不信什么人身体里有灵魂一说，可他现在切切实实感受到意识与身体剥离了。
“楚喻”向他伸出手，在虚空中动了动，他的意识不自觉地朝“楚喻”飘了过去，甚至能回头看见自己的身体那失去焦距的双眼。
“楚喻”发出他听不懂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而随着这声音传出，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周围浮现一层极为复杂的符文铭文，缠绕在他身上，像是提供着什么能量。
楚喻仍然可以思考，脑子转得飞快。眼见为实，哪怕他再不相信魔法鬼神的存在，这一刻他也必须相信。
他离“楚喻”越来越近，只见“楚喻”变回了那一坨透明的黏液。
楚喻意识形态的脚一触及透明的黏液，瞬间就有灵魂被灼烧的痛楚。
楚喻以自己能想象到的东西来解释此刻的情况，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虫子是拿他的意识当做养料，正在吞噬他的意识……玄幻一点来讲，就是精神力。
刨去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就算再离谱，都是真相。
他们面对的并不是和他们拥有同样文明同样科技的种族，而是文明和科技远超他们之上的种族！
楚喻挣扎着想要逃离，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冷静。既然是精神力，那只要不恐惧，不害怕，冷静下来，只要不被这坨黏液控制，他或许能够反向控制这坨黏液！
楚喻稳固心神，目光坚毅，死死地盯着那坨黏液，一时之间，俩人只见竟然真的形成了拉锯架势。
可其它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连续没日没夜的探索早已让他们心智疲惫不堪，原本就已经带着必死决心和绝望的情绪，在面对这坨黏液的时候，只剩下无力感。
他们的意识轻而易举被黏液抽走，留下了睁着眼睛的驱壳在外面，缓缓被黏液召唤来的蜘蛛类虫缠成茧。
楚喻看到自己同伴的下场，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似乎也不再那么坚定了。
黏液抓住这个机会，拉扯着楚喻的意识猛地靠近自己，楚喻意识里突然涌出一股力量让他稳固身形，随后，楚喻的意识挣断了黏液对他的精神束缚，他猛地朝自己身体里一撞，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毫不犹豫取下腰间别着的闪光弹向黏液抛过去，随后飞快掉头逃离虫族巢穴，往星舰上不要命地跑。
这次探索，他失去了探索部队的所有同伴，换来了最珍贵的情报——如果没有猜错，这坨透明的黏液，就是这座星球上的主人。
在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整个虫族都会奋起反抗。
果不其然，在楚喻刚从巢穴出来的时候，他面前的虫子已经堆成了山……
那宛如漫天星星一样数量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视频面前的沈敬恒头皮发麻。
楚喻根本没有退路。
大家屏息看着视频，所有人心都沉了。没有人会觉得楚喻能在虫海包围中活下来。
楚喻自己也不信，随后，他拿出黑匣子，录下了那段传达过来的话。
做完这一切之后，楚喻拿出了一只玉笛，很坦然地就地坐下，将玉笛置于嘴边。
他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
笛声缓缓从他口中传出，那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童谣，叫《摇篮曲》。
摇篮曲从黑匣子里缓缓传出，画面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些疯狂的虫子向楚喻扑去——
笛声戛然而止。
沈敬恒的心跳也在笛声停止的那一瞬间停止了。
很久之后，他才撕心裂肺地喊道：“不——！！！”
眼泪夺眶而出，心被撕成了无数碎片，他愤怒地把黑匣子狠狠砸到地上：“我不信！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沈敬恒夺门而出，满脸煞气地闯入了星舰驾驶系，找到了副官。
副官看到此刻沈敬恒的样子，心里直发怵，他像极了一尊煞神。
“你……你要干什么？”
沈敬恒直接释放了Alpha的威压，连带着纯血统的血脉一起，副官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面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敬恒冷淡地说道，“我绝不独活。”
副官想站起身阻拦，却被沈敬恒散发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甘心吗？”沈敬恒看着副官的眼睛，“心安理得享受上将用命换来的信息，你身为他的副官却在这里苟且偷生，你配身为他的部下吗？”
副官心中亦是绞痛：“这是上将的命令……我们应该遵从大局安排。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在这里龟缩，像个逃兵。”
“那就给我打开驾驶星舰的权利。”沈敬恒冷淡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没有人配得上他为这个星系的付出，你们眼中的棋子、保护伞，是我最珍爱的人……你们不爱他，我来爱。”
副官挣扎片刻，索性脑袋往旁边一别：“今天我没有看见过你。”
“谢谢。”
沈敬恒径直走向了一搜星舰，这时他听见研究所所长喊他。
他缓缓回头，研究所所长驾驶着初代机甲向他跑来。
“没有什么能够支援你的，很抱歉，虽然这只是个实验品，但至少比赤手空拳好。”
沈敬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已经足够了。”
研究所所长满目通红：“至少让上将走得不那么孤独。”
沈敬恒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没有死，而且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我。”
研究所所长一狠心：“快走吧！再晚就要被发现你私自驾驶星舰了！”
沈敬恒点点头，带着初代机甲登上了星舰。
他坐在熟悉的驾驶座上，看着身旁本来应该属于楚喻的位置，轻轻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他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等等我，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沈敬恒：可能这就是心电感应叭。
楚喻：……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