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宅
因为周策实在是太直白了,所以周列检没等到下班就立刻夺命连环call,誓必要把周策催回家。
周策被催的烦了,所幸提早下班回家。他跟沈疏手机上说过了晚点回家后,径直回了自己家。
家里因为冬至马上来到了,所以气氛很浓烈,周策难得看到家里的佣人脸上都带着笑。
更难得的是周列检竟然没有在周策回来后立马跟他说话,只是让他去书房等自己。
不过周策一向随性惯了,他才不要听周列检的话乖乖去书房等自己。
回了房间洗了澡,还玩了把游戏后才慢吞吞地走到周列检书房。
周列检书房在三楼,平常他不怎么来这个地方。印象中,这里除了周列检的书房后就是一间小祠堂。
冬天的天色总是黑得很快,有时候一眨眼就会丢失。
周策打开灯,推开那间祠堂门。
他看到母亲的名字写在上面。
走过去点了香,又想把食物上的灰拍掉。这里的佣人基本不可能来到这里,基本就是周列检自己打扫,所以不算干净但很整洁。
周策叹了口气,将香插在灰炉上。
这个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了起来。在周策的视角上看,微弱的光照在地上,掀起一点灰尘。
突然,面前骤亮。周策不适应眯起眼睛,回头就见周列检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
他说:“怎么在这里。”
他好似心事重重,隔着几米距离都能闻到身上的烟味,很浓,浓到周策都没发现自己皱眉。
周策淡淡说:“少抽点吧,还嫌自己命短是吧?”
对方咳了咳,走进房间,在周策母亲面前站了很久,再抬手把香斜插着。
咳嗽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就连动作都有些沉重。其实他喊周策回来就是在想他和沈疏那件事,他不反对周策和谁谈恋爱,只是怕周策的性子害了对方。沈疏是个闷性子的人,他心里一直藏着事。但周策的性子不大愿意去藏事,所以总有矛盾。
他更不想周策变得跟他自己一样,没有注意到伴侣的情绪,害得她一跃而下,只留下他们父子两个人。
周列检看着面前,抬手拍拍食物上刚落的灰。
轻声说:“你妈妈喜欢斜着插香。”
周策没有答话,他见周列检方才拍灰的姿势跟自己一样。突然笑了一声,不愧是父子,有些习惯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嗯,我知道了。”周策回头看发现墙边靠着一张椅子,走过去坐下,“有什么话直接当着妈妈面说吧。”
周列检的手一顿,继而立刻恢复。
他转身,只见周策微垂眼眸,模样温和又顺从。
一时间,周列检那句劝告卡在喉咙里。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影响周策和沈疏的感情。
走过去,在周策面前站定。
周列检微叹气,压低声音说:“你和小疏——”
“劝我分手啊?”周策问。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我当什么事呢,你放心,我俩还没在一起呢。”
还没在一起?周策这么不中用?追个人都这么难?!周列检的第一反应就是周策真的没遗传到自己优秀的追人基因。
鄙夷了下周策,周列检还是想跟周策好好聊聊性格问题。
他找了个墙角蹲下,说:“爸还是想说你跟小疏不合适。”
周策斜眼看过去,抱着胸,用表情说“我不听。”
他站起来,把位子让给周列检。
“我可没这么觉得。”一边说一边拉周列检起身坐,最后双手按在周列检肩膀上,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
周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告诉周列检自己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他。
但很显然,他戳到了周列检的痛处。
只见周列检的眼神移向另一侧,继而什么话都没有说。
周策也不打算长待,他和谁谈恋爱,和谁在一起,都和周列检没关系。他不需要周列检告诉自己该自己做,他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就行。
“走了,你以后少抽点烟吧,实在不行自己找个人管着你。”周策道。
他的话让周列检平静的内心突然涌起了波澜,从前周策因为母亲去世死活不让周列检再娶。而周列检怕周策产生逆反心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孩子,故此这么久了,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这么长时间周策都不在家,有些事他看不到,但是周列检自己知道,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人都会老的,周列检并不对此有忌讳,他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周策幸福快乐就行。
周列检扯着嘴角笑,他赞同道:“知道了,你也找个人管着你。”
周策的脚步一怔,细细品了这番话才知道原来周列检并不是逼着自己和沈疏断绝关系。
心有灵犀的一抹笑染上嘴角,周策点了点头,“走了。”
他们就像寻常的父子在谈话,为了感情,为了生活琐事,没有苦大仇深,没有恨。
周策觉得这是他和周列检最舒心的一次谈话,不再掺杂着利益,只有最平凡的交心。
所以他决定在家里住一晚,并和周列检义正言辞的说自己必然在两个月内追到沈疏。
饭桌上的一老一少在相互扯皮。
周列检大喊话说:“不可能!你看沈疏离你吗?”
“怎么就不可能?!沈疏现在对我也不差。”周策皱眉。
“不差?不差现在还对你爱答不理?你这人你就没遗传到你老子我的优秀基因!”周列检添油加醋的说,他就想看看周策能被逼到什么时候才肯行动,“你这人你就不大行。”
“我可去你的不大行。”周策把抱枕一丢,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喝,一边喝一边重新走回沙发,“什么叫我不行?就你行?老头,你要行的话怎么现在还单着?哦,这么说你连我都不如呢,我至少还有沈疏,你有个屁。”
周策的嘲讽太过明显,把周列检气得脑袋嗡嗡的。
“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周列检道。
在周策拿着啤酒已经走了几步以后,周列检突然又反悔了。
带着些试探性的问法,“你真的同意我找个伴?”
周策悠长的声音响起,“屁话,你儿子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从小到大,周策说讨厌就是讨厌,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恨就恨了周列检好些年,直到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发觉周列检很可怜。
那个时候,他惊觉,原来自己的从前是多么的不懂事,自己的以往是有多荒唐。
时间可以掩埋一切,也可以照亮一切。
其实那不是对周列检的恨,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惩罚。
周策不是圣人,不可能看到周列检服软的时候毫无情绪。
踏上二楼,拖鞋在木板走廊回荡着,敲打周策的心。
周策推开自己房间,那里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只是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照片了。
他抚上那些照片,眸子里满是回忆。
想起从前父亲背着自己去玩,想起母亲告诫自己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又想起好多人。
时光荏苒,他渐渐和这些人分开,又重逢,又分离。
其实,摄影师也不是很爱拍照,他只想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却不想成为生活中的那个被摄者。至少,周策是不喜欢拍照的。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把之前沈疏拍的照片导到电脑上,再去打印机那边等着。
自己房间内除了没有影棚,其他东西都有,周策有时候在想,这算不算是生活中的一种便利。因为出身在摄影世家,所以他可以学习很好的教育。可是,学完了以后呢,能做什么呢?他至今还不清楚。
照片被洗出来,周策找了个相框别上了,刚把东西放好在柜子上,就听到手机有人发信息。
他打开一看,见是沈疏发的一句语音。
“你把上次采风的照片洗出来。”沈疏不紧不慢的说,就好像在看什么惬意的东西,所以懒懒发了句语音给周策。
周策嘴边勾起笑,点击话筒,“知道了,沈总。”
周策说话总带着一丝哑音,他惯用懒声懒气的语调去说话,也勾得人心痒痒。
发完以后的许久都没看到沈疏发信息过来,只见对话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都有。
周策知道沈疏脸皮薄,轻笑一声后,又去洗上次采风的照片。
那些照片虽然称不上漂亮,但总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想了想,周策还是将照片整理好,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明天给沈疏。
虽然他想拿这组照片去参加新锐奖,但是私心又觉得是艺术,不应该这么商业。
这也是为什么,周策一直没有跟沈疏说他已经做好参加新锐奖所需要的阐述了。
天色暗的瞧不清月亮,周策推开窗户,只觉得一股子冷风往自己脸上吹。
他学着之前沈疏站在阳台的样子,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世间。
他听见不远处的鸣笛声,近处佣人扫地声和交谈声,被风吹起的树叶声音,以及自己心底的声音。
那声音模糊得厉害,根本听不到说了什么,周策很努力去听都觉得不清不楚。
直到周策睁开眼,才听见自己心底的那句话。
“想做就去做吧。”
铃声骤然想起,周策转头看到床上的手机,拿过后滑动接听。
对方还是那个老腔调,油腻的要命。
白应说:“宝贝,晚上出来嗨。”
“我在家。”周策说。
白应好像是喝醉了,打了个饱嗝立马说:“在家好啊,我和你一起喝,哦对,还有沈总。”
“在老宅。”
白应:……操。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周策心里莫名有点慌,他给周列检发了个信息打过招呼后,就直奔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