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要幸福
Vito知道我肚子里有了弟弟或者妹妹,高兴坏了,再也不肯去晏家的山庄,但Alex还是被留在了那边,虽然我对晏河安夫妇所说的怀孕期间不能养狗这种说法并不认可,但晏明朗也担心它太活泼好动,跑来跑去我总有被它绊倒的危险。Vito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现在对他,包括对其他几个人来说,我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结果Vito留下来了,晏河安和苏美兰也趁此机会住下了。
一是他们舍不得Vito,二是他们认为晏明朗白天上班的时间我一个人没人照顾,他们住在这里多少可以帮帮忙。晏明朗一开始似乎并不同意,但却被他们的危言耸听打动,最后还是让他们留下来照顾我。
我挺郁闷的说实话。
不是不希望他们住下来,而是被两个老人像对待濒临灭绝的珍惜物种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实在是……习惯不了。
我不过下个楼,就被苏美兰战战兢兢地扶回床上。
只要我不在床上躺着,她可以翻遍整个房子把我找出来送回去。
薛青找我时,她和晏河安不愿意让我出门,甚至建议我先暂停这件工作,至于怎么和薛青说,晏河安说让他来。
我当然不可能同意。
开玩笑,我身体好得很,上次只是吃错了东西,后来检查了几次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我也有好好休息,该工作就得工作,该运动就得运动,让我像重症患者一样躺在床上,我躺得住吗?
可上次的事给苏美兰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不好意思说什么,让晏明朗去说。
晏明朗g游说了好几天,又特意把上次那位医生给我的书让他们看了之后,灌输了科学的安胎经验给他们,才终于算是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但每天苏美兰都会亲自给我准备三餐,每一样我入口的食物,都是慎之又慎地选择过的,首先要确定怀孕之后可以吃,其次还要计算各种营养是否全面或者会不会超标,为此她特意请教了H大的营养学教授,每天看到她时她都在翻阅营养学类的书籍。
而晏河安除了照顾Vito,每天还会陪着我和Vito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做些简单的运动。
说实话,不提以前的矛盾,现在他们对我的照顾,真的很用心。即使我知道,他们的用心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但我并不介意。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爱。
我出院第二天,晏明河就来看了我。那天他父母已经住下来了,我不知道他发现开门的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时,彼此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但他和晏河安一起走进卧室里来时,两个人看起来都还算平静。
只不过晏明河并不怎么理睬晏河安,只跟我说话。
他说那天他看到座椅上的血时吓得心脏都快停了,幸好当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医生又是熟人,否则估计要引起一阵骚动。
晏明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如果不是晏河安夫妇在,我想他大概会一直呆到晏明朗下班回来赶人。
他说下次再来看我时,我察觉到晏河安很明显松了口气。
同是为人父母,虽然他们做的很多事我都无法苟同,但我能够理解他们对晏明河的思念,于是那天我对晏河安说:“庄羽是明河先生的心结,要解开心结,就去他的墓前跟他道个歉吧。他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别的可以替他做的了。”
晏河安怔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后来有一天他和苏美兰一起出去了一趟,我想他们大概是去为庄羽扫墓了。
再后来晏明河来看我时,终于算是好好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虽然也不过是那么一两句简短的回应,却足够让他们高兴了。
毕竟隔阂已经存在太久,轻易无法打破,但只要一点点地潜移默化,总有一天他们会真的解开心结吧。
陈谨和Davis也知道了我怀孕的事,两人想起当年的情况,都很不安。但我既然又怀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看到晏家人对我周到的照顾,他们多少放了心,起码现在我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无所知,身边有人陪着,再也不会经历那时候的绝望。
初冬第一场雪落下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周舟要结婚了。
最意外的还不是这个,最意外的是,她的结婚对象,是洪义。
两个人认识也不过才经过一个秋季,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谈起了恋爱,即使是一起向我提起婚讯的那时候,我都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在热恋中。
但我渐渐地却发现了他们的默契,有时候只是一个很平淡的眼神,似乎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世界上的爱情并非都是一波三折的,平淡的并不代表不幸福。
那天周舟将落在脸颊上的秀发挽到耳后,神情坦然大方,她说:“Shaw,我和洪义要结婚了。”
旁边的男人点点头,即使坐着个子也高出她一大截来,初冬的天气只穿着衬衫都不觉得冷,大部分的纹身被衣袖遮住了,可露在外面的手背上还能看出来。
其实严格说起来,洪义和洪武长得都不差,只是轮廓太过硬朗,又带着明显混过的气势,让人还没来得及接触就忍不住退缩。
一开始因为他们,很多书店的常客都不敢来了,但时间久了,渐渐地很多人都发现这两个壮硕的男人性格并不算太坏,修个脚踏车拧个罐头盖更是手到擒来,不至于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五好青年,但有求于他们,也不会被拒绝。
这两个人的心里也有柔软的一面,只是以前他们身边的环境把那些东西全都隐藏了而已。
我觉得,只要周舟不怕旁人的目光,只要他们幸福,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挺不错的,互补也是种般配不是吗?
周舟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在圣诞节那天举行了婚礼。
洪义和洪武是孤儿出身,洪义就只有洪武这么一个亲人,至于朋友,除了三两个有过命交情的,其他的他都没有请,于是我也被划在了男方亲友的名单里充数。
那天婚礼上,我代表男方家属致辞——洪武不大好意思,又说自己没文化,上台致辞太丢人。词稿是晏明朗帮我写的,特意教了我好几遍,但里面有很多很难记的词,而且我紧张极了,一张稿子念下来,我说得磕磕巴巴的,还频频忘词求助旁边作为花童的Vito教我怎么念,结果都这份上了,非但没有搞砸,反而活跃了气氛。
对待异国友人,大家都格外的体贴宽容,这就是东方大国的气度。
我涨红着脸下了台,晏明朗调侃我:“这还是别人的婚礼,你就紧张成这样,真不知道换成你自己结婚会不会当场晕倒。”
我恼羞成怒:“滚!”
台上,司仪不知道问了什么,周舟看向我。
“我有很多要感谢的人和事,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亲朋好友。但其中有一件事,埋在我心里,已经六年了,今天,我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六年前,我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父亲打工出了意外,急需用钱。那时候我手上恰好有一笔钱,是一个很信任我的陌生人托付给我,让我帮他还给一个我认识的学弟的。当时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我把那笔钱私吞下来,贴补家用。我以为我不会再遇到那个陌生人,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心安理得。直到有一天,我们相遇,就在那个学弟面前,在和我一起的两个朋友面前,他无意间提起了那件事。我很害怕,我怕被知道真相后会被瞧不起,甚至这种事有可能让我被退学,我矢口否认。而他惊讶过后,居然帮我隐瞒了这件事。甚至我后来知道,因为那笔钱,他和那个学弟之间产生了很多误解,导致他受了很多伤害。可他却保护了我,我没有被瞧不起,没有被退学,一直安安稳稳地念完大学。当年的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但六年过去了,我现在,终于有了勇气说出来了,今天这个场合,恰到好处。我想当着他的面,当着那个学弟的面,当着那时候和我一起的朋友的面,”她微笑着,眼眶却湿润了,视线在台下扫过,最后又再次回到我身上,“我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Shaw。”
她说的是中文,晏明朗在旁边小声告诉我她说了些什么。这一刻,这个女孩子释放了所有的压力,如蜕变重生,她微微含着泪的样子,美得惊人。她在这一刻才从负罪感中解脱。
掌声雷动,那是对她的安慰,也是对我的赞扬。
我微笑着和她对视,看着旁边的洪义为她轻轻擦干眼泪。
要幸福。
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她。
陈谨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也想起当年过往,笑容微有些苦涩,却很快转开目光。
他终有放下的那一刻。
我希望,他也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