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说岔了(1 / 1)

庆荣华 千年书一桐 361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百章 说岔了

  太后没有当即回应儿子,让儿子给她几天时间,她需好好思考一下此事。

  她是真的一时难以接受,尽管儿子一再强调此事和童瑶无关,也列举了几个理由,可太后明镜似的,倘若那个女人没死,儿子是决计不会萌生退意的。

  他才刚四十二岁,正值壮年,哪哪也没毛病,哪有这个年龄就禅位的皇帝?

  为了不让消息透露出去引起动荡,同时也为了给朱旭自己留一条退路,太后叮嘱他这件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就连朱恒那也别说。

  因此,朱恒这几天颇有些不安,他直觉父皇和皇祖母有事情瞒着他,可他决计想不到禅位,只能往王家那边琢磨。

  曾荣经过两天的焦虑后倒是把心态放平了,她和朱恒说,只要王家敢把女儿送来,她就敢作贱她,好好让她尝尝做妾的滋味,把上一世曾荣从她那受到的苦全都还回去。

  当然,最后一句话曾荣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遍。

  这一世她可比上一世的王楚楚幸运多了,因为朱恒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且她又是正室,又有皇上撑腰,她就不信她收拾不了一个王楚楚。

  朱恒见曾荣想通了,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也对,大不了我也无视她,就当她和甄女官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甄晴早就摆正了自己位置,她一心跟在王丽红身边学着打理东宫事务,也不想出去嫁人了,只等着将来王丽红干不动了,她就接手掌事姑姑一职。

  可说归说,两人心里都清楚,倘若王楚楚真进宫了,不可能会像甄晴这么安分,当然,曾荣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这个除夕,因着太后和皇上的回归,年夜饭又是在慈宁宫里吃的,太后也仍是把那些宗室子侄们都叫了过来,期间,还有乐坊的歌舞和御花园的焰火,热热闹闹的,也喜气。

  大年初一的团拜是朱旭和朱恒一起去的,还带着朱悟和朱悯,团拜结束后是祭祖,朱旭又把朱恪和朱慎也叫上了。

  再说曾荣,大年初一她也早早带着绿荷和阿梅两个赶往坤宁宫,阿春在腊八之后出去嫁人了,绿荷接替了她。

  彼时外命妇们尚未进来,各宫主位们倒是一个个齐整地在大殿里候着,还有几位皇子公主,曾荣正和虞冰、郑姣两人说笑时,有小宫女过来了,说是王桐要见她。

  曾荣跟着对方进了王桐的寝房,王桐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面靶镜照着镜子里的自己,见到曾荣,放下镜子,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人下去了。

  曾荣走了过去,跪下去磕头,“母后,儿媳给您拜年,儿媳祝母后一年更比一年俏,一岁更比一岁娇。”

  “一年更比一年俏,一岁更比一岁娇,呵呵。”王桐伸手抿了下自己的鬓角,苦笑一下,随手抽了一个准备的荷包给曾荣,“起来吧,来,给你的红封。”

  曾荣接过荷包,道了声谢,随后规规矩矩地站着,胸口咚咚跳得厉害,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王桐盯着曾荣问。

  “传闻?”曾荣愣了一下神,正犹疑时,和王桐的眼睛对视上了,这才发现王桐明显哭过,脸上有脂粉也掩盖不了的憔悴和伤痛。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也早知晓了,就本宫一个傻的。”王桐扯了扯嘴角,苦笑道。

  “启禀母后,这事不怪皇祖母,皇祖母是找过儿媳,可儿媳不乐意,太子也说了,他也不乐意,母后要怪,就怪儿媳吧。”曾荣只得说道。

  “太后,这事是太后的意思?”王桐拧了拧眉。

  “回母后,这事不应该是你们王家先起意吗?太后说是王老夫人找的她,她推不开面子,才找儿媳问了问。”曾荣也一脸蒙。

  至此,王桐明白她们两个说岔了,压根不是一件事。

  “楚楚那,你放心,本宫和兄嫂已劝通了她,小姑娘只是一时被太子的气韵迷了眼,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太子的身份。”王桐忍气说道。

  事实上,王楚楚压根就没从这事走出来,只是王老夫人被太后婉拒后,又被王棽和王梵姐弟两个一顿好训,老人家方觉自己做过火了,羞愧不已,自觉没脸见人,托病在家。

  王桐也因极度失望不想再插手此事。

  好在太后和曾荣这边还算够意思,此事并未流传出去,否则,若真闹一个满城风雨,不但王楚楚今后没法嫁人,就王家的颜面也扫地了。

  想到这,王桐的脸色和缓了些,再次对曾荣生出一丝感激,也歇了找她问罪的心思。

  看样子,她未必知情。

  再则,这事真要说起来也怪不到曾荣头上,是皇上自己的决定,连太后都劝不动。

  别的不清楚,但王桐知晓,朱旭回宫后,朱恒不止一次劝说他去上朝,是他自己不去,还有那些奏折,朱恒也没少往他那送,尤其是封印那天,朱恒把所有奏折堆到了朱旭面前,说是正好办一个交接,可朱旭没接,再次推了出去。

  从王桐的寝房出来,曾荣颇觉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王皇后想问的似乎不是王楚楚一事,可她又委实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值得她落泪伤心的。

  很快,曾荣自以为她找到了答案。

  随着这些外命妇进屋,曾荣扫了一眼,没有王老夫人和王楚楚,只有王夫人一个。

  曾荣听到王夫人向众人解释,说是王老夫人年前偶感风寒,楚楚在家侍疾。

  曾荣陪着众人略坐了一会,悄悄退了出来,命阿梅回去抱朱修,她先往慈宁宫去了。

  给太后磕过头,曾荣坐到了太后对面,说起今日来的这些外命妇们都有谁,也说起王老夫人的偶感风寒和王楚楚的侍疾。

  曾荣也知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听到有人生病的消息,可那些外命妇也会到慈宁宫这边来给太后拜年,这事肯定瞒不住,曾荣遂想就此探探太后的口风。

  第七百零一、等不及

  太后得知王老夫人偶感风寒,沉吟片刻,命人去准备了一株五百年的人参和几样名贵药材。

  王桐领着众命妇来朝拜时,太后当众赏了王夫人,并嘱咐王桐找两个太医前去问疾。

  王夫人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拜谢太后,王家太需要这份荣耀,去年一年,因为王楚楚的亲事,王家没少被嘲,就连王桐也跟着受牵连了,说什么皇上出门一年多带了两个年轻嫔妃,没带皇后,可见皇后不受重视不得欢心等等。

  如今太后当众赏赐王家,无形中也算是替王桐和王家破了那些谣言。

  相对于王夫人的激动落泪和喜笑颜开,王桐脸上的笑则苦涩多了。

  可再苦涩,她也得撑下去,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在太后也看出王桐心绪不佳,略和众人聊了聊,以年岁大了坐不住为由打发了众人离开。

  曾荣惦记儿子,本也想跟着离开,太后留下了她,搭着曾荣的手进了东次间,袁姑姑把屋子里的人带出去了。

  “来,孩子,别紧张,皇祖母不会逼你们接受王家那丫头了,皇祖母是要跟你说另一件事,想问问你的看法。”太后命曾荣坐到了她对面。

  曾荣一看这架势,显然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遂也脱了鞋子上炕,坐到了对面。

  “是这样的,皇帝前些日子跟我说,说是岁数大了,累了,不想再当这个皇帝了,想禅位给阿恒,你觉得如何?”太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禅,禅位?”曾荣刚要打个嗝,一听这话差点没被噎住。

  “你也觉得震惊?”太后见曾荣不似作假,心下略安了安。

  原来,那日朱旭向她坦承了自己想法后,太后一度怀疑曾荣是知情的。

  她知道儿子一向挺听曾荣的话,那次在开封就是如此,不管她规劝了多少次也没用,可曾荣一来,和儿子谈了一个时辰,儿子就放下了出家的念头。

  这一次,她原本也想让曾荣去劝劝儿子,可转而一想,她又觉得儿子禅位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的确,朱恒根基浅,若是等儿子百年后再继位,彼时朱慎也长大了,就算孩子没有想法,可有王家在背后撺掇,谁敢保证朱慎不会生出贪念来?

  再有,朱悟背后的实力也不弱,就算他自己不争,可他记恨朱恒和曾荣害死了他母妃,若是和朱慎联手,朱恒想上位绝非易事,到时,肯定会出现手足相残的局面。

  可儿子提前禅位就不一样了,朱恒登基了,儿子在旁辅佐他几年,这帝位怎么也能坐稳了。

  这是从朱恒的角度来想,可从儿子的角度看,太后又委实觉得儿子正当壮年时就禅位太过可惜,这个年龄正该好好做一番事业,可儿子却毫无干劲,说白了,还是那个女人的离开带丧了他。

  她担心长此下去,用不了两年,儿子就真成一个废人了。

  反复掂量了一个来月,太后也没个好主意。

  原本想等着过完年,她再好好跟孙子孙媳商量商量,哪知儿子却等不住了,昨儿晚上陪她守岁时说想今日团拜时向众臣宣告。

  这下太后慌了,最后以朱恒还不知情为由说服了儿子,让儿子先跟孙子谈谈,这么大的事情,总得给朱恒一些时间接受吧?

  这么着,她留下了曾荣。

  “你也不知他有这个念头?这些日子,他半点也没向你透露过?”太后问道。

  曾荣仔细思索起来,“孙媳和太子倒是发现父皇不太对劲,回宫这么长时间也不去上朝,外界甚至有传言,说是太子篡权夺位软禁了父皇,太子一度为此苦恼不已,和孙媳商量一番,提出要把监国权还给父皇,他去念两年书,可父皇没答应,我们夫妻两个也为此分析了好几次,最终以为是父皇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之一年多没上朝,可能生出了点惰意,想着等过了这次封印期就好了。”

  确实,曾荣想到过皇上是累了或懒了,也怀疑到过他是在试探朱恒,却独独没想到他会禅位。

  “可父皇也太年轻了些啊,难不成他还是要出家?”曾荣忍不住问了出来。

  “倒没说出家,委实年轻了些。”太后把儿子列举的那几个理由复述了一遍。

  曾荣默算了一下,上一世,朱旭是在她二十二岁时驾崩的,上一世的自己比这一世小了六岁,也就是说,朱旭死时才刚过五十二岁,彼时徐大人都快七十了。

  这么一算,朱旭死的确实够早,可惜,曾荣不清楚对方的死因是什么。

  “回皇祖母,不如这样,父皇心里可能还有什么执念没有放下,我们再给他一段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清楚,这段时间,仍让太子监国,禅位一说,暂且不提。”曾荣说道。

  “这话我跟他说了,可他执意不听,若非我拦住了他,今儿他就要向众臣宣告。”太后叹了口气。

  本来这个法子是最完美的,可进可退,哪知儿子却等不及,就好像,好像,太后忽地生出不好的念头来。

  “罢了,你也别去劝他了,就依他吧,他说余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太后忍痛说道。

  若儿子真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能让孙子提前平稳上位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自己喜欢的事情?”曾荣想起之前她在朱旭身边做女官时,朱旭提过一次,他喜欢李白仗剑走天涯的洒脱和自由,难不成他也想学人家踏遍山河美景,尝遍世间疾苦?

  “你知晓他想做什么?”太后看出她神情不对,问道。

  “也说不好。”曾荣没敢说实话,怕老人家忧心,“孙媳在父皇身边做女官时,倒听父皇提过,他喜欢风花雪月的东西,可惜没时间钻研。”

  这话正好对了太后的心思,拊掌说道:“可不,他说想去钻研琴棋书画,不想留有遗憾。”

  “可这也不用禅位吧?太子帮他处理一部分政务,他一样可以腾出工夫来学。”曾荣摇头说道。

  她是理解不了,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杀父弑子手足相残,不说别人,朱恒自己就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可朱旭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