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而死。
死士在心中飞快地复习了一遍台词,从容开口:“庾——”
他也只说出这一个字。
一声炸响,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皇帝对他举起一个古怪的东西,黑洞洞的口子冒着青烟。
死士倒地,整个人痉挛数下,口吐鲜血,彻底不动了。
夏侯澹一枪崩了他,转身就去瞄准端王。
名正言顺,谁不需要呢?他们隐忍到今天,也正是为了师出有名地收拾端王。但这一切有一个大前提:事态必须按照己方的剧本发展。
显而易见,今天手握剧本的不止一人。
夏侯澹刚一转身,心中就是一沉。
短短数息之间,他就瞄准不到夏侯泊了。
夏侯泊已经消失在了禁军组成的人墙之后。距离卡得刚刚好,隔着无数臣子与兵士,恰好站到了他的射程之外。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他手中有什么武器一般。
而那些刚刚还包围着端王的兵士,不知何时已经以保护的姿态将他挡住了。
上任不久的高太尉面色一变,连声喝止不成,气急败坏道:“你们想要反了吗?!”
没有一人回答他。无形之中,在场的数千禁军分成了两拨,各自集结,互相对峙。
两边阵营中间,是手无寸铁瑟瑟发抖的百官。
北舟耳朵一动,低声道:“不止这些人。林中还有伏兵,应该是他囤的私兵,或是边军已经赶到了。澹儿,他根本没指望用几块石头砸死你,他的后手比我预想中多。”
到了此时,夏侯泊还在兢兢业业地大声疾呼:“陛下!那刺客死前说了个‘庾’字,陛下为何急着杀他?他手中那香囊是谁绣的,陛下难道不查吗?”
大臣们早就缩成鹌鹑不敢吱声。人群中,李云锡梗着脖子想回敬一句,被杨铎捷一把捂住嘴。杨铎捷贴在他耳边急道:“别说话,文斗已经结束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场恶战终是无可避免。
夏侯泊:“陛下为一女子,竟要不辨黑白,对手足兄弟下手么?那庾后究竟有何手段惑人心智,先前冲撞了母后也能全身而退,反倒是母后忽然横死……”他突然望向那名矮小侍卫,“庾后,你无话可说了么?”
那矮小侍卫浑身一震。
夏侯澹目不斜视:“让他闭嘴。”
高太尉一声怒吼,直接定性:“拿下叛军!”
与此同时,夏侯泊也喊出了名号:“除妖女,清君侧!”
两边横刀立马对冲而去,一时大地摇颤。
困在中间的百官忽然就被前后夹击,一旁又是山壁,四面只剩一面出口,就是那片黑黢黢的山林。
李云锡等人被人群推搡着奔向那山林,刚刚跑进几步,又被逼退了出来。
林中的伏兵出动了。
这些人方才隐在树丛间,连气息都掩盖得几不可闻,只有北舟这样的绝世高手才能发现端倪。此时浩浩荡荡地杀出来,庞大的队伍竟望不到尽头。
为首一人一声号令,将士齐齐拔剑,人还未至,那凌厉的煞气已如黑云压顶,与一盘散沙的禁军判若云泥。
李云锡骂了一声:“边军……”
这般气势,只可能是沙场上刀口舔血练出来的。
这么多边军,怎会出现在此?无论是从北境还是南境,他们一路奔赴此地,都城不可能连个警报都收不到。
唯一的可能是,中军洛将军或是右军尤将军回朝述职时,就留了人手没带回去。他们从那时起就隐在附近,只等着端王振臂一呼。
这一变故显然不在夏侯澹的预判之内。冲在他前面的那一半禁军措手不及,一对上这群阎王,几乎是瞬间就被冲破了防线,登时节节溃败。
群臣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虽然两边都在乎名声,有意绕开了臣子,但刀剑无眼,仍旧吓得他们连滚带爬。
李云锡在文臣中算是体魄健壮的,边跑还边拉起了几个绊倒的臣子。四下杀声震天,远处还有几声炸响,似乎是从皇帝那方向传来的,他不知是何物,只知道听上去甚为不祥。
忽然一声马嘶,一匹惊马脱离了路线,朝着他们直直撞来。李云锡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一个蹒跚的老臣,自己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马蹄。
“李兄!”杨铎捷躬着身靠近过来扶起他,“没事吧?”
李云锡呛着灰:“不用管我,你们朝没人的地方躲——尔兄呢?”
“没看到!”
李云锡急切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尔岚,目光扫过某个方向,瞳孔一缩。
杨铎捷:“李兄?李兄你去哪儿!”
李云锡拔腿就跑,从刀剑丛中飞奔而过。
远处被遗忘的山间小道上,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拼命朝上爬。就在他的注视下,对方闪身躲到了树后。
尔岚要摸到石壁上去做什么?李云锡想起那巨大的落石,再一看两边人马进退的方向,立即知晓了答案。
但这一节他们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禁军乍遇强敌,士气顿消,本就是一群各自为营的墙头草,如今斗志一失,阵型都开始溃散。
夏侯泊没有上马,冷静地隐在人墙之后,远远望着皇帝那头不断传来古怪的炸响。
但开火的却不是皇帝。
开战之后,皇帝手上的武器就消失了。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那矮小侍卫并没有躲在皇帝身后,而是与其他侍卫一道冲出来作战。但“他”底盘不稳,脚步虚浮,明显不是练家子。
打斗片刻,“他”很快就左支右绌,不得不从怀中掏出那古怪武器自保。
夏侯泊看到此处,遥遥一指:“去将那侍卫拿下。”
此时那侍卫正弹无虚发,枪口下倒了一片,逼得余人无法近前。
——如果夏侯泊没有调查过邶山享殿里的弹坑、没有派死士观察过庾晚音的武器形状,他此时或许还真会束手无策。
夏侯泊一举臂,六七个死士合围而上,以身为饵,直冲着枪口而去。
那侍卫果然手忙脚乱,仓皇开枪,刚刚击毙两个,冷不防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头将“他”罩了进去。
侍卫猛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死士们扑过去拽住网绳,合力一扯,那大网猛然收紧,将其手脚牢牢困住,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侍卫倒在地上徒然扭动着身躯,被死士以刀抵住脖子才僵住不动。
确认“他”再也举不起手臂后,夏侯泊才下令:“夺了她的武器,撕了她的人皮面具,把她吊到树上给所有人看清楚。”
然后以她为质,让皇帝鸣金收兵,乖乖回宫接受看守。
皇帝不能死在今天、死在这里。他必须被妖后庾晚音迷惑心智,在宫中疯魔而亡。
李云锡气喘吁吁:“停下!”
尔岚:“别管我。”
“上面不可能没人,你去也只是送死。”李云锡咬牙追去,却总落她几步,只能伸直了手臂试图扯住她,“我去,我去总行了吧!”
尔岚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