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1)

成何体统 七英俊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过她这次竟是抗旨。

  他们照常确认了无人尾随,庾晚音担心夏侯澹发现后派人来追,催着马车直奔岑堇天的私宅。

  那片熟悉的试验田已经被积雪掩埋,看不出作物的模样。

  出来迎客的是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尔岚。

  尔岚见过庾晚音男装,一眼认出了她:“娘娘。岑兄病重,又无亲友在身边,我来帮忙。”

  庾晚音顾不上寒暄,忙把萧添采推了进去:“让他给岑大人看看。”

  萧添采不情不愿地搭上了病人的脉。

  岑堇天费力地撑开眼帘,望见了庾晚音。他面现急切,略去所有虚礼,用仅存的力气道:“娘娘,燕黍在各种田地的耕作之法,我已写入册中……”

  尔岚帮着将册子递给她。

  岑堇天曾说过这玩意需要两三年才能试验出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赶出来了。

  庾晚音郑重道:“放心吧,图尔答应了一到燕国就将货物运来,开中法也在照常实行,开春时全国的农户都会种上燕黍。”

  岑堇天:“仓廪……”

  庾晚音:“户部检查过各地仓廪储备了,旱灾一来,怎么调剂赈灾都已有数。等到旱灾过去,还会让各地照着你的册子调整作物种类。”

  “陛下……”

  “陛下一切安好。他很挂念你,无奈身不能至,让我代劳。”庾晚音张口就来,“他让你好好养病,等明年田里的燕黍成熟时,咱们一起去看。”

  岑堇天面露微笑,慢慢颔首。

  萧添采诊完了脉,回身将庾晚音拉出了屋,低声道:“沉疴难愈,应该是出生就带了恶疾,拖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庾晚音心中一紧,还不肯放弃希望,疑心他没有使出全力,又不知该如何求他,只能深深躬身:“萧先生。”

  萧添采大惊:“娘娘使不得!”

  庾晚音:“屋中那位,是所有大夏百姓的恩人,求萧先生让他多活一些时日,哪怕看到一次丰收也好。”

  萧添采:“。”

  他沉思了片刻:“只是多活几个月的话,或许有法子。”

  庾晚音正要高兴,又听他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见陛下对娘娘甚是信任,等他解决了端王,娘娘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放谢妃自由离开?”

  庾晚音:“……”

  她肃然起敬:“萧先生真是情深似海。”

  斯文少年被这用词噎了一下,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她郁郁寡欢,心中……算了,娘娘就说行不行吧。”

  “行,当然行,别说放走谢永儿,就是把你一起放走也行,你们可以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萧添采:“……我并不……”

  萧添采:“谢娘娘。”

  萧添采去开药方了。

  庾晚音望着那片积雪的田地,听见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微微偏了偏头:“萧先生很厉害,应该能让他多活几个月。”

  尔岚:“嗯。”

  她们同时陷入沉默,并肩望着空旷的雪地。

  庾晚音小声问:“岑大人知道你是女儿身么?”

  这是她第一次说破这个事实。

  尔岚平静地摇摇头:“他只当我是好友。”她自嘲一笑,“他都这样了,何必再让他平添烦恼呢。”

  庾晚音听出来了什么,有些震惊:“你对他——”

  尔岚没有否认:“我的心思是我自己的事。”

  她似乎察觉了庾晚音的难过,笑着摸了摸后者的头。

  尔岚生得高挑,眉目间暗含英气,扮作疏阔男儿也毫不违和。此时低低说话,才显出女儿声线:“我生于商贾人家,幼时有神童之名,过目不忘。父母家境殷实,也就随我跟着兄弟一道念书。长到十五岁,我才发现身为女子,读再多圣贤书都没用,我还是得嫁给一个木讷男人……”

  庾晚音愣了愣,没想到她还结过婚。

  但转念一想,尔岚看上去有二十五六,放在这个时代,再过几年都能当奶奶了。

  尔岚:“后来男人又死了,我在家中守寡,成了左邻右舍的谈资。他们这一天若是没别的可聊,就聊我是不是又穿得太俏、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终于有一天深夜,我跳入了河中,想着如果不能游到对岸,我就死在河里。

  “我游过去了。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走啊走啊,到了都城,遇到了你们,入了户部,干了好多事……”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等到局势稳定,四海清平,也就到了我退隐之时吧。”

  庾晚音明知故问:“为什么?”

  “你能看出我是女人,别人迟早也能看出。与其等到那时被人参本,不如急流勇退,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有此一遭,我终于也算活过爱过,再无遗憾。”

  尔岚转头看着庾晚音:“其实,汪兄、岑兄一定也不遗憾。所以不要伤怀了,晚音。”

  萧添采要留下煎药,庾晚音却怕夏侯澹着急,便将他留在岑堇天处,自己先回宫了。

  ——也幸好她如此决定。

  马车行到半路,窗外传来暗卫的声音:“娘娘,后头有人尾随上来了。”

  “是陛下派的人么?”这是庾晚音第一反应。

  暗卫:“不是。来者不善,咱们得快点回去。”

  马车骤然提速,疾驰一阵,又猛然急停。庾晚音整个人向前扑去,撞上了车厢木壁。

  窗外传来纷乱打斗声,暗卫低叱道:“刺客!”

  马嘶声。来人在混战中砍断了车靷,受惊的马匹绝尘而去,将庾晚音的马车留在了包围圈中。

  车厢一阵摇晃,庾晚音勉强稳住身形,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枪,抬手将车帘掀开一角朝外窥探。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上的百姓早就逃了个干净。来者有十余人,蓬头垢面似是地痞,然而与训练有素的暗卫缠斗在一起,竟完全不落下风,还堵住了她所有逃跑的路径。

  是冲着她来的。

  她失算了,带的人手也远远不够,没想到对方会嚣张到明目张胆当街杀人。

  自己如果死在这里,夏侯澹会是什么反应?

  暗卫寡不敌众,一时不妨,让人越过防卫窜上了马车。来人砍倒车夫,“唰”地撕扯下帘布,纵身跃上车厢,瞧见庾晚音,举刀便朝她砍来!

  庾晚音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将手缩入袖中握住了枪——

  对方的身形似乎凝滞了一瞬,眼珠子朝下一转,目光随着她的手部移动——

  庾晚音已经抽出枪来,对准了他的脑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诡异地顿住了。

  不对。

  她这一顿,对方竟也随之一僵,甚至半途收刀横于胸前,那是个下意识的防卫动作。

  不对!

  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成形,她的身体反应却比脑子更快,像是从数次死里逃生中练就了玄妙的本能,肌肉死死绷紧,硬生生止住了扣动扳机的动作。

  下一秒,破空之声传来,那人胸口透出一枚染血的箭头。

  庾晚音的枪重新滑入袖中。

  面前的刺客双目暴突地瞪着她,摇晃一下,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