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母后为你做主。”
张三:“……”
张三写了一封长信,亲手塞到了皇帝手里。
他用上了全部智商,先是吹捧了一通父皇仁厚,又述说了一番自己与兄弟们的遭遇,闭口不称委屈,只说自己为父皇忧心,怕他被奸人蒙蔽。
他没有等来皇帝的回音。
出现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继后:“太子啊太子,本宫将你视若己出,未想到你对本宫误解甚深,实在叫人寒心呐。”
张三:“父皇他——”
继后嗤笑道:“你以为如今的前朝后宫,还由你父皇做主么?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一生恨过许多人,但最恨的非他莫属。”
张三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女人连这话都说了,自己是要被灭口了吗?
继后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一个用力,刺出了一滴血珠:“你若不愿与本宫母子同心,自有别的皇子愿意。”
那一刻,张三初次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故事里,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人,并没有那么重要。
张三扑通一声跪倒在继后面前,磕头道:“是儿臣不孝,儿臣愿面壁思过。”
在他面壁思过的日子里,御花园那片摆成SOS形的铁线莲又到了花期。
张三一次次地跑去观察泥土,一次次地失望而归。直到某一日,他突然远远地停下了脚步——花丛下的泥土有了被翻弄过的痕迹。
张三连铲子都顾不上拿了,跪在地上徒手刨土,刨出了埋在深处的那只盒子。
他用脏污的指甲撬开盒子。自己留在里面的字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形状奇异的叶子。
此后数日,张三一棵树一棵树地找过去,终于在深宫某个角落发现了同样的叶子。
他又一寸寸地摸过树干,最后摸到一个细细的刻字:“丑”。
深夜丑时,张三绕过熟睡的宫人溜了出来,独自走向那棵树。
一个瘦弱的小宫女正提灯站在树下,苍白着脸望着他。
张三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小跑到她面前:“……你拿到了我的纸条吗?”
小宫女手一抖丢掉了宫灯,猛然跪地道:“殿下饶命,奴婢不知那是殿下之物!”
张三看着她的反应,心渐渐地凉了一截。
他犹不死心,试探着对她说:“Hello?”
小宫女茫然而恐惧。
张三浑身的血液都在冷却:“你如果没有认出那片花丛,又怎么会想到去挖土?”
“奴婢……奴婢在那附近的偏殿里服侍,时常从远处看见一道人影徘徊,又见那花丛形状奇异,心生好奇,就挖了挖……”
小宫女带了哭腔:“那字条的字形诡异,句意不通,奴婢以为……以为是哪个不太识字的侍卫……奴婢该死!”
张三嘶哑地笑了一声。
“别演了,你是怕我害你吗?相信我啊,我们是同类啊。”
小宫女茫然而恐惧。
“我——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了。”张三朝她一步步走近,她却步步后退。
张三站定了。
“你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
张三突然温柔地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这下你知道我的秘密啦。”
小宫女茫然而娇羞。
张三的手缓缓下移到了她纤弱的脖颈。
日出之前,他将她沉入了池中。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庾晚音找信得过的宫人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那丛铁线莲是谁种的。
“他们说,近年没人动过那一块御花园。”庾晚音失望道。
夏侯澹耸耸肩:“你看,我就说吧,是你想多了。”
“但从上往下看,真就是个鬼斧神工的SOS……”
夏侯澹:“这就有一个新问题了。这花才刚到花期,还会开很久呢。哪天谢永儿路过,跟你一样把双龙戏珠看成SOS,你猜她会怎么想?”
庾晚音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她也会怀疑身边有同类。”
“然后,保不齐哪天她灵光一闪,就会怀疑上我们俩。”夏侯澹循循善诱。
庾晚音果然焦虑了:“那片花丛不能留了,能想个由头拔掉么?”
“笑话,朕想翻新御花园,哪还需要由头。”
当天下午,在确认谢永儿没出门之后,夏侯澹命人翻新了花丛。
铁线莲被一株株地连根拔起,夏侯澹坐在亭中远远地望着,目光无悲无喜。
他一转头,身旁的庾晚音倒是一脸闷闷不乐。
夏侯澹失笑:“怎么了?”
庾晚音有点不好意思:“你就当我异想天开吧,我还在想万一有个同类,千辛万苦种了花求救,结果非但没等到回应,连花都被拔了……不然我们在原地埋张字条什么的?”
夏侯澹:“……”
夏侯澹温柔地看着她:“有被谢永儿发现的风险。”
“好吧。”庾晚音放弃了。
户部尚书接了太后扔过来的烂摊子,急得连夜长出了一嘴疱疹。
又要给三军送粮饷,又要给太后造陵寝,还要往国库里变出点钱来应付那疯皇帝——同时还不能增税。
户部尚书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他在府中对下属发着脾气,却不知府邸后门外的街角处,两个新入职的小主事也正在小声争吵。
李云锡怒道:“既然是我想出来的法子,自然应该由我去提。”
尔岚依旧女扮男装,一脸平静:“李兄打算怎么提?拿出你的文人风骨,骂他个狗血淋头么?”
李云锡冷笑着瞥了一眼她手中精巧的礼盒:“那么尔兄又待如何说服尚书大人?以进言之名,行贿赂之实吗?”
他看不惯尔岚。
这书生长得眉清目秀,貌如好女,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令人如沐春风。
李云锡这种直肠子,见此人乍入官场就适应良好,堪称如鱼得水,心里就存了鄙夷。
尔岚淡然道:“陛下重托之事,只要能办成,手段并不重要。李兄难道忘了你我的官职是如何讨来的?这礼盒送进去,陛下会介意么?”
拿皇帝来压我?李云锡根本不吃这套:“他若不介意,就是他为君者的错处!”
尔岚:“……”
尔岚对他笑了笑:“也对。”
李云锡:“所以……”
话音未落,只见尔岚猛一转身,拔腿冲向了府邸后门。
李云锡这辈子专注唇枪舌战,从来没遇上过这等“说不过就跑”的无耻行径,一时竟然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礼盒和一封信笺一起递了进去。
片刻之后,有侍从出来迎客。
尔岚一脚踏入门里,回头看了一眼七窍生烟的李云锡,笑着做了个口型:“等我消息。”
户部尚书正坐在堂上读着她那封信笺,礼盒则已不见踪影。
户部尚书赞不绝口:“良策,确实是良策。”
信中所写的,正是李云锡计划的开中法:由朝廷出面招募商人,输纳军马粮饷。朝廷支付给商人的不是钱财,而是盐引。凭借盐引,商人日后可以分销官盐,从市易中获利。
如此一来,朝廷不必透支国库,就能借商人之手承担成本,支援三军。
尔岚笑道:“能为大人分忧,下官三生有幸。”
户部尚书又研究了一会儿细节,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