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沈哥哥
五分钟后,沈听澜背着一个背包,拖着一只行李箱,兴冲冲地从网吧里走了出来。
那行李箱奇大无比,里头装着他春夏秋冬必备的衣物,以及电脑一类的大件贵重物品;而他身后的包也是鼓鼓囊囊,塞满了洗发水指甲钳等零碎的生活用品。
这两样东西,尤其是行李箱,过于庞大笨重,以至于沈听澜用目光丈量了车上的空间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运输困难。
但是这并没有难倒卫立,卫立从车兜底层抽出一条绑货用的伸缩带,把那大如蛇皮袋的行李箱给绑到了前座上,然后招呼沈听澜重新坐上车。
沈听澜看向前方,怀疑他把住车子会很吃力,几次三番想制止,然而卫立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自己高超的电瓶车驾驶技术,让他安心之余,感觉自己像一个乡下来的小媳妇进城投奔了当包工头的老公。
并且这老公有一把子好力气,在那没有电梯的单元楼,跟小媳妇抬猪一般的把行李箱扛上了楼。
来到家门口,卫立掏出钥匙要开外头的老式铁皮门,里头的大门却先一步开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冒出了头:“大哥!”
卫立应了一声,把铁皮门拉开了,沈听澜的视线就毫无保留地落到了小男孩的脸上。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互相好奇地打量起来。沈听澜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自己,不过他觉得这小男孩眼睛黑白分明的,精瘦得像只猴子,那股机灵劲儿也像猴子。
他记得对方名叫罗安,想着是否要打个招呼,这时卫立却拎起行李箱进了门,把两人的视线分开了,同时一只手伸向前,把购物袋交给了罗安。
沈听澜跟着卫立进了门,换过拖鞋,随即抬眼望向了卫立的“家”。
只一眼,他就把整个客厅给望到了头,并且看到了自己今晚的栖息地——一张干净的蓝色布艺沙发。
他正准备要朝两边看看,手里却多出来一块抹布,是卫立塞给他的:“拿着,把行李箱的轮子擦一擦。”
卫立说着,已经率先蹲下身,把行李箱放倒了。
两人一人一块抹布,沈听澜擦轮子,卫立擦箱身。这时罗安已经归置好食物,蹦蹦跶跶又走回来了,帮他们把箱子推到了角落里,沈听澜朝他点一点头,继而跟着卫立去卫生间搓洗抹布。
卫生间照例是不大,不过五脏俱全,而且地面一尘不染,洗手池的龙头和镜面上也是毫无水垢。沈听澜一边搓洗一边打量,忍不住就道:“你这儿真干净,就跟刚装修过似的。”
“保持干净是要花功夫的,”卫立把抹布拧干,“以后这份工作就交给你了。”
“嗯!”沈听澜很用力地点了头,笑道,“一定给你永远保持着!”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在外打扫卫生,那是讨生活,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在卫立家干活,那是讨卫立欢心,他是乐得承受。
两人到阳台上晾好抹布,再回到客厅时,一个皮肤很白的男孩子已经把两杯蜂蜜水端到了茶几上:“来喝水吧!”
沈听澜弯腰拿起其中一杯,轻轻朝他道了声谢,目光不留痕迹地划过他人中处那道浅浅的疤痕,心想这大约就是罗全了。
他边想边把水杯贴到唇边,刚要顺势坐下喝水,肩膀就被卫立揽了一下。
沈听澜不明所以地站直了,扭头望向卫立,对方的手撤走了,却是向两个弟弟介绍起他来:“这是我朋友,往后会借住在家里,你们叫他小沈哥哥就行。”
罗安罗全非常配合地异口同声道:“小沈哥哥!”
沈听澜还没被人这么叫过,觉得很有意思,就笑了一下,不过没笑给孩子,是笑给了卫立。
卫立似乎是没接收到这一笑,也可能接收到了但没在意,他宣布完之后就让两个弟弟回房间做作业了,等两个小崽子走了,才转身面向了沈听澜:“你先别坐,喝完之后先去洗澡换衣服。”
沈听澜感觉他是嫌弃自己脏兮兮,有点难过,但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脏兮兮。以前他是天天洗澡的,现在没那个条件了,一周只能去付费的公共浴室洗个两三回,衣服倒是勤换的,不过每天在那个藏污纳垢的奶茶店里待着,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沈听澜怂起来,是彻底地不敢坐了,咕嘟咕嘟喝完蜂蜜水,他小心翼翼地走回到行李箱边上,生怕自己的衣服裤子碰擦到干净得发光的家具上。
从箱子中选出一套最干净的衣服,沈听澜抱着要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又翻了翻行李,从中拿出了一小瓶香水,在贴身的丝绸睡衣上喷洒了些许,然后用一件薄外套裹起来。
把衣服放到浴室里,沈听澜折回客厅,将背包中的洗漱包提去浴室,将自己的洗护用品分门别类地安插到了已有的洗护用品边上。
安插沐浴露的时候,他对架子上那瓶沐浴露升起了浓厚的兴趣——卫立身上总有一种让他非常着迷的香气,难道是源自这里?
他把沐浴露瓶子拿到手里,拧开盖儿凑近闻了闻,还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卫立就抱着两条浴巾走了进来。
沈听澜赶紧物归原处,开始正正经经地脱外套。
“脏衣服丢到这个黑色的篮子里。”
卫立说着,把浴巾挂到了拉门边的架子上,接着很平静地给沈听澜示范了调节热水的步骤和流程,仿佛并没有发现他的那些个小动作。
沈听澜边听他说,边脱衣服。脱到只剩一件的时候,卫立退到了一边:“你洗吧,要是觉得闷可以开上面的气窗,但是别开拉门让水溅出来。”
沈听澜把头点成了鸡啄米:“好。”
卫立走到门口,带上门前又说了一句:“我就在外头,需要搓背的话可以叫我。”
“……?”
门关上了,沈听澜却是有点发愣。
他洗澡一惯是用磨砂膏的,因为认定搓背都是那些四五十岁老爷们儿干的事,非常降低时髦值,不过卫立既然那么说了,或许……他也可以试一试?
沈听澜脱下最后一件衣服,看着自己的身体,脑海内突然闯进了一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心跳不由自主就快了起来。
身体很久没被拥抱过了,半年来一直掩埋在心底的念想和渴望,此刻跃跃欲试地冒出了头。
大约十分钟后,沈听澜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便停了水拉开门:“卫立?”
外面响起了走动的声音,片刻后卫立抱着自己的衣服走了进来。
放下衣服,他挽起袖子和裤脚,走到了淋浴隔间里,先打湿了搓澡巾,然后对沈听澜道:“背过去,扶着墙。”
沈听澜很听话地照做了,然后就感觉一只温凉的手扳住了自己的肩,紧接着后背就被按摩似的搓洗起来。
“你还戴着这个啊。”卫立看到他脖子里挂的金珠都挪到后头来了,伸手帮他转了回去,“怎么没卖掉。”
“卖掉?”沈听澜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可是你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怎么能卖掉啊。”
卫立的口气却是理所当然的:“你不是急着用钱么,项链再贵重,也没人贵重。”
沈听澜听了这话,心头一暖,轻声道:“反正我不卖。”
“这种事不必执着,当初送你这个,本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不时之需。”
“什么意思?”
沈听澜脱口而出,还把头扭过去,下一刻却后悔这么问了,并且隐隐觉出了害怕——沈大海的事情,不会有卫立的份吧?
幸而卫立没什么犹豫地提了别人:“你还记得给我留名片的那对男女吗?”
沈听澜暗自松了一口气,把头慢慢扭转回去:“记得,他们怎么了?”
“当时你一走,他们就来搭讪我,就算你们只是点头之交,这点也做得太过火了。”卫立分析道,“事后我细想了想,感觉这可能是你家走下坡路的预兆,这样一来他们阳奉阴违的态度才说得通。”
沈听澜沉默了。这样一层因果,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当时心思全在卫立身上了,满脑袋都是醋,现在想起来真是倍觉丢脸。
卫立见他默然,知道是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就转移了话题:“总之,既然送给你了,你就有权处理,必要时多考虑实用性吧。”
这话说得十分有卫立的做派,毕竟沈听澜送他的物件,他也都是那么处理的,该卖的就卖,当初好像就留下了一条项链……
沈听澜很想知道那条项链还在不在,可是最终没问出口,因为先一步联想到了那架施坦威钢琴。
卫立的家很小,方才开关门之间,已是一览无余,根本没有钢琴的一点影子。
当然,客观上沈听澜明白,这个家的空间也的确安放不了一架三角钢琴,就算勉强放下了,卫立又要怎么跟弟弟们解释?
沈听澜理性上释然,感情上遗憾,两者中和,他的情绪就成了淡淡的失落。
【作者有话说:瞎七搭八小剧场】
沈听澜:兴奋!哪里都很新鲜!都想碰碰!
卫立:(感觉这样下去,弟弟会觉得我带奇怪的人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