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改变主意,甚至不值得自己见一面。
如果沈小猎还是那年那个才华满京都的天才少年,如果能跟自己家的孩子相比,那他不介意多一名天才谋士,而卖给明家一个人情,可沈小猎如今是朝野中所有官员的笑柄。
最终,沈小猎没有见到言番。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见到了言醒。
言醒一直在留意沈小猎,这个当年风评不差于自己的天才少年,即便在言醒看来,沈小猎也是真的废了。但今日黄昏时分,他见到了寒风中的沈小猎,他忽然从沈小猎浑浊的眸子里感受到了不同往日的一种睿智。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安。言醒忽然对沈小猎的到来有了兴趣,他自然知道沈小猎的来意,却很想听听,这个朝野中的笑柄,白阳书院里的废物会怎么与自己谈判。
于是乎,这两个最为聪明的少年,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沈小猎知道,言醒在言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本就不指望等来言番,因为他就是冲着言醒来的。
言番为官多年,各间立场早已无法撼动,但言醒可谓刚出茅庐,加之在言番之上的睿智,其行事方针,必然不同于其父言番。
言府的一处长亭,言醒带着沈小猎漫步在言府,仿佛在招待一个客人。
沈小猎知道,如果今日自己表现出了利用价值,便是客人,如果今日自己表现平常,乃至还是那副废物形象或者只是一味的哀求,那么自己很快便会被轰出门。
所以在言醒支开了下人后,沈小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明家不能死的原因我想公子应该清楚,其一,明正官职虽低,但为官清正,咱们
的陛下纵然将此事交于了言家,但内心的期望恐怕是想让言家还明家一个公道。也是对言家的一次试探。因为整个朝堂,恐怕没有人会真的相信,明员外会通敌。”
言醒回过头,看着此时冷静沉着,语气连停顿都把握的很好的沈小猎,眼中忽然起了一丝警觉。这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说话吞吞吐吐的沈小猎?
世人皆以为当今皇帝贪玩享乐,一切事务交给了言家,很多朝中官员也以为如此,就连言番,都开始这样想,但言醒一直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如今他见到了沈小猎,想到了沈小猎往日里的表现,恐怕陛下,也是这般。
“说下去。”言醒继续漫步走着,沈小猎低着头,跟在身后。
“其二,公子与相国大人不同。我相信公子您的谋略才智,足以扫荡言家的所有敌人,但即便现在按部就班,言家恐怕也是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怎么赢,赢了之
后世人如何评判言家,才是胜利与胜利间的差别。”
“相国大人行事狠辣老练,不惧怕众人非议,但公子您在乎的更多,因为您的能力不局限于仅仅能获得当下的胜利,你更想获得世世代代的胜利,那么至少在您这一代,您要做的事情,不能与民意相悖。而言家的立威,自然不需要也不能靠覆灭一个从五品的明家来立威。”
沈小猎停住,因为言醒停住了。
“抬起头。”言醒忽然下令。
沈小猎抬起头,他的表情没有刻意的调整,因为他知道,现在,如果自己还在言醒面前演,只会起到反效果。
言醒看着沈小猎的样子,忽然一声轻笑。
“你果然,配与我齐名。如果这些年你都是装的,甚至在忍之一字上,我不如你。”
言醒转过身,继续走着。
沈小猎也继续漫步说道:
“其三,眼下,铁黎国的威胁才是陛下乃至群臣最为担心的,杀了明正,帝国损失一名好官,但铁黎国的攻势不会瓦解,言家到时候又当如何跟世人解释?若战事告捷,明正死与不死,都无妨,但若前线告急,明正的死,若不能于战事里起到任何效果,则明正的死,纵然不引起百官愤怒,也会引起万民的非议。”
言醒说道:“所以,明正不能死,但若明正不死,那封信便是无中生有,就会扯出另一个官员,我相信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沈小猎的眼中有着浓烈的杀意。
“御史大夫王争这些年在朝中的形象,我想公子您比我清楚,而其子的作为这些年作为同窗,公子也清楚,如果您要赢得光明磊落,扶植明正,打压王争,必然会让您得偿所愿。”
“照你这般说来,我言家,该当为了一个已经下狱的从五品,舍弃一个当朝一品?”言醒的声音忽然变冷。
“且不说这样的得失,若我言家真这般做了,那些依附于言家的人岂非都将胆战心惊?将来谁还敢依附言家?”
言醒再次停住,再次回头。
沈小猎这次没有低下头,而是直视着言醒说道:
“公子,你要言家作为庇佑他们的一颗大树,还是要言家作为驱策他们的一把利剑?”
言醒沉默。
“王成羽为何能在京都为非作歹?王争为何敢如此手段陷害明家?无非不过是仗着言家作为靠山。因为他知道,最终的审讯权利会落在言家手上。王争一个当朝一品尚且如此,仗着言家之名做尽坏事藐视王法,那那些依附于言家的低官之人呢?是不是会上梁不正下梁歪?”
“如今解救明家,扶植明家打压王家,可以说会让言系内部多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而少掉一个名为依附实为利用的蛀虫。”
沈小猎的语气很平静,他只是在说着言醒心中早就明白的事实。
只是有些东西就算发生了,但只有自己知道,和别人也知道是不同的。
就好比,城东武家饼店的老婆跟一个西门家的秀才私通,武家老板是知道的,但只要别人不知道,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外人眼里,仿佛他还是有一个漂亮妻子,可如果别人知道了,那性质就不再一样。
这些年,世人皆以为,言系的人为非作歹乃是言家刻意包庇,这样自然能彰显言家的威风,但如果换成一种说法,这些年他们为非作歹,只因为言家可以被利用来替他们收尾善后,那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秦国未来的宰相必然是公子,但公子您将来的儿子,会否还是宰相?想要铸就千秋之名,您需要的,乃是真正能为言家所用的,而不是借着依附之名来利用言家的。所以,明正与王争的利弊,我相信公子你已经明白。”
言醒叹了口气,忽然说道:“没想到,沈小猎,这两年来,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你在装疯卖傻。”
沈小猎说道:“我与公子不同,我没有靠山,在这个国家,光靠才华和勇武,很难活下去。反倒是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