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赶出府
夜深了,藏着心事睡去的人一夜噩梦,月儿不忍瞧他一脸痛苦,悄悄躲进了云层。
齐慎儿是那么得意,如高高在上的凤凰,她睥睨云非羽,“如何,被背叛的滋味,喜欢的人就是害死自己父母的人,这滋味…不好受罢!”
那女人冷冷哼了一声,“不过是王府一个贱婢,胆敢刺伤王爷,谋害皇室宗亲本该死罪,但死太便宜他了,你们好好招待招待他。”
一锭金银自齐慎儿手中易了主,心如死灰的人受了大罪。
”殿下…”
陷入噩梦的云非羽浑身颤抖,同现实一无二样的梦镜仿如他又遭受了一回碎骨之痛。而那时他所能依靠的人一个也无。
得小公主宁安邀他出府,桑榆于人群中对他一见钟情,又恰好在天牢中再遇见他,承蒙桑榆他垂爱才有机会再见项云擎。
那时,他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桑榆。
“殿下…”
云非羽自梦中落了泪,声声绝望,声声唤着桑榆。
项云擎于黑暗中寒了心,那只可斩杀千军万马的手狠狠握紧,最终那个本该热热乎乎的位置还是冷却了。
镜子碎了再难复初,月儿缺了再难圆满。人心有了隔阂猜忌便一发不可收拾。
云非羽何曾委屈落泪,恰恰是那一抹黯然伤神的心碎淌进了项云擎的心,让那装了许多醋水的人心疼心软。偏生是命运弄人,那一句绝望中的殿下寒了项云擎的心,让那冷酷的王爷闭了心门。
天亮了。
枝头鸟儿轻轻啼鸣。
“王爷说王妃身子抱恙,王府喧闹不宜修养,酌请王妃移居灵山别院。”
没了项云擎,他不大习惯,每日天将将亮起他便醒了。
王府新任的总管是项云霄派来的,敏玉推荐过来的。他说话很恭敬,待他很有礼数。却是这句话叫他如何都无法平复内心。
“……”
项云擎…这是要把他赶出王府去。
“你…下去罢。”他呆呆地回了。
“是。”总管心有不忍地退身。
他呆愣在榻。
七爷爷说:遇到问题不要怕,要去解决,你是云家后人,云家没有胆小怂人。
总管退下去带上门,他迟迟没有唤小诗,只呆呆地坐靠在榻上。
腿隐隐有些痛,但不及心里痛。
不曾斟酌,不得考量,只深深觉得项云擎待他是有心的,心中自是有他的,即便那人不信他,他也该在覆水难收前解释一下。
书房并不远,他走得些许费劲。
小诗原是跟着他的。“我扶您过去。”
他拒绝了,“我一个人就好。”
有些话项云擎听了便可以。其实,若是可以,若…项云擎信他,这些话他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来的。
现下那人要将他赶出府了,终究是有情的,他不希望二人以如此结局收场。
想到此,眸子暗淡了一些。
项云擎不信他。他在项云擎心中便是如此朝三暮四之人么。
有道是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他云非羽何时如此…
罢了罢了,他是我夫君,是我…良人,我愿为他披嫁衣,亦愿解-你是我的执念-释所有一切。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很轻松地推门进去。想法是极好的:就避重就轻地解释为何同太子殿下那般亲近。就避过齐慎儿罢。
便是此刻,他都在替项云擎着想,想着莫要叫项云擎跟着心痛一回。
推开门,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引入眼帘的是散了一地衣裳的狼狈不堪与满屋香艳。青衣,绸缎,锦服,然后…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哭得眼睛红红肿肿的季子。项云擎衣衫不整地躺在那盛软榻上,手中还揽着季子的腰。
云非羽呆呆地隔着距离望着季子,望着项云擎,望着那一地的衣裳。
日头尚且不够,他却觉着脸儿火辣辣的,皮开肉绽一般。
季子无声抽泣,眼泪啪嗒啪嗒。他也在望着云非羽,直摇头,似是极力想要解释:不是我勾搭王爷,是王爷强迫我的…
项云擎醒来时云非羽已经搬出去了,就带了两件换洗衣裳,随身的人一个也没带。
“宝儿住不惯外头,你和无忧留下照顾他。”一朝变动,他冷清得又仿佛回到了当初,对于外头一切,他都一一拒绝,断得干干净净。
小竹就是因他人微言轻,没能好好照顾才孤零零去了的。无忧同小诗不该再有小竹的路,这俩孩子留在宝儿身边日后还有个出路,若跟他出了王府…
欠下一个,够了。
离去时他淡淡地如此想着。
项云擎寒了心,云非羽也冷了情。那恩爱的二人如双飞的鸟,出了王府这座林子,各奔东西。
王府书房内,项云擎捏着季子的脖子,手上的狠劲恨不得将季子生生捏碎。
“谁给你的胆子!”
“咳咳!”季子喘不了气,呼吸都成困难,说话更别提。
项云擎是真的想杀了他,“他救你,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答他!”不为自己,倒先想着那清冷的王妃。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心是最诚实的。
因为是他,才不得不用这种手段。季子心里回怼项云擎,视死如归着瞪着项云擎。
项云擎将他丢在地上,“既然你这么喜欢爬上别人的床,本王成全你,来年科考你也不必参加了,本王好好替你安排适合的出路。”
项云擎从来不是软柿子,也就对云非羽动了情才会在那人面前耍流氓零智商。他昨夜是醉酒了,但不至于醉到兽性大发强迫别人的地步。
昨夜他心寒如此,也不可能会有兴趣做那些事儿。
季子毕竟年少,尚未经历过多少大风浪。项云擎一句替他安排出路,年少无知的人就吓傻了。
“王爷,王爷饶命,季子错了,我错了,王爷不要把我送走。”
季子哭着跪着爬过去抱着项云擎的腿,桃花似的眼睛哭得水汪汪的,苍白的小脸儿挂着泪痕,那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任是一般人见了恐怕都会心软。
奈何项云擎是根木头,打铁棒子,不止如此,他是驰名双标,云非羽只暗暗落了一滴泪,他心疼不已,季子在他面前哭成这般模样,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是云非羽哭成这般,怕是叫他举兵谋反,他都会义无反顾了。自然也是遐想,云非羽也不可能会哭成这样。
那人是那般清冷,那夜一滴委屈都且是心酸难忍才落下来的,叫他同季子这般张扬无形的哭,这辈子怕是不见得会有一回。
“林澈!”
项云擎一脚踹开季子,朝外头的林澈吼了一声。
林澈叫他吼得头皮一阵发麻,两条腿闪电似的蹿进书房将季子拖走。
“王爷,王爷,季子知道错了,您饶了季子一命,王爷!”
季子的哭求消失在远处,项云擎的心也落进深渊的更深处。他想云非羽,想他的王妃,想他的玉儿。那人睡梦中叫唤的却是异国的太子殿下。
书房空寂无比,项云擎的心落寞得很。
他一脚踹翻了案台,任凭漆黑的墨一点一点侵蚀覆盖宣纸上那清冷的眸子,直至整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