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顶不住的(1 / 1)

徒弟他他他又OOC了 咸鱼仔仔 407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6章 你顶不住的

  叶无尘是被压醒的。

  彼时东方破晓,晨曦自窗棂斜射进房间,暖洋洋的洒落一地金辉。

  他沉默地看了看胸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继续闭上眼歇息。

  墨允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八爪鱼似的缠着,生怕他跑了一样。

  叶无尘想,养孩子实在太难了。

  他的手搭上墨允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顺着头发,合上眼眸,漫不经心地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墨允在他的安抚下迷茫的睁开眼,眼中尚有水汽迷离,他眯着双黑溜溜的眸子,懵懂的往身下看去。

  他是不是压着一个人?

  墨允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抬头,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头脑瞬间清醒,甚至还想往旁边躲。

  他半个身子都压在叶无尘身上,仅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体温,甚至能听到皮肉底下心脏的跳动。

  原本揪住叶无尘里衣的手下意识松开,又不知往哪儿放,最后只能红着一张脸,轻而缓地搭在他腰间,不由自主地稍稍揽住。

  叶无尘往旁边躲了躲,轻叹:“别闹,痒。”

  墨允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滚到床的角落,蜷着身子捂住脸,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

  “嗯?”

  叶无尘被他突然的举动惊着了,他直起身子,随便撩了几下散乱的发丝,莫名其妙地戳着墨允的背:“你怎么了?”

  难道又是被自己的样子丑到了?

  叶无尘想着,便在半空中凝出一面水镜,一边端详着自己的模样,一边将那孩子翻过来。

  镜子里头的人面容妖治,双眸自然含情,雪肤凝脂,唇红齿白——当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但经过墨允对他容貌的质疑,叶无尘竟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甚至认为这张脸确实有一点点无法入目。

  他看着那水镜呆了片刻,第一次觉得,这男生女相的面孔似乎真的有点难看。

  墨允始终捂着脸,心里头羞燥不已,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叶无尘见他这模样,还以为是被自己的容貌吓得不轻,于是点点他的手背,道:“三天后就要出发去断骨边境了,你好好收拾一下。”

  他说完就翻身下床,扯了根发带将头发松松散散的扎了个马尾,又在世外桃源挑了件月白长衫披上,再一回头,却发现那孩子坐在床上不住地擦着鼻血。

  ……鼻血?!

  他长得再吓人,也不至于把人给吓出血吧!

  叶无尘连忙凑到床边,抓着他的手腕把脉,得知是气血上涌造成的情况,便给他塞了枚降火祛毒的丹药。

  墨允止了血,一双水汽迷蒙的眸子无助地盯着床上的点点血污,手忙脚乱的想要擦掉,却无济于事。

  天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师尊,怎、怎么办?”墨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自顾自的盯着染血的床单。

  “丢了便是,再换一张。”叶无尘说着就要掀开床单,然而墨允却会错了意,他赶忙握住叶无尘的手腕:“师尊是嫌我脏吗?”

  “不啊,我只是懒得洗。”自从穿越过来从没洗过衣物的叶无尘如是道。

  他的衣服向来是丢了一道净尘咒,完全不需要清洗,直接换上便可。

  “那我洗。”总觉得叶无尘有点嫌弃自己的墨允慌慌张张的开口。

  两人僵持着,最后,叶无尘认命的往床上丢了个净尘咒,揉了一把墨允的头,打算去后山灵泉泡一下。

  床上的血渍因着净尘咒的原因倾刻消失,墨允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将床单扒下来,抱在怀里往门外走去。

  他觉得还是要洗一下。

  四季居在至清峰的顶上,大概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道水帘瀑布,底下的水汇聚成一方幽潭,再分成千丝万缕的细小水流涌向山脚。

  而灵泉则与这清冷的幽潭相隔甚远,一个在山之北,一个在山之南,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幽潭清澈见底,也活着些小鱼,云尘在里头吐着忽大忽小的泡泡,与那些小鱼追逐着。

  墨允蹲在潭边,垂眸清洗手上没有任何污渍的床单,那上头施了净尘咒,本就是干干净净,但墨允总觉得自己的血滴在上头,若是不加清洗一番,倒是玷污了叶无尘。

  就像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一样。

  而叶无尘在他心中,仍然和前世那样,可远观却不可近身,可近身却不能遐想。

  叶无尘如他的名字一般,纤尘不染,而墨允总是妄想在他身上染上自己的颜色。

  妄想之后,便是亵渎神明的自责。

  ……

  魔界的冬天很冷,就算没有落雪也是透彻到骨子里的寒冷。外头的楠竹裹着一层冰霜,随便一敲便会下来一块晶莹剔透的冰。

  四季居内摆着炭火,温暖如春。

  叶无尘潦草地搭着外衫,在雪地里头蹲着,银白的发丝顺着肩膀背脊垂落,铺在地上,融入一地玉雪冰霜。

  冻得通红的手指麻木的在雪地上点着,戳出一个个小凹槽,凝视片刻,又用双手将它拍平,然后呆呆地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允离他不过十步远,却怎么也不敢上前,就在他身后看着,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等他回头。

  铅灰色的天飘着细雪,落在叶无尘头上,与那刺目的白发融为一体。

  他打了个喷嚏,身子因寒冷有些发抖。

  墨允迟疑半响,终于抬步上前,一把素白的伞撑在两人头顶,他说:“回屋吧。”

  叶无尘没有起身,反而往旁边挪了两步,躲开那把伞的遮蔽,任飘雪落在自己身上,明明冷得牙齿打颤,却偏要在这待着,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冻死了似的。

  良久,他艰难的开口:

  “墨允,你到底要我这条命干嘛?”

  墨允垂头,纤密的睫羽下血眸幽深,吞了无数情绪。

  他将伞歪了歪,撑在叶无尘头顶,想来想去也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是怕冷吗,还是回屋子里吧。”

  叶无尘抬头,脸上苍白无血色,乌眉轻蹙,薄唇紧抿,略有隐忍之色,他依旧蹲在地上,修长的手抓着膝盖,指尖发白。

  “墨允,我求你离我远点,好吗?”

  这样的言辞墨允听过不下百次,他别过脸,将伞留给叶无尘,踩着一地琼芳离开,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走回魔宫,肩膀上带着薄薄的雪花,回到寝宫,阵阵暖意袭来,雪花也化成冰冷的雪水,渗进衣衫,竟然有点疼。

  隆冬腊月的天气,真的很冷。

  墨允叫来封云鹤,让他去劝叶无尘。

  却不料两人的对话被魅狐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赤着脚,锁链拖在地上,划拉地板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瞧着墨允,表情是为数不多的严肃,“尊上不是说仙师怕冷吗?既然看见了为何不将他劝进屋里,非得让下属去劝,难不成是拉不下面子?”

  他的言语中满是诘责,墨允垂着眸子,也没反驳,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了句:“你这么在乎他,那你就去劝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外头……”

  魅狐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

  封云鹤望着那道红色的残影,突然单膝跪地,恭敬道:“尊上,魅狐他虽口无遮拦,但实属关心则乱,还请尊上不要怪罪。”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他不由得抬头去,主座上那人已经不见,徒留檀木熏香缭绕。

  墨允重新回到四季居,绕到后头,脚尖轻点登上屋顶,他坐在梁上,俯视着那个几乎要融入雪地的人。

  魅狐同他一样蹲着,血红长衫拖在地上,有些刺目。

  他面对着叶无尘,牵起他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暖着:“仙师回屋好不好?”

  被他握住的手没有动作,像是在贪恋这突如其来的温暖。

  叶无尘沉默了很久才抽回手,冷冰冰的开口:“不好。”

  “仙师不冷吗?”

  “不……”

  魅狐没等他说完,就突然抱住他,由于用力过猛,导致自己双膝跪在雪地,磕到了地上细小的石子,有些疼。

  “仙师,我心疼。”

  叶无尘有些呆住,随后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拨开,低着头说:“你心疼什么?”

  “我心疼仙师。”魅狐依旧跪在地上,双臂撑着,身子前倾,笑盈盈的凑近叶无尘,将他逼得后仰,直到叶无尘身子不稳,跌坐在雪地上,双手没入雪里,撑住自己的身体。

  魅狐趁机揽住他的腰,将人打横抱起,魅惑众生的脸上镌刻着温柔,声音轻飘飘的:“仙师,别老是这么折腾自己,我真的心疼。”

  他抱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叶无尘进屋,将满世界的霜雪都关在外头,那把素白的伞也孤零零的,被锁在外面。

  墨允有些窒息,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着,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盯着那把遗落在外的伞,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疼,又像被扼住脖子,连气都喘不上来。

  墨允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总之在细雪飘摇中,两肩凝结了一指厚的雪,心脏也被冻住,整个人都没了温度。

  最后他想,只要叶无尘愿意回屋就好了。

  他注定是不能靠近叶无尘的。

  他有些嫉妒魅狐了。

  ……

  墨允将那张一尘不染的床单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肯放过它,寻了几节粗壮的竹枝钉在四季居前,拉上线,将床单搭上去,随后满意地叉腰,打算去庖屋。

  结果就在转身的那一瞬,他发现扣在食指上的流云戒不见了。

  傻不拉叽的站了会儿,墨允迅速冲到幽潭前,不慎被潭边尖石绊倒,整个人摔进清澈冰冷的潭水中。

  潭水不深,恰好没过膝盖,他爬起来退到岸边,等潭水平静后,趴在岸上搜索起来。

  底下的石头或圆或扁,阳光透过水波折射下来,在石头上留下左右浮动的虚影,潭内小鱼翕忽游动,悠然自得。

  墨允皱着眉头找寻着,却迟迟发现不了。

  他急躁地扯着头发,觉得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着实碍眼,突然,他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地抓住正在吐泡泡的云尘,让它帮自己找流云戒。

  云尘迫于威胁,郁闷得泡泡也不吐了,晃头晃脑地在潭水里游了几圈,终于在石缝里面找到那个将它折磨数月的流云戒。

  它用嘴咬着流云戒浮出水面,本想递给墨允,却突然想到这人将自己关进流云戒的事,它看了看眼神殷切的墨允,觉得这人可能又要将它关进去,于是吐了个泡泡将流云戒圈住,连忙揣着泡泡溜了。

  墨允:“……”

  他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头鱼炖了!

  墨允着急忙慌地追上云尘,因为过于慌张,竟忘了自己是个修士,就这么徒步追了上去。

  “呼,抓住你了。”

  不知追了多久,墨允终于在竹林深处逮到了云尘,轻而易举地戳破那个泡泡,将流云戒夺了回来,重新带在食指上。

  云尘见他拿到流云戒,认命地吐了个泡泡将自己圈住,打算接受命运的制裁。

  结果墨允拿到流云戒就将它甩开,转身走了。

  云尘微微一怔,飞也似的溜了。

  皆大欢喜!它居然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从阎王手里逃了!

  墨允一边往回走,一边端详手上的流云戒,确认它没有损坏后才松了口气。

  微风穿过竹林,瑟瑟声响,吹在湿透的身上有些凉意,墨允走着走着,突然走到一处雾气缭绕之地,他顿了顿,继续往里走去。

  索性也到这儿了,那就进去清理一下,顺便换身干燥的衣物。

  然而进去之后他就后悔了。

  叶无尘墨发尽散,懒洋洋的趴在灵泉边上,一双美目半睁半闭,弥漫着朦胧的水光,他见到墨允,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皱着眉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墨允浑身湿透,衣摆沾了些尘土,湿漉漉的头发也落着枯叶,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猛地低头,忙乱的揪着衣角,吱吱呜呜,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师尊,你你你你在……你怎么在……不是,早上好……”

  “啊,早上好。”叶无尘回了一句,又莫名其妙的盯着他:“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我我我我、云尘,那个,我先走了……”墨允转身就跑,却被一道温和的水灵力圈住,将他带到叶无尘面前。

  “跑什么,我又不会骂你,下来吧,好歹把自己捯饬干净再回去。”

  墨允却不转身,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墨允?”叶无尘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小腿。

  墨允僵硬的转身,低头才发现叶无尘脑袋上顶着一只红的要滴血的毛球,那球抬起眼皮,虚弱道:“快跑,你顶不住的。”

  叶无尘听到了,奇怪地将它揪下来:“什么顶不住?”

  小白球睁开眼,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叶无尘一巴掌将它拍回头上。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色。

  “师尊……我……”

  “嗯?”叶无尘抬头看着他,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他是被人盯着不方便褪下衣物,于是叶无尘便善解人意的背过身去,道:“没事,我不看你就是了,脱吧。”

  墨允被他最后两个字弄得耳根通红,脑浆仿佛将被搅作一团,混沌之下阵阵晕眩,他匆忙转身,正欲逃走,却不料腰上的灵力未被撤走,因此脚下趔趄,不受控制的往灵泉倒去。

  叶无尘听见动响,及时将他接住,怀中一沉,溅点水花。

  “……你这孩子怎么还站不稳啊?”

  墨允说不出半句话,他往叶无尘那边瞄了眼,墨发垂在被水汽熏得微微发红的胸膛前,淌着水珠,说不出的勾人。

  偏的叶无尘还察觉不到他的窘迫,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还探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发热了?”

  小白球说的对,他确实顶不住。

  于是墨允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用灵力把自己逼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