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锁(1 / 1)

徒弟他他他又OOC了 咸鱼仔仔 381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61章 锁

  四月芳菲天,仙剑门正进行着一年一度的收徒大会,六只刻了阵法的浮台依旧空了一只,叶无尘不在。

  六年来,叶无尘门下弟子入魔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虽然闹起了不小的风波,但门派中有那么几个误入歧途的弟子本来也无可避免,谈论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可叶无尘却不再收徒。

  萧逸春找他聊过这件事,叶无尘非常抗拒。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对徒弟这种东西有阴影。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将那些想拜入叶无尘门下的弟子纳入其他峰,也有那么几个死心眼儿的学墨允长跪不起,然后被和蔼的门主劝入悟德峰。

  至清峰上,叶无尘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轻轻地晃着,觉得自己只有那么闲了。

  没事干啊。

  这六年,他无聊的要命,就去把真善堂的任务接了大半,导致门中弟子有一段时间想历练都找不到机会,真善堂的管事只能上报给萧逸春,从而限制了他每个月接任务的次数。

  叶无尘想,他一个长老为门派做点事情都这么憋屈。

  “喵——”大猫从石桌跳到他的肚子上,连带着那只养的浑圆的兔子一起,差点没把叶无尘给压吐了。

  叶无尘把看起来就很重的兔子拎起来,刚想把它弄到石桌上就遭大猫呼了一爪子。

  他嘴角抽搐,只能让兔子趴在自己肚子上,让两个小家伙玩闹。

  这两小东西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就赖在至清峰,一天天闹腾的很。

  可玩归玩,闹归闹,薅他头发就不行了。

  于是萧逸春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师弟在吱呀摇晃的藤椅上和用爪子勾着他头发的大猫干瞪眼。

  然后,叶无尘实在没办法把那些头发弄下来,只能翻了把剪刀把自己头发剪了。

  大猫舔着自己的爪子,舔了一嘴毛。

  “嗯?”叶无尘把两个小家伙拎开才看向萧逸春,笑道:“找我?”

  萧逸春走过来,看了眼地上那些断发,又扫过石桌上伸着舌头吐头发的大猫,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有个孩子想拜入你门下,水木双修,和你的灵力同源,天分极高。”

  “啊?可我不收弟子。”

  叶无尘绕着脸颊旁边的头发,仰头看着明朗湛蓝的苍穹,眼神随着那朵飘动的浮云游动,春日的光照得他眯起了眼眸,惬意又松散。

  安宁得像一幅画。

  “水木双修……”叶无尘念着这四个字,似是有些动摇,可最后仍然徐徐道:“算了,还是不想收。”

  萧逸春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劝道:“不是每个弟子都像墨允那般。”

  他只知道墨允入魔,并不晓得墨允对叶无尘的心思。

  他觉得若因墨允一人入魔,让叶无尘对所有弟子都失望了,实在是不值当。

  叶无尘阖了眸子,摇头,“让那个弟子拜入其他峰下吧,往后,我用师叔的身份也能指点他一二。”

  他已经这么说了,萧逸春也不好再劝些什么,只能先行离开,前往无名峰收徒大会。

  叶无尘一挥手,藤椅外头的结界拉上一层黑幕,挡住了并不强烈的日光。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墨允年少时举动让这孩子误解了些什么,所以才让这个少年对自己起了那样的感情,为此,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也不值得什么人来喜欢,事实上,他从来都是将别人的喜欢当成一种误会。

  毕竟他这个人啊,一点都不好的。

  时间会冲淡一切,年少的欣喜大概也会一寸寸消失吧。

  睡够了,他跳下藤椅,走向四季居,倏尔又扫见旁边庖厨紧闭的门,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厨房?

  屋子里的陈设如初,简单明了,活脱世外高人的居所,只是通向偏房的门被锁了,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阵法,很难解开。

  叶无尘在房门前站立,试探着碰了碰那扇门,被一股大力弹开。

  他就懒得去解那繁复多变的阵法了。

  又过几月,叶无尘闲着无聊,来到逍遥峰,找到躲在槐树下喝酒的陆逍。

  阵阵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淡白的槐花花瓣铺落地面,洋洋洒洒的落在斜靠于槐树底下的青衣男子身上。

  陆逍旁边摆了几壶酒,有的酒壶已经空了,有的酒壶倒下,在地上洒落晶莹的酒液,酒味混着槐花香一起,又有别样的韵味。

  他酒量好,喝了这么多也只是微醺的状态,见有人来了,便朝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声音沁着醉意,“喝吗?”

  叶无尘总是为世外桃源的老头找酒,晓是不怎么喝酒也将那些酒的品种认了个大概,他走过去,只是闻着味儿就能说出那酒的名字。

  “南烛洒,你去凰城了?”

  陆逍抽了抽鼻子,显得还有些委屈,“是啊,以前在那儿落下的风流债找上门了,可没把我折腾死。”

  “该。”

  叶无尘走到他身旁坐下,捻着地上飘落的槐花花瓣,馥郁酒香沁入心脾,一派宁和淡雅。

  忽然一个湿润的壶口抵上了唇,伴着酒香阵阵,陆逍笑得开心,“从没见过你喝酒,难道是怕醉了说胡话?”

  叶无尘注意的却是另一个点,“刚你喝酒是对嘴喝的吧。”

  “呃……咱俩都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讲究吧,嘿嘿嘿,是不是叶兄?”

  叶无尘无语地接过酒壶,表情嫌弃的抿了一口,陆逍见他那表情着实有趣,不免轻笑出声,身子一歪,靠在他肩上。

  天光云影徘徊,影影绰绰,顶上槐花簌簌,稍有动静就会舞落几瓣花色,飘在发顶肩头。

  沉寂片刻,陆逍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趴在叶无尘肩上叨叨:

  “哪有什么一见倾心,我见色起意罢了。”

  叶无尘有些嫌弃他满嘴的酒味儿,于是单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陆逍眯着眼,又满脸愤懑,“谁能想到我跟你成了兄弟!”

  叶无尘觉得他这话有嫌弃自己的意思,无语的将人推到一边,任他瘫倒在洁白如霜华的槐花上。

  他哼了一声,伸出五指,挡住洋洋洒洒的光,指缝间泄下的光华落在脸上。

  “宁乐峰的饭快熟了。”陆逍又冷不丁吐出几个字,挪动了一下身子,脑袋搁在叶无尘腿上,熏陶着迷离醉意的眼神望着他。

  叶无尘低头扫了他一眼,抱着酒壶抿了一口,又突然发问:“你喝的时候没往里吐吧?”

  陆逍:“……”

  “你就这么嫌我。”陆逍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两厢沉默,叶无尘忽然歪了歪酒壶,冰凉的酒液尽数倾倒在陆逍脸上,给他砸了个透心凉。

  叶无尘拍了拍他的脸,“清醒点。”

  宁乐峰上又升起炊烟袅袅,那是仙剑门中唯数不多的烟火气,叶无尘同陆逍过来时,故塘正将满脸黑灰的艾叶拎出屋外,顺带锁好了里屋的门。

  艾叶抹了把脸上的灰,碧池般的眸子被烟熏出眼泪,眯成一条缝往叶无尘身上瞄。

  “仙师!”

  “呃?等等等一下——”

  根本没有半点防备,叶无尘被扑了个满怀,少年脸上的灰蹭在肩上,像染了一块墨渍。

  艾叶消失了两年,在六年前回来,同故塘闹了好一段时间别扭,四年前,艾林不幸身亡,故塘在幽州找到为此暴饮暴食的艾叶,将人哄好了带回来。

  对此,魅狐想说,他当时只是觉得不用被封云鹤处处管教,太开心了去下馆子而已。

  可惜,就算封云鹤走了,没有至清峰的令牌他也进不去,只能待在宁乐峰等叶无尘自己送上门来。

  没办法,他馋叶无尘那张脸,天天就盼着同他春宵一刻。

  艾叶笑着扬起头,眼中恍若承载满船清梦,熠熠有神。

  “我一见到仙师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年的嗓音爽朗,像夏日生长了接天莲叶的池塘,清丽干净得不像话。

  叶无尘将人推开,道:“毕竟认识这么久了。”

  他坐到旁边的桌上,手指敲着桌面,看向陆逍,随便聊起了些什么,直到陆逍再次说出那句话。

  “叶兄啊,你说你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

  叶无尘沉默片刻,拎着人去后山打架了。

  艾叶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挠挠脸颊,用了一张符又窜进里屋,给故塘打下手,期间一张嘴就没停过。

  忽然,他不经意的问:“师尊,你觉得有前世这种东西吗?”

  故塘正在熬汤,听见他的问话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玩笑,于是道:“你觉得有就有吧。”

  灶台里的炭火烧得旺,印在他碧如苍穹的眼眸中,明灭不定,忽闪悉疏。

  回至清峰已是夜幕,月朗风清,踏着一地冷华走上竹林小径,踩着枯叶杂草,进入独居数年的四季居。

  才记起来今日是陆逍的生辰,结果自己把人揍了一顿,被他反过来灌了好几壶酒,叶无尘现在走路都是虚的。

  他不是千杯不醉也不是一滴就倒,酒量还算正常,可也经不住陆逍那么胡来,给他灌了几大壶。

  叶无尘觉得今日去找陆逍简直是个错误。

  他扒在窗前,扭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还有十步之遥的门,干脆抬腿翻窗,直接翻进了四季居。

  结果脚下磕到了什么东西,把他摔得晕头转向。

  叶无尘趴在地上,想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倒,要不就这么将就着睡一晚也行。

  他在地上缓了许久,终于扶着额头站起来,回头去看那将自己绊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只放在窗边的木箱。

  他眯着眼蹲在木箱旁边,寻思着自己房间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一个物件,月光从窗前倾落,斜斜地在屋内溢开一片冷清。

  木箱上了把锁,落了道结界,封得严严实实,这就勾起叶无尘的求知欲了。

  他盘腿坐在木箱面前,迎着泠泠月华,着手解起木箱上的结界,花了大半夜才解开,然后,他又勉力睁开昏沉的眼眸,去看那把锁。

  叶无尘差点骂娘。

  古枝玄铁锁,一种没有钥匙的锁,半个巴掌大的小铁块硬是弄出了各种环环相扣小机关,还坚固无比,很难被外力破坏,比孔明锁还折磨人。

  听说有一个门派用古枝玄铁锁锁住了自家门派的绝密功法,结果几十代下来,此门派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功法,被迫重新修炼另一种功法。

  民间对此有一种非常贴切的说法,古枝玄铁锁能熬死神仙。

  叶无尘抓着那把锁,想着自己花了大半夜才破开的结界,本着不能半途而废的心理试探着扒拉古枝玄铁锁。

  手中传出咔嗒声,古枝玄铁锁在他手中变化了各种形状,但就是解不开。

  最后,他非常暴躁的拿出霜降把木箱劈了。

  木箱被他劈成几大块,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叶无尘坐在地上,拎起一件衣服开始怀疑人生,他就为了这堆衣服忙活了大半夜?

  他将那衣服拎到月光下观摩片刻,见那是少年的衣裳,又陷入沉思,一脸凝重的喃喃:“这衣服……难道我什么时候有了私生子?”

  他还是忘了。

  只记得有墨允这个人,却忘了那些同他经历的事,甚至于忘了至清峰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小厨房,忘了四季居为什么会有一间上锁的房门,忘了大猫和兔子的由来。

  他只记得有一个名叫墨允的徒弟,因他在其年少时的举动,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爱慕,所以自责愧疚地不愿收徒,怕再误人子弟。

  只记得墨允曾是他以为的主角,但后来分道扬镳,再无相见。

  只记得墨允说过的一句话,别把他忘了。

  没忘记墨允,但还是忘了往事。

  窗前倾落的月华下,叶无尘独坐沉吟,指间的布料有些凉,融上绡纱一样的光,颜色很淡,回忆也同样浅。

  “好像是……”

  他趁着月光看清那衣物的样式,盘绕于唇齿间的那个名字怎样也说不出来。

  不想忘却的东西无故湮灭,只记得那个人的寥寥几段事,可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却还是慢慢忘却,仿佛一点一点从心中挖去了什么,徒留一块空虚还不自知。

  若不刻意去想还无事,可已经拉开了那块遮挡空虚的幕布,从里面呼啸涌过来的却抓不到的记忆,更让人崩溃。

  视线突然模糊了,看不清那一堆凌散的衣物,怅然涌上心头,蹿上鼻尖,有些发酸。

  “墨允……?”

  还是无法忘却,不能忘记,无论记忆的虚实飘渺,缺失补漏,怎样都有少年的影子。

  湮灭了的还是会慢慢组合,沉没了的仍然会浮出水面,被锁住的东西也不可能藏一辈子。

  一阵沉沉浮浮,虚虚实实,是还是终点亦或是转折点,不可知。

  【叮——】

  只听见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提示音,紧接着是带了点机械的莫名熟悉的青年音。

  【宿主已成功绑定剧情系统,攻略主角任务,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