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可对这一条很满意,他让梁易舟休整了一下,然后补拍了几个特写镜头,今天的拍摄任务就结束了。
梁易舟顶着一头惨不忍睹的头发,跟周可聊了一会这段剧情。正巧摄影小马过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梁老师,现在可以给你拍两张照吗?当花絮用。”
梁易舟无所谓美丑,还很配合地扮了个鬼脸,等小马拍完,邵阳才过来找梁易舟去化妆室,要好好修一下他这个头发。
“晚上许总请吃饭,易舟要不要一起?”周可问他。
梁易舟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有点累,我一会就回去睡觉了。”
周可拍拍他肩膀:“也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挺累的,那早点回去休息。”
于是梁易舟就跟着邵阳去化妆室,路过许培樟的时候他也只是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许培樟其实想跟他多说两句话,但看梁易舟这么累的样子,就不太舍得了。
梁易舟演戏不是体验派,他出戏一直很快,但今天他那样子,看着总像没有完全抽离,他有些发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好梁老师没下狠手剪太短,不然都没法修了。”造型师没给他再剪短了,只是把碎得一塌糊涂的发尾给拯救了一下,又比划了一下,“梁老师要中分还是给你剪个刘海,我感觉还是中分好,梁老师眉眼这么好看,遮了反倒可惜。”
梁易舟愣愣的,隔了一会才回答:“中分就好。”
他有些失态。
因为开拍前许培樟来了。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威尼斯的事情,梁易舟一时觉得恍如隔世,这份心情和张寻的心情又很巧合地对应上了,所以导致他后面的状态都不太对了。
后面剪头发的时候他不是张寻,他变回了梁易舟,所以他心里想的也不是罗沁,而是许培樟。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但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
他也想忘掉许培樟。
虽然没有人会知道,但那一刻的梁易舟一刀一刀剪断的是他对许培樟的感情,他不过是借着戏,短暂地宣泄了一下自己的感情。
他借着张寻的壳子掉了眼泪,也借用了张寻的勇气,让自己放弃许培樟。
这件事很不容易,但他一定可以做到。
梁易舟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他的头发短了很多,造型师给他吹了个形状,看起来贵气又优雅。
“梁老师果然好合适这种发型。”造型师替他理顺了头发,“像最近流行的那种,财阀小少爷。”
梁易舟跟他道了谢,拿手机拍了两张照,发给渚良之后就离开了休息室。
许培樟和周可去了一个日料店,他先问了几句《莫比乌斯》的拍摄进度,然后才进入正题:“易导是不是拍过一个电影,叫《阮红妆》?”
周可一愣,没想到许培樟来找他是问这个的,但他也不好对许培樟说谎,就诚实地点头:“嗯,好几年前的事情。”
许培樟没像周可想象地那样继续追问下去,他沉默地喝了口酒,隔了一会才问:“这个片子讲了什么?”
拍《阮红妆》的时候周可是副导演,哪怕隔了这么多年,他对这个故事还是很熟悉,他也喝了口酒:“阮红妆就是男主角的名字,他是个性别认知障碍的人,因为小时候被性侵过,所以他一直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男孩。小时候喜欢打扮成女孩子,家里觉得丢人,他爸把他丢到河里过,但是没死,他奶奶看不过去把他救回来送进戏班。阮红妆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也是他的艺名。故事背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阮红妆是个青衣,他在学戏的时候被自己师傅骗,他很爱自己的师傅,但师傅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便宜的泄|欲工具。后来出去演出,阮红妆被他师傅丢下了,因为觉得他给大家惹麻烦,隆冬天,直接推进冰窟窿里。”
许培樟捏紧了杯子。
“所幸命大,没死,但是阮红妆无处可去,那时候同性澡堂兴起,他去那里打工,给客人唱小曲,也被客人占便宜,经常要出卖身体换口饭吃。”周可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表情有点严肃,“挺压抑的片子,最后阮红妆被逼得爆发,失手杀了一个想强|暴他的客人,然后自己跑到了当年他老师推他的那个湖边,把自己溺死了。”
“那天恰好是千年之交。”
许培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易导的风格。”许培樟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讲,“奔着拿奖去的吧。”
“是啊,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这个片子没有成片。”周可想许培樟今天的重点大概就是这个。
但许培樟没有顺着问是什么岔子,他只是问:“拍这个片子挺辛苦的吧,那时候他才刚毕业,肯定吃了不少苦。”
周可愣了愣:“你知道了啊。”
“你不够意思。”许培樟用手指点了点周可面前的碟子,“你早就认识他,那天你怎么一句话也没说?”
“这件事比较复杂,老师要求大家保密的,而且提起来也没什么必要。”周可说。
许培樟也理解,毕竟是个夭折的电影,过去了这么多年,周可没必要特意提起。
“而且我也不知道梁易舟改名了啊,看了他的脸我才想起来的。”周可呷了口酒。
说起改名这事许培樟就想到李建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没再继续说这事,他把话头一转:“所以到底为什么不拍了?”
“你知道是没拍完啊。”周可表情有点复杂。
“我问了我爸,还听了点传闻,到底为什么不拍了啊?”许培樟想起陈港说的那个导演和男主角吵架的传闻。
“真正的原因……”周可看起来有点为难的样子。
“你是不是知道内情?”许培樟看起来有点迫切。
“这是私事,我就算知道也不该我来说。”周可有点严肃,“你想知道,自己去问易舟。”
“他要是愿意说,我还用得着来问你吗?”许培樟有点郁闷,“他从来不提以前的事情。”
周可看了他一会:“不提就不提呗,以前就是以前,活在当下不好吗?”
许培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是自己偏偏就是特别在意。
“你怎么这么关心易舟啊?”周可觉得许培樟怪怪的,“他不是已经解约了吗?”
许培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嗯嗯啊啊地给周可夹菜让他多吃点。
两个人开始动筷子的时候,许培樟的手机响了,于是他就点开微博。
@梁易舟:换了新发型
配图是他在化妆室随手拍的照片,评论一下子炸了。
“@感恩的新:草!!!!舟舟老婆剪头发了,爷青结呜呜呜呜呜呜呜”
“@粥粥舟舟:老婆这样也好漂亮!好贵气!是新电影的造型吗?”
“@科学冲浪提示小助手:老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要多休息休息啊!”
许培樟看着这满屏幕的老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谁都能喊梁易舟老婆,就他不行。他要是用自己的微博号发表一点过激言论,渚良能直接从北城瞬移过来掐死他。这一瞬间,渚良在许培樟心里的形象就变成了棒打鸳鸯的大恶人,手持狼牙棒,凶神恶煞。
许培樟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最后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给梁易舟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