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夜幕已经落下，窗外隐隐传来邻居的说笑声，以及电视机里的声音。但一切声音都很熹微，苏乐凯看着曾任庭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曾任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我想问问你，如果……”

　　“小凯？”苏力忽然在楼下喊，“你们还没有进房间吗？”

　　曾任庭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乐凯被爸爸打断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还没有，爸爸。”

　　“早点睡。”

　　“好。”苏乐凯回完这句话，重新看向曾任庭。曾任庭咬了咬嘴唇，轻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睡吧。”

　　苏乐凯怅然若失地看了曾任庭一眼，点点头，转身回房间。

　　曾任庭看着苏乐凯的背影，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把手抬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

　　他转身走进客房，在床上坐下，靠在叠好的被子上，面无表情。

　　夜很深。

　　窗帘遮住了窗户。曾任庭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发了好一会儿呆。心中的冲动越来越厉害，他皱起浓眉，眼睛里面忽然闪烁起一些奇异的光彩。

　　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手机呢？他从自己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拨通苏乐凯的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他都听见苏乐凯房间里面传来手机的铃声，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

　　在洗澡吗？

　　曾任庭终于失望地放下了眉毛。每一次，每一次他试图告诉苏乐凯，自己喜欢他，可是每一次都被意外打断。这是天意吗？天意让他们不要在一起？曾任庭失望地放下手机，准备挂掉电话。

　　“喂？”苏乐凯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曾任庭眼睛一亮，把手机拿起来，“喂？乐凯？”

　　“嗯……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苏乐凯问，“要我过去吗？”

　　“不……不用。”曾任庭忙说道，“就在手机里说就好。”

　　“你是打算告诉我你今天中午在山顶准备告诉我的事情了吗？”苏乐凯问。

　　“嗯。”

　　“是什么？”

　　曾任庭走到窗边，沉默了片刻，说：“乐凯，我喜欢你。”

　　就好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月光下的湖泊。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那一道道涟漪在月光下泛起波纹，薄得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不敢喘气。

　　手机那边迟迟没有任何声音。

　　曾任庭感觉自己一颗心好像提在嗓子眼了。他等待着苏乐凯的回答。

　　过了很久，久到曾任庭错觉是不是手机也可以掉线，苏乐凯那边终于有了声响。

　　“曾……曾先生。”情急之下，苏乐凯又把从前的称谓喊了回来，“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他的声音在发抖。

　　是害怕吗？曾任庭不由想。

　　他握着手机，说：“我是认真的，很认真。”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曾任庭说：“可是，就好像是有一天，老天开了一扇窗子，恰好窗外那棵大树上站了一只鸟。我突然有一天就发现，你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

　　苏乐凯震惊地坐在床上，他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曾任庭突如其来的告白，还是因为他刚才都已经脱下衣服，准备打开花洒洗澡，身上没穿衣服的原因。

　　他声音颤颤巍巍地说：“可……可是我……”

　　——可是我这么普通，为什么你会爱上我？

　　“曾先生，我有些紧张，我恐怕得等一会儿才能回复你。”苏乐凯说。

　　曾任庭有些焦虑地踢了踢地板，说：“好，我等你。”

　　苏乐凯哆哆嗦嗦地跑到浴室里面，打开花洒，滚烫的水洒出来，打在他的身上，慢慢的，冻僵的身子重新温暖起来。可是，他的身体依然还是止不住发抖。这一次，苏乐凯终于明白，自己发抖，是因为曾任庭。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究竟有多么喜悦。那份喜悦来得太不可思议，简直像一个奇迹。这是真的吗？他无数次猜测，曾任庭对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好感，但是每一次又最终偃旗息鼓。他永远无法跨越自己和曾任庭之间的那道鸿沟，永远无法相信爱能够跨越天堑，在鸿沟之上搭起一座桥梁。

　　这是他洗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澡。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洗完澡，走出浴室，就要去面对那个电话，面对那个告白。

　　尽管答案早已经昭然若揭，但是他必须在揭下来之前，安抚住自己。

　　但是，再怎么拖延时间，澡也总有洗完的时候。离开浴室，面对现实。

　　苏乐凯穿好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拿起床上的手机。

　　号码拨过去。

　　曾任庭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喂？”

　　“喂？”

　　两个声音里都透着一丝薄如蝉翼的不安与小心翼翼。

　　“曾先生——”苏乐凯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次，你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你不是在开玩笑，你不是一时喝醉了酒说胡话，你现在百分之百的清醒，你是在用你的理性告诉我，你喜欢我，是吗？”

　　“是。”曾任庭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在房间里开始踱步子，他说：“我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不是一时喝醉了酒说胡话，我现在绝对百分之百的清醒，我已经无数次想告诉你，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爱上你了。”

　　小的时候，我们可能都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靠电话和手机就能够让两个完全见不着面的人通话呢？

　　后来长大了，我们知道，是因为有信号。

　　因为可以发出信号，通过中转站，抵达对方的耳朵里。

　　——爱这种东西，必须要发出信号，发出了信号，抵达了对方的耳朵里，通话才得以成功，否则，你缄默着，从话筒里听到的永远是一阵电流。你以为那是对方的声音，但那只是你自己话筒里的轻微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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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心爱的人告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