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礼物
又是一年初冬,天空飘起了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笼在缥缈宗上空,宛若清辉般皎洁朦胧。
在凌霄殿的后山,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随着他动作的不断加快,剑光也在他周身留下—道道残影。
这男子生的极好,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眉飞入鬓,薄唇紧闭,若笑起,便如三月花开,蝶舞纷飞,若不笑,便生生添了几分冷意。
长剑指引着毫无序列的雪花在空中飞出一道道的好看的弧度,只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小师弟!”随和一声清朗温和的女音响起,男子迅速手气剑气,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长剑入鞘,顺手放入了乾坤袋中。
他迈步走到那女人面前,拱手施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师姐。”
“小师弟,你怎的越发客气了呢?”身着藕粉色裙装的云卿看着自己的小师弟掩面轻笑,一年了,她这小师弟越发的丰神俊朗,饶是一同长得的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礼数不能废,若是还像儿时一样,怕是会让人误会。”季寒说着,抬眸向她身后看了看,“师姐,怎么不见大师兄?”
—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比如季寒和云卿不在亲昵,反倒和大师兄关系不错。
听到小师弟说起大师兄,云卿眸中便浮现出了些许不悦,“你小子,以前分明是同我亲昵,同大师兄不和,如今倒是反过来了,你这样,师姐该吃醋了。”
季寒闻言,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师姐,万不可胡说,师姐女儿家,季寒是男儿,自然不敢同师姐靠的太近,恐惹人非议。”
“行了,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大师兄去缥缈宗主殿了,掌门说是有事,也没说什么事,我绐你带了吃的,快吃吧。”
云卿说着,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招呼季寒吃东西。
看到云卿腕间的玉镯时,他随口问道:“师姐这几日下山了吗?”
“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云卿有些奇怪的问。
“腕间玉镯是新的,随口问问,不必介怀。”
“啊,这……这镯子是别人送的。”云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了薄红。
看着师姐的模样,季寒想到了前几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风清扬,当时他忙着练剑没有搭理,难道说是他?
“风清扬?”
“你……你怎么知道?!”云卿有些惊讶,那小子不是说没有人发现他吗?
“鬼鬼祟祟的,我看到了。”
云卿心中暗骂了一句风清扬,正要想法把话题绕开,边听季寒继续说:“师姐喜欢风清扬。”
肯定的语气让云卿心里没来由的一慌,矣,你……你在说什么?”
“风松明是不会同意的。”
季寒没有给云卿害羞的机会,直接就给了她泼了一盆凉水,恰到好处的浇灭了云卿的羞怯。
云卿垂下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就算风松明不会同意一样,我也不会同意的,就像师尊有义务的无条件对我们好一样,我也有义务的无条件维护师尊,因为风松明,师尊被罚,这件事永远也过不去。”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明知不可为,如果不留下什么做个念想,实在是不甘心。”
季寒端起碗,食不知味,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说那么不解风情的话。
“傻子。”看着季寒不言不语的模样,云卿忍不住笑岀了声,“既然敢说,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师姐,我错了。”
“认错倒是干脆,不过你也没什么错,你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你还小,根本不明白我说的念想是什么……”
“我知道的。”季寒打断了云卿的话,他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年里,他无数次将师尊给他的铃铛拿出来一遍遍看,后来他学会操控蛊心铃了,他边每晚绐自己织梦,梦里,他做了所有不敢同师尊做的事,梦里的师尊是他想要的师尊,却永远不是他真正的师尊。
云卿见小师弟情绪不对,仿佛明白了什么,继而开口问道:“小师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季寒拿筷子得手不由一顿,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局促不安。
见他这样,云卿忍不住笑道:“小师弟,你喜欢的是哪家仙子,若是师姐认识,便帮你撮合,如何?”
“师姐认识的。”
“哦?那她是谁?”
云卿对自己小师弟喜欢的人相当好奇,在她眼中,这个小师弟平日生活简单的可怜,不是在练剑,就是在修行,要么就是在练剑的路上,要么就是在修行的途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云卿想了想,大概是从得知师尊是去思过而非闭关开始吧,从那个时候起,小师弟就开始拼命的修炼,如今整个缥缈宗,除了师尊,怕是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了。
可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师弟就变得越发的沉默冷寂,除了同她和张子瑶能说上几句话,剩下的人从不搭理。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小师弟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被小师弟这么强大的存在喜欢呢?
“他……”季寒犹豫了一下,“他很好,对我很好。”
云卿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季寒,然而,小师弟没有下文了。
她以为小师弟是在思考,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继续说下去,她这才终于认识到了小师弟已然说完这—事实。
“小师弟,你这么说,我可猜不出是什么人。”云卿顿了顿,继续道:“不若说说长相吧!”
季寒想着师尊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他很美。”
“……”云卿眨了眨眼睛,然后绐季寒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别光吃面,小心噎着。”
云卿放弃了,在小师弟说出“很美”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彻底放弃了。
很美还对他好,除非说的是师尊,不然绝对没有第二个,但师尊也不是用美来形容的,更何况师尊是男子。
等季寒吃完饭后,云卿将碗筷重新放进食盒中,抬眸看向小师弟,问:“你下午有安排吗?”
“有。”
“什么?”
“练剑。”
“……”云卿叹了口气,道:“别练了,你这剑术都出神入化了。”
季寒摇了摇头,道:“不及师尊千分之一。”
“你……哎,你真是死倔,虽然你进步飞速,但想要超越师尊,恐怕还得些时日,毕竟师尊可是突破了大乘,而你才是元婴,距离师尊的距离还差很远呢。”云卿说完,想想有觉得不对,于是改口道,“其实也不愿,毕竟你一年就突破金丹期,说不定在给你一年,你就和师尊一样了,到时候你不仅仅是师尊的骄傲,更是缥缈宗的骄傲。”
“是吗?”季寒垂在两侧的手不由紧了紧,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如果师尊知道他能到元婴是用了邪门外道,那个时候,他便不是骄傲了。
“是啊。”云卿没有注意到小师弟情绪不对,“总之,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今天下午就不要练剑了,我听大师兄说明天师尊就要从思过崖出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山下转转,给师尊买点小玩意儿,让师尊高兴一番,如何?”
季寒闻言,眼神微微一变,道:“我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云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瞧见一位身着藏青色劲装,手持掩月剑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云卿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张子瑶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掌门那边谈完事情,我自然就回来了。”张子瑶说这,嘴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当初的鲁莽少年如今也长大了,眉梢眼角再无当初的盛气凌人,举手投足间越发有大师兄的气魄。
“大师兄。”季寒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无妨,都说了,你我师兄弟,无须在乎那些虚礼。”张子瑶虽然是陆吹,但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比如疏远这小师弟,他便没有做到。
当初他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要做到像师尊那样,首先就要以一颗博爱的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于是他将自己的博爱毫不吝啬的分给了小师弟,然后发现师尊的眼光也不全都对的,比如小师弟并非贪玩,相反还很勤奋。
于是,张子瑶就这样从脑残粉进化成了一个有理智的脑残粉,虽然还是脑残,但比之以前,已经很好,至少人家有理智了。
就这样,有理智的脑残粉变成了一个大哥哥,在季寒成长的道路上,没少给出错误的指点,比如在听了云卿说季寒有喜欢的人以后……
“喜欢就去追啊!”张子瑶看着自己的小师弟这般畏畏缩缩,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所谓烈女怕缠郎,想当初风清扬就是这样求得你师姐芳心的。”
再过浓烈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涣散,张子瑶对云卿便是如此,当初喜欢的紧,可自从听了师尊的—番话,边一心遁入仙门,下定决心要清心寡欲,直到飞升。
“大师兄,你好端端的说我作甚!”云卿微怒。
张子瑶见状,急忙出言安慰:“师妹莫气,不过绐小师弟打个样罢了。”
季寒想到了自己以前那般缠着师尊,最后却换来了一个“滚”后,当即摇头,“此法不可,之前他让我滚了。”
“嘶~”
张子瑶和云卿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的小师弟虽然话不多,但绝对是抢手货,在他们为数不多的结伴下山历练的次数里,每次都会有女孩儿生扑,这样的人会被人喊“滚”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大师兄,你该如何?”云卿双手环胸,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连女儿手都没有摸过的人绐小师弟传授追女孩儿的招数,可是当她的目光挪到认真讨教的小师弟身上时,登时就笑不出来了,这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啊!
“既然不能来软的,那便来硬的。”张子瑶托腮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封住灵脉,为所欲为,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师妹,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云卿眨了眨眼睛,笑的纯良而无害,“师兄说的对,若是我的话,定会把那人割了,然后杀了,鞭尸,埋起来,拖出来,再鞭尸,再埋起来,再拖出来,继续鞭尸。”
张子瑶脸色微变,“为什么这么多次?”
“一次又怎么能够解气呢?”云卿笑的人畜无害。
就在这时,一旁的季寒开口了,“既然灵脉都封住了,想必也没有办法动手鞭尸了吧。”
“诶?”云卿见季寒竟开始认真思考张子瑶的意见,登时惊得冷汗直流,“小师弟,你总该解开的。”
“那如果不解开呢?”
张子瑶(我发誓我只是随口说说。)
云卿(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短暂的沉默后,张子瑶笑着打破了沉默,“小师弟,别想这些,追女孩儿就是要讨对方开心,既然对方让你滚,说明你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这样,今天我们一起下山,御剑去芙蓉城,给师尊买了小玩意儿后,然后给人姑娘买个小礼物。”
“买礼物?有用吗?”
“请罪的话总得有诚意,没有诚意就显得太敷衍了。”云卿点了点头,看向张子瑶,笑道:“师兄,我还以为你出的都是损招,没想到还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礼物……
季寒想到了师尊收到礼物的模样,嘴角不由漾起了一抹浅笑,师尊他该是高兴的吧。
芙蓉城是方圆几周最繁华的城镇,今日他们正好赶上城主生辰,这城中便比往日热闹了几分。
来到这里,他们约定了相聚的地点,便四散而去。
季寒看着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的孤独感越发的重了,明明身处于人潮之中,他却总觉得自己游离于方外。
他走了很多店铺,看了很多东西,吃穿用度看了一遍,但总觉得这些俗物不配师尊,饶是最贵的暖玉也不及师尊半分澄澈。
走走停停间,他来到了街角,那里有一个老丈,手里正刻着什么东西,他上前,就这么一直看着,也不说话。
老丈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一眼,道:“小伙子,老头子这儿可不卖东西。”
季寒躬身施礼,道:“不知老丈在做什么?”
老丈没有回答季寒的问题,手上依旧忙碌着。
挨着他的一个瓜农冲季寒摆了摆手,道:“你快走吧,这老头一个月前死了婆娘,那天以后就疯了,天天
拿一根烂木头在这儿刻,也不知道在刻什么。”
老丈听到“烂木头”这几个字时,脸色陡然一变,骂道:“你说什么!这是绐我家翠兰的木簪子!说好了要在下月生辰给她的!你敢说烂木头,我撕烂你的嘴!”
“成成成!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
后面这二人再说什么,季寒没有在听,他托腮想了想,然后走到城外,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