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受伤了
“叔叔,球球怎么还不醒呀?”
“快了。”
意识混沌间隐约听到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像蚊子一般嗡嗡嗡直叫扰人清梦,时归芜无意识皱了皱眉,想挥挥手赶走蚊子。
大脑神经却才反应迟钝地感到肢体软绵绵的,惫倦不已,像持续奔跑了三天三夜不停歇一样。
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难受地哼哼唧唧,从黑暗中抽离着睁开了眼。
入目是熟悉的冷白天花板,更熟悉的是一个挡住大部分视野和刺眼灯光的大脑袋,黑亮水灵的眼珠子近得几乎要黏在他脸上一样。
小女孩凑得太近,为了看清她的脸,时归芜差点没把两只眼睛瞪成斗鸡眼。
“哇,球球终于醒了。”
看到时归芜睁眼,应云诺脸上溢出大大的笑容,高兴地拍拍手,“球球好懒,都睡了一天呢。”
看着应闻昀冷淡地点了下头,时归芜虚弱地眨眨眼,他竟然睡了一天吗?
他细细感受了下,因为使用过度,体内的灵力几乎完全枯竭了,精神撑不住所以才睡了那么久。
怪不得现在浑身酸痛无力,喉咙也干渴得要命。
红宝石般的眼睛微眯起,被小女孩蹭了蹭脸,他忝了忝三瓣嘴,无比渴望能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目光下意识转向西装革履的男人。
应闻昀没有看他,垂着眼睑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了碰一个小碗的边沿,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跟着下垂挡住琥珀色的眼眸。
他似乎并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求助,时归芜吸了吸小鼻子,莫名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岂料男人探了碗内的温度刚好合适入口后就把时归芜从枕头上抱起来放到了小桌子上,面前是他刚才碰过的小碗。
里面是泡好的宠物奶,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时归芜怔了一下,心情复杂的仰头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男人。
或许男人看不懂他刚才的眼神,但还是提前准备好了奶等他醒来。
突然有点感动,藏在心中小角落里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副呆呆的样子落在应闻昀眼里,后者直接误解为他不知道碗里的是什么,不耐地啧了一声,睡了一觉是把脑子睡傻了么,有东西都不吃。
大掌放在时归芜的小脑袋顶上往下压了压,“看我干嘛,给你喝的。”
时归芜一个趔趄差点摔碗里,有些无语,甩甩脑袋把罪魁祸手甩掉,开始心无旁骛地喝起奶来。
他喝得太急,小舌头粗鲁地卷起奶液,不少奶液随着动作飞溅到他脸上,偏偏小兔妖毫无所觉。
等他喝完,脸上的毛毛也湿的差不多了,一脸奶香,应云诺咯咯的笑,“球球的脸好脏呀。”
时归芜茫然地望着她,不明所以地用爪子蹭了蹭脸,摸了一手湿。
应闻昀转悠到厕所浸湿一条小毛巾给他擦脸,时归芜乖巧餍足地仰着脑袋任他动作,吃饱喝足后四肢总算恢复了力气。
男人的手近在眼前,他讨好地伸出舌头忝了忝手腕,还用大门牙叼住肌肤磨了磨,很想咬下去,温热湿润的感觉让应闻昀手上动作一顿,垂眸看他。
手掌下的小兔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地回望他,似乎刚才的举动只是无意的。
应闻昀默然,半晌心中一哂,亲近人类的宠物会忝人只是习性使然,咬他大概也是想磨牙了。
但他也没忘记前两次这小兔子把他咬出血的事,眼神意味深长地放在时归芜的两颗大门牙上。
小兔妖被他看得身体发寒,总觉得自己的牙有点危险,噔噔蹬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圆溜溜水润的眼睛警惕地瞪着男人。
你别想打我牙的主意。
男人面无表情地抓着毛巾走了。
时归芜这才松了口气。
他醒的晚,现在已经入夜,病房所在的楼层较高,外面吹起轻柔的风,背对走廊的窗户的窗帘被吹得微微鼓动着。
也把人吹得心情舒畅。
时归芜跳回枕头上惬意地趴着,应云诺还没睡,她的爸爸不知道哪里去了,挂好毛巾的男人也出了门,小女孩凑过来和时归芜脸对着脸,捂住嘴说悄悄话一般:
“球球,你以后不可以再自己偷偷出门了哦,要跟我们说呀,不然我和爸爸还有叔叔会担心,你昨天跑到七楼,睡在厕所里,是我叔叔过去找你的,我可急了。你要是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叔叔说过小孩子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就算是医院也有很多坏人,会把你抓走不给你饭吃,还会打你。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调皮。”
小孩子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一本正经地教训调皮的小兔妖,时归芜打了个呵欠,心想我又不能说话,出门前怎么和你们说呢,说了你们还给我出去吗。
但见小女孩一脸认真地等着他的回复,时归芜还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应云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四指蜷起只伸出短短的小指,“你要说话算话,来,我们拉勾勾。”
时归芜:“……”
伸出右爪啪地搭在小女孩小指上,上下晃着听她奶声奶气说完一百年不许变后再撤回,应云诺总算心满意足地搂住小兔子。
“球球好聪明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笑嘻嘻地闹了会儿,应云诺困乏地打呵欠,恰好应闻昀绷着脸开门进来,身后跟着风度翩翩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应冕。
“困了?”见侄女眼神迷蒙,应闻昀面色稍霁,走过去用拇指揉揉她的眼角。
“困惹……”应云诺眼皮直往下耷拉,含糊不清地拖着调子说。
“睡吧。”应闻昀哄道,关了灯,时归芜的眼睛还大睁着,应闻昀转而看他,“你也睡。”
好的哦,时归芜乖乖闭上眼。
从进医院起这几天时归芜每日都和小女孩一起吃住,然而这次睡醒后他被无情赶出了病房,被一个人美心善的白衣天使赶出来的。
“病人需要静养为手术做准备,所以最好不要让宠物和病人待在一起,否则后续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问题,如果你们当中有接触过宠物的,进病房前记得先消毒。”
护士一板一眼地吩咐两个大男人,时归芜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身形凄凉。
他开始好奇起小女孩生了什么病,看这些人类的样子好像很严重一样,他现在不能靠近人类幼崽,男人不会把他赶走吧?
时归芜忧心忡忡,幸而男人给家里司机打的电话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只听应闻昀对自己的司机说:“下午来医院把兔子接回去。”
护士已经走了,应闻昀挂断电话,看起来没心思去上班,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会儿,进了病房,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巧的暖壶,往开水间的方向走。
时归芜下意识跟上。
这个楼层都属于VIP病房,为了清净房间建得大而少,当然收的钱也多,这也导致了大部分时间少有人到开水间来,此时除了打水的应闻昀就只有跟在后面的时归芜。
冒着热气的水从出水口汩汩流下填满暖壶,应闻昀关上阀门扣上盖子后把暖壶拎在手里,这时一个人闯了进来,手里还握着手机。
“小昀……”
时归芜和应闻昀应声转身,应冕站在身后,面露为难。
“怎么?”应闻昀问。
他比自己的哥哥还要高几厘米,身高差距和身为多年上位者的气势比影帝哥哥还要强上几分。
又许是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缘故,总之应冕的气场弱了许多。
“嗯……就是刚刚,我接到一个急电……”
应冕神色迟疑,说话支支吾吾,但说出的内容足以让应闻昀明白他的意思。
后者登时脸色一变,模样不复平静,“你要走?”
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这种关头,你要走。”应闻昀面露讥笑,拎着暖壶的五指攥紧,手背迸出青筋,指骨的地方透着白,明显在压抑愤怒。
应冕显然在犹豫纠结,“我、我如果就去三四天……”
“三四天。”应闻昀眼底黑沉,死死盯着应冕,浓重的怨气和怒火甚至将时归芜逼退。
“比起你的女儿,正躺在病房里的女儿,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应冕!”
应冕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应闻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是,你是影帝,你需要对你的千万粉丝负责,你需要对你的赞助商负责,你需要对你的公司负责,你需要对所有人负责,但那所有人中就是没有包括小诺!”
“现在小诺因为急性淋巴结病变马上就要做手术,你却因为一通电话在小诺需要你的时候来跟我说要离开三四天,身为父亲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又要再一次抛下她吗?”
且不说那病名听不听得懂,时归芜看着应闻昀身上因为情绪负面值攀升的缘故不断膨胀的黑影,瑟缩在门口边担心地望着他。
再这样下去就大事不妙啦。
他不满地瞪向应冕,只期望他赶紧走。
应冕是个事业心极重的男人,否则也不会抛下年幼的女儿长达好几年的在外面打拼,更因为他是影帝,工作量只会成倍的增加,忙得只回过几次家,其他时间只能和女儿视频。
在他心里女儿确实重要,所以当年才会从前妻手中把应云诺的抚养权要过来,但他不认为自己现在需要做过多的取舍,因为有应闻昀在啊。
他这般想着,道:“小昀你冷静下,我不是要抛下小诺,你也说了小诺只是准备做手术,这期间不是还有个十几天的时间吗。有你照顾她,我离开三四天也没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经纪人说这个工作很重要,如果我不去……”
随着应冕的话语,应闻昀的脸色愈发黑沉,显然是被激怒了。
“闭嘴!”
一声暴喝过后,情绪值达到顶峰的应闻昀将暖壶狠狠掷在地上。
“嘭——”
重物落地响起尖锐的撞击声,强劲的冲击力使得暖壶内胆瞬间爆裂反弹,滚烫的热水全部溅上两人的裤脚。
更有一大块锋利的内胆碎片狠狠擦过应闻昀低垂的右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两秒后殷红的鲜血快速冒出汇聚,顺着手指滴落。
场面令人惊心。
被烫到的应冕眉间很不适地皱起,发现应闻昀受伤后担忧地看着他。
男人却像感受不到烫也感受不到掌心的痛似的,面无表情地和应冕对视。
时归芜离得最远,不在热水和碎片波及的范围之内,却还是被爆裂声吓得身子一抖,耳膜都快震破了。
然而最引他注目的还是地上那一滩刺目的红,因为上方的血在不停滴落汇入而泛着涟漪。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扩散,却第一次没将他引诱住。
时归芜的目光死死盯着男人不住流血的手掌,呼吸急促。
他的手受伤了。
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赶紧止血。
他……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