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打狂犬疫苗
周围的人都很好心,那个粉红色衣服的小姐姐也赶紧拨打了医院的电话,一直到救护车来之前她都没走。大家已经散开了一些,他们纷纷给严月楼递东西,有的递纱布,有的递药,只要是能用得上的,他们现在手上有的,都一股脑的送出去了。
只要能帮得上一点点。
车来了,严月楼把朗迟抱上了车,然后转身对在场的人鞠了个躬,“谢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
……
朗迟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其实到医院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之后,却发现其实他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内伤多,但都不严重,没有伤及要害。
总而言之,命肯定能保住。
原本以朗迟现在的情况,至少也得再住院观察一周,哪怕现在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可说不准过几天的情况会怎么样。但是严月楼坚持要把朗迟带回家。朗迟不是普通人,一直留在医院里什么时候会露馅都是个未知数,他不能去冒这个险。而且以往朗迟伤得再重,他都更希望回家。
第一次住进宠物医院的时候是,后来受了重伤自己跑回来的时候也是。朗迟会更希望和他待在一起,他也是。
严月楼把朗迟带回家了。
自从朗迟走了之后,严月楼就很少在家,他几乎是把自己封闭住了,在外面的时候还勉强像个人,至少都能像机器人,在家里的时候就只像个机器。
一台报废的机器。
为此,风莞没少担心。
之前风莞也还是因为担心严月楼自己待着会出事,所以请了长假,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家。只要严月楼回来,一定就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风莞甚至为了让严月楼情绪好一点,还从城域网上搜了不少的段子。
但是没用,严月楼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哪怕他从来都没有对风莞发过脾气,可风莞知道,她没法解开儿子的心结。后来还是她的父亲,拂息老道告诉她,让她给严月楼一点空间。严月楼长大了,早就是个成年人了,他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且朗迟还没回来,他不会倒。
乖孙只是需要自己待一会,在没有人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情绪。砸东西也好,哭也好,喝酒发泄也好,都得先把这么个发泄的口子给他开好了,留好了,他才能这么做。
严月楼这个孩子,有时候也真的腼腆得很。
后来风莞就搬去跟老父亲一起住了,只是定期回来和儿子聊一聊。
所以严月楼把朗迟带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刚进家门,严月楼怀里的少年就突然变了形态,变成了朗迟第一次突然长大时的大小。就是一只刚成年的二哈的提醒,比起后来朗迟长到的形态,其实也算不上大了。
严月楼愣了下,又翘了翘嘴角,原本是想笑一下,却总觉得自己的表情奇怪,就干脆不笑了。他太久没笑过了。把已经变回原形的朗迟放回窝里的时候,严月楼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朗迟是真回来了。
“大尾巴狼。”严月楼刮了下朗迟的鼻子,去于是打了盆热水,打算帮朗迟清理一下。
并不好清理。如果朗迟还是人形,那清理起来就能很好地避开伤口,然而现在朗迟是狼身,伤口都被狼毛盖住了,还有几缕因为血块结在了一起。严月楼看着朗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最后,他决定还是先从朗迟的脸开始清理起。
严月楼的动作很轻,也没愧对林啸给他的外号,哪怕伤口很密集,他还是小心地避开了。他换了盆水来,打算再给朗迟清理一次,然而他刚把朗迟的前爪抬起,手腕就被朗迟咬住了。
“嘶……”
朗迟醒得很突然,咬人也很突然,严月楼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只是想把手腕抽出来,却猛地眉头一拧,手掌顿时脱力,手里的毛巾砸到了水盆里,溅了一地水花。
朗迟咬破了他的手,而且很深。
严月楼对上朗迟警惕的目光,心疼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碰了碰朗迟的脑袋,“别怕,先松口,不伤害你。”
朗迟直勾勾地盯着严月楼,依旧没松口。
“听话。”严月楼又耐心地说了一次。
这次朗迟有反应了,它虽然没立刻相信严月楼,但嘴上的力道小了不少。
严月楼不催,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他。
血已经顺着手指流下来了。
朗迟垂眸看见指尖的那滴血,立刻松了口,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人狼同惊的举动。它把那滴血舔到了嘴里,舌头还舔过严月楼的手背,顺着血痕一路舔到伤口。
口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朗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它在帮这个人类舔血?怎么可能?
朗迟快速地把嘴移开,往后缩了一点,拉开了和严月楼的距离。它依旧警惕地看着严月楼,只是这眼神里多了一丝抱歉。
严月楼看着手腕上的血洞,心里没什么波澜。疼是疼的,但是这样也好,他能跟朗迟一起疼。而且,他直觉,自己的血对朗迟来说应该还是有用的。
没错,他的血已经很久没起到作用了。也不是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效果甚微。自从朗迟离开之后,他的血让他在短期内恢复伤口都做不到,更别说让一粒种子直接发芽。
比不上朗迟在的时候了。
外公说过,他和朗迟之间是有渊源的,但是是什么渊源,他不懂,这渊源多深,他也不知道。反正朗迟不在,他的灵壤就好像失效了,他也失活了。
“别怕。”严月楼又想去碰朗迟的脑袋,结果只得到了朗迟警惕的低吼声,“好,不碰你。”
朗迟这才放松了一些,可亮出的獠牙一直没收回去。
严月楼知道,朗迟这是怕很了,甚至怕到连他都不认识了。或许等朗迟重新适应过来,重新卸下防备,会重新认出他是谁。
他可以等,反正朗迟回来了。
“自己待着,不许跑。”严月楼警告了朗迟一句,却还是没放心,摁了个开关,卧室的门锁就算是彻底锁上了。如果是朗迟没有受伤的时候,这个门管不了他,但是现在朗迟受了重伤,他想跑也跑不了。
严月楼去洗澡了,他故意没打开浴室的隔音。
朗迟是想跑的,但是在听到水声的那一刻,他忽然不想跑了,他想听浴室里的动静,好像很早之前就想了,但是原因,他想不起来。
朗迟一瘸一拐地的到了浴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它的耳力很好,尤其是在恢复原型的时候。它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听到沐浴宝珠被捏爆那一刻的动静,听着听着,它似乎还听到了几声喘息?
朗迟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就很不对劲。
过了多久朗迟没算,反正等它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刚才那个还穿着衣服的人此时就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它的目光从这人的腿一直往上游,到这人的胸口时,多停了会,最后继续上移,停在对方的眼睛上。
严月楼被朗迟看得也有点热,但他的脸上没过多的表情。他问朗迟,“好看么?”
朗迟没说话,扭头就走,一瘸一拐的,还知道回自己的窝里去。
看见朗迟如此地熟门熟路,严月楼怔了一下。或许朗迟现在不记得,但它的肌肉帮它记着。
朗迟也挺纳闷,它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回到这狗窝里来了?是的,它认识这个玩意,就是狗窝。它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就是认识。
严月楼回过神了,他也没擦头发,就当着朗迟的面把浴巾扯了,然后穿上内裤,睡衣,接着坐到书桌前。手上的伤口有恢复的迹象,但是恢复得太慢了,以至于现在那两个血洞洞都还有点吓人。
严月楼没去管它。单手把手环拿起来,给妈妈和外公各发了一条信息,说了朗迟回来了的事。他知道,这一年,担心朗迟,思念朗迟的,不止他一个。他刚发完信息,风莞就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严月楼接了,“妈妈。”
“楼楼,你……在家吗?”
哪怕是隔着手环,隔着好远,严月楼都能听出风莞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在的妈妈。”
“妈妈想看看你,方便吗?”
“方便。”
严月楼先切成了视频模式。
风莞还是慢了半拍才切换视频模式。她第一眼看的是严月楼,然后目光就放到了不远处的狗窝上。她看到狗窝里躺着的东西时,直接惊住了。
“严二,严二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严月楼回头看了朗迟一眼,刚好看到朗迟把头扭过去。
小东西,偷看就偷看了,还真以为他不知道?
朗迟不仅偷看了,还偷偷想了点别的。它当时看到严月楼把浴巾扯掉的时候,整个狼是懵的,它知道这个人类有的,他变成人形后也有,但它就是忍不住看,不仅忍不住看,还有了要到发热期的征兆。
浑身都奇奇怪怪的。
它觉得自己更不对劲了。它没事对一个人类的身体有什么反应?难道是之前在族里憋太久了,饥不择食?
不至于,族里那么乱,它哪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朗啸那个砸碎。
严月楼安慰了风莞两句,但是没提让风莞回来照顾朗迟的事。现在就朗迟这个暴脾气,随时随地能疯起来咬。咬了他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他妈妈,他可饶不了。
挂了视频,严月楼就打算睡觉了,他一个眼神都没给朗迟,关了灯后上床躺好,翻身侧过去,背对着朗迟睡。
房间里再黑,朗迟也看得见。它看着那个人类露出的脖子,突然觉得有些牙痒。要不,在这个人类发现它的身份之前,先下手为强?那脖子看着挺脆弱的。
它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虽然受了伤,但是休息了一会,倒也不太影响它的行动了。它轻手轻脚地的走到床边,抬起前爪压到了床上,偷偷嗅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类的脖子。
严月楼睁开了眼睛,但他没动。
朗迟嗅了嗅,把脑袋收回来了,没过一会它又凑过去嗅了几口,而且这次凑得还挺近,湿漉漉的鼻尖都碰到了对方脖子上的细软毛。
这个人类的身上好像有点香?
而且闻多了好像还挺舒服的。
它又忍不住凑过去闻了一下。
严月楼能感觉到朗迟的动静,他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笑容,然后假装梦中翻身,躺平了。
朗迟吓得差点摔一跤。
严月楼平躺着,呼吸均匀,下巴微颔着,但是丝毫没影响到脖子的美观。
朗迟又重新把上半身搭到床上去,它盯着对方的喉结,目光危险地盯住了对方的喉结。不管是什么族的,脖子一向都很脆弱,只要咬一口,咬得深一点,能当场毙命。
朗迟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陌生。它确认到面前的人好像是真的熟睡了,就整个狼跳到床上,凑过去在对方的脖子上嗅了嗅。
哪怕是在黑夜里,这个人的脖子依旧很吸引人。
“一点防备都没有,人类还真是大胆。”
“命也很脆弱。”
朗迟说着人话,声音低沉嘶哑,语气危险。
“是吗?”
好听的另一个声音在漆黑的卧室里响起。
严月楼能看到朗迟的样子,朗迟也能看到他。一人一狼对视了。
“想咬吗?”严月楼没理会朗迟眼神里的震惊和那一抹或许他看错了的尴尬,只是扬了扬下巴,把脖子完全暴露在朗迟的面前,“给你。”
这一瞬间,朗迟觉得身下的这个人类可能有病。
“不咬吗?”严月楼把下巴收回来,目光清冷,“那就滚下去,睡觉。”说完他还拍了拍朗迟的脑袋。
朗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严月楼翻身,几乎把朗迟拱下床去,“我只想睡觉。你要是现在不想咬,那就别打扰我。”
朗迟心口憋了股气,“你……”
“下去。”
“……”朗迟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这人类怎么回事?
朗迟盯着严月楼的后脑勺看了会,还是下床去了,窝回了自己的窝里。它之前昏迷了太久,现在醒过来了,身体也在恢复,所以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就一直盯着严月楼看。
严月楼本来就敏感,他被朗迟盯得睡不着。他动了动身子,有些烦躁地说:“睡不着也别看我,把头转过去。”
朗迟:“你背后张眼睛了吗?”
严月楼:“没有,但是你的目光太扎眼了。”
“……”朗迟气得低吼了一声,“你不怕我半夜咬死你?”
“随你。”严月楼的声音带上了倦意。
朗迟一噎,又说:“我是妖怪,你不怕我?”
严月楼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好巧,我也是。”
“……”
朗迟完败。
……
严月楼一觉睡到大中午,完全错过了去实验室的时间。他没有晚上给手环关机的习惯,也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弃用了闹钟这个功能,因为他的作息很规律,根本不需要闹钟。但是他今天却起晚了。哪怕是起晚了,也没有人来催他去实验室。
严月楼坐起来,一起来就看见朗迟盘腿坐在床尾,吓了他一跳。但他也就是身体下意识反应动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谁让你上来的?”严月楼下床换衣服,他也没指望朗迟会回答他,接着就说,“我今天要出门,晚上才会回来。你要是饿了,厨房的柜子里有狗粮,或者我给你叫外卖,你选一个。”
朗迟就纳了闷了,“狗粮?你当我是什么?还有,我说我要在你这里住下吗?”
“那你走一个试试?”严月楼回头淡淡地瞥了朗迟一眼。
朗迟直接走到门口,一拉门,门没动。
“开门。”
严月楼一边扣扣子一边过去把门打开,“请便。”
朗迟狐疑地看了严月楼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走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没有,你要走就走,如果你觉得以你现在这种不稳定外加受伤的状态能在人界活下去的话。”
伤口还是疼的,只是朗迟受的伤太多了,疼对他来说,都一样,能忍。只要他没死,他就还能再干翻两个。
但是他现在是在人界。
而且他也感觉到了体内的妖力不稳定,哪怕是要一直维持人形都很困难。为了封印朗啸,他的妖力早透支了。
严月楼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了,“不走吗?”
朗迟没说话,去了客厅,“厨房在哪?”
“右拐。”
“吃的在哪?”
“右边第一排柜子。”
朗迟打开柜子一看,满满当当的狗粮,还有肉条。
“你把我当狗?”朗迟愤怒地回头道。
严月楼已经去刷牙了,他吐了口泡沫后说:“爱吃不吃。”
朗迟关上柜门。不吃一顿饿不死,他不吃!
严月楼收拾完之后就出门了,出门前,他教了朗迟一遍怎么开门关门,确认朗迟学会了才穿鞋准备下楼。
“等等。”
“怎么了?”严月楼回头。
朗迟有点难为情,他指了指严月楼的右手,“昨晚咬的,你一直没包扎,不出血了你就不管了是吗?你这人类怎么这么糙?”
严月楼抬起右手看了看,血洞洞还在,不流血了,但看着也渗人。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然后回去缠了圈纱布。
朗迟惊了,“你就这样包扎?”
“不用紧张。”严月楼晃了晃手腕,“我今天会去打狂犬疫苗。”
朗迟:“……”
等严月楼进电梯了,朗迟才反应过来“狂犬疫苗”是什么意思,他冲过去说:“说了几次,我不是狗!”
严月楼按了楼层,“那狂犬疫苗也还是要打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