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变(1 / 1)

十恶不赦 猛猪出闸 191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章 突变

  怎么赶在这时候登门……徐莲生暗暗叫苦,换上笑颜,迈入书房:“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宋大人见谅。”

  宋泽正握着一卷书,笑道:“好巧,我也刚到,擅自拿了本书来读。听翠娥姑娘说,你昨日去薛尚书府上,多饮了几杯,就在薛府过夜了。”

  “一时贪杯,见笑了。”二人闲谈片刻,徐莲生道:“薛大人送了我二两极品的武夷岩茶,我让翠娥泡一壶尝尝。”他招呼翠娥泡茶,再转过身时,却见宋泽面色极为冷硬,似一块生铁。

  他不安地笑笑:“莫非宋大人不喜欢武夷茶?”

  宋泽绕到书案之后,抄起案上的一卷书,答非所问:“徐大人在读《治安策》?有人称其为千古鸿文,不知你怎么看?”

  “虽称不上千古,但的确是策论名篇。”

  “那徐大人就该懂得,‘廉耻节礼以治君子’。你我志不同道不合,今后我不会再来了。”宋泽瞥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不屑,径自拂袖而去。

  徐莲生怔在当场,翠娥端着茶款款而来:“大人,他怎么走了?那这茶——”

  他淡淡道:“不用管他,咱们喝。”

  “您不是要沐浴吗?水已经烧热了。”翠娥蹙眉凑近,“呦,您这脖子上,怎么有两个红印子?”

  “无妨,蚊虫叮的。”

  徐莲生面不改色,待翠娥往浴桶添好热水,退出卧房后,他急急奔到镜前,见左侧颈部赫然两片红痕。但凡成了家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什么。

  宋泽看到了。他倾慕的人,现在一定在唾骂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他结交。

  他心窝骤然一麻,灭顶的耻辱和悔恨感汹涌而来,迈进浴桶拼命搓洗身体,水花溅了一地。为了压下哭泣的冲动,他把脸没入水中,却因突如其来的抽噎而呛了水。

  情绪缓和后,他狠狠抹了把脸,小声道:“你在这自怨自艾什么?人家瞧不起你很正常,瞧得起你才有鬼。后悔也没用了,是你自己迈出这一步。既然自甘下贱,就得学会唾面自干,不能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自我开导一番,他心情好了点。只愿人有来生,让他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做人,与宋泽再相识一遍。

  次月,徐莲生升任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半年后升任郎中,正五品,堪称平步青云。因仪表出众,口齿灵活,几次朝会下来,在各部官员眼前混了个脸熟。

  在内的衣食住行,在外的聚会宴饮,花的都是薛绍林的。至于薛绍林那远超俸禄的银子从哪来?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至于宋泽,除公务所致,半年时间里,不曾与他有过任何私交。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仕途一马平川时,风云突变,变故迭生。

  先是皇帝病重,驾崩前改立睿王为储。紧接着太子患急病,半月郁郁而终,睿王登基。一时间朝野震动,太子一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天夜里,春雨方歇,微湿的空气中涌动着春花的香气。徐莲生一身发丧的素服,从薛府议事回来。他下了轿,匆匆溜进门,心顶着胸膛狂跳。

  薛绍林已经生了归隐田园的心思,自己该何去何从?郑方杰是新皇的亲舅,猴年马月才能大仇得报?

  他心绪纷乱,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到院中踱步,为未来而打算。仔细复盘,自己到底还是太蠢,初入官场就与薛绍林过从甚密。可谁能想到太子身子骨这么脆弱,嘎嘣一下就没了。

  不过,他来户部不过一年,先前在刑部观政,与同乡的左侍郎赵清源交情不错。听说新皇潜邸时,便视赵清源为心腹,也许能去攀攀交情。

  打定主意,他心下稍安。刚刚睡着,只听又急又凶的砸门声突兀地响起。他披衣而起,与翠娥一起应门:“这么晚了,门外何人?”

  “刑部奉旨查案,传徐大人问话。”

  徐莲生倒吸一口冷气,低声催促翠娥:“快,走后门去薛府,告诉薛大人我有难了。”见翠娥出了后门,他才壮着胆子开门,对提着刑部灯笼的几名差吏笑道:“诸位何故深夜拿人?有堂官的手谕吗?”

  看过刑部尚书的批文,徐莲生只得跟他们走。刚到刑部衙门,就被押去过堂,主审官正是他准备去攀老乡的赵清源。这下可好,提前会面了。

  徐莲生站在堂下,拱手道:“下官户部陕西清吏司郎中徐念秋,参见赵大人。”

  “御史李贤参你招权纳贿,皇上已经着刑部查办。徐大人,交代吧。”赵清源三十几岁,容貌端正斯文,却隐隐透着几分阴险。

  徐莲生瞪圆了双眼,争辩道:“既有御史参我,就该停职禁足查明真相才是,为何直接——”

  “户部尚书薛绍林,可有参与?”

  “薛大人?他——”一瞬间,他脸色惨白,全明白了。他们对他并无兴趣,他只是咬人的工具,要咬出薛绍林,营造出一种由小案牵扯出大案的效果。

  这是新皇要杀鸡儆猴,拿薛绍林立威,给从前的太子~党看,顺手将户部堂官换成自己的心腹。他与薛绍林走得近,拿他开刀,炮制一出贪墨大案再合适不过。

  他定了定神,说道:“既然你们说本案涉及本部堂官,牵涉重大,理当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一本伪造的账册被扔到眼前,竟是地方官员的行贿明细。徐莲生捡起来翻看,手止不住地发抖,只见户部许多官员都有份,自己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我……不知道,不曾参与。”

  “徐大人,你再仔细想想。”

  他瞄了一眼赵清源身边的副审官郭权。听说此人是个酷吏,虽然只是刑部一小官,但颇有些手段。两年前宫里进了刺客,落网后油盐不进,到了郭权手里才开口。

  与其皮肉受罪,不如现在就招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我想想。”他改口道。

  赵清源道:“想不起来的,看看账册就知道了。”

  他参照账册,顺着对方期望胡编乱造,编排了薛绍林受贿。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又只好按照对方的审问,一一编排在册的同僚。

  被问到员外郎宋泽时,徐莲生立即否认:“这账册有误。他两袖清风、特立独行,与薛大人和部中同僚私交很浅,不会沆瀣一气。”

  “独他一人清白?”

  “是。”徐莲生咬定账目有错,不愿污蔑宋泽。

  “徐大人,你我同乡,你进士及第在刑部观政时,我对你印象甚佳。我不想对你动粗,你再仔细想想。”赵清源直直地望过来,语气倒还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