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发三问,一时之间,竟让柴南不知从何作答。
顿了顿,苏文终于从口中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你,算什么?”
一时间,场间的气氛骤然而凝,柴南握着砍柴刀的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数次,他还是深吸了一口凉气,将刀锋用力地下压了数分。
柴南知道,他不能动手,起码不能在这里动手。
因为他是一个燕人,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卫国人,更别说还有圣裁院的监院在场,一旦他敢当先动手,绝对会被众人联手镇压!
苏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借势而为,以势压人!
但柴南从来都是一个直性子,是断然不肯就此咽下这口气的,于是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开口道:“很好!这位大人问得好!我柴南的确算不得什么,也不够资格为大人守身,如此,那我便在一旁看着,看看大人到底能不能拓碑成功吧。”
顿了顿,柴南接着道:“不过,大人无人守身,还是得小心一些,若是一不小心心神被扰,遭到碑文反噬,可就得不偿失了!”
柴南这番话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而苏文闻之却并不为其所动,他只是慢慢转过头,将视线转到了旁边一人的身上。
从沐夕的眼神中,苏文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了。
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苏文只是微微颔首,又转身向圣裁院监院杨大人行了一礼,这才抬步朝着石碑走去。
沐夕眼中闪烁着寒意,突然觉得心绪有些乱,她站的位置便在石碑之旁,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苏文正在一步步靠近,也能感受到柴南眼中毕露的杀意。
叹了一口气,沐夕突然开口道:“华叔……”
华叔闻声,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步,这一步,便已来到了苏文的身边。
先前柴南说苏文没有守身人,现在,他有了。
略带诧异地抬头看着华叔,苏文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从中明白了沐夕的意图之后,不禁心中暖流微淌。
苏文恭敬地对华叔点头致谢,然后突然改变了脚步的方向。径直走到了沐夕身前。
这里不是解释误会的地方,但苏文相信,自己并不需要多加解释,对方也一定会明白。所以苏文什么也没做。只是吟了一首诗。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诗毕,淡淡的橙色光辉轻耀而出,却只不过增长了两寸多的高度,便停滞了下来。这说明,苏文所吟诵的这首诗,只是堪堪跨过了可观之境的门槛而已。
沐夕对于苏文的这番举动,先是面露疑惑,但她很快。便从苏文的这首诗当中,听出了蹊跷之处,更明白了苏文这么做的原因。
几乎是眨眼之间,沐夕的脸色便显得缓和了很多,只是声音依旧冰冷如常,淡淡而道:“你不用跟我解释。”
苏文浅浅一笑:“我不希望跟朋友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苏文是“过来人”,他知道。不管是伴侣、兄弟、朋友,甚至于亲人之间,往往产生误会的原因,都是缺乏沟通,其实很多事情,若是摊开来讲。反而什么事也没有。但在很多时候,双方一个不愿意问,一个不愿意说,误会便就此越积越深,最后再也挽回不能。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沐夕算是苏文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苏文自然不愿意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误会,便失去这个朋友。
所以,他坦然而来,将自己与州考第二场所作的《行路难》,吟诵于沐夕之前。
见沐夕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苏文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准备朝石碑而去,而便在这个时候,沐夕却叫住了他。
“用这个。”
沐夕言简意赅,单手将一物抛之苏文怀中,苏文接过一看,心头微震。
书碑笔!
苏文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拒绝,便在此时,站于苏文身侧的华叔却笑着开口了:“只是借你一用而已,没那么多顾忌。”
苏文不禁为之哑然,将书碑笔握于手中,笑着对沐夕点点头,转身行至石碑之前,而华叔,却寸步不离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这一幕,也让众人纷纷为之震撼。
这蒙面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从大小姐那里借到书碑笔,还能让大小姐的贴身护卫为他守身!
另外一边,柴南的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他咬着牙,眼光数次变幻,终于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杀念,因为他知道,在大小姐的庇护之下,自己对那蒙面人已经奈何不得了,别说是当场动手,就连扰乱其拓碑都做不到!
势比人强!此时柴南所念所想,均已不可为!
“我想知道,大小姐能护得你一时,可能护得你一世?”柴南冷然一笑,手中的砍柴刀终于再次松开来,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的密林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苏文已经铺好了拓纸,慢慢沉下了心神,于他身体之外的橙色光芒,与书碑笔的盎然绿意,交相辉映,璀璨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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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完美拓碑,众矢之的!
苏文手执书碑笔,气息微沉,一道简约的笔型图符自他的手腕之间悄然乍现,随即,他的手腕终于动了。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
这是《鬼谷子》揣篇的第一句,总共只有十九个字,然而,苏文却足足拓印了半柱香的时间!
虽然这一碑文对于苏文来说,与其他人一样无比陌生,但是其同出于《鬼谷子》,而论及对《鬼谷子》的理解,场间却无人能胜过苏文!
再加上书碑笔的辅助效用,苏文虽然行笔极慢,但是一笔一画之间,却无比饱满,墨色落于拓纸之上,与碑文别无二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无疑,这样来拓碑,是需要很强的精神集中力,以及,足够浑厚的才气的。
偏偏这两样,苏文都不缺。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聚集于石碑之外的人群越来越多了,眼看苏文的拓碑慢如龟爬,很多文生已经耐不住性子,纷纷发出催促之声。
“这人谁啊,遮头掩面,藏头露尾!要拓碑就干脆一些,拖拖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