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完结(1 / 1)

脱敏疗法 卷卷耳 4407 汉字|1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七十八章 完结

  七月末,频率调至盛夏。搬家师傅把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搬进搬出,总算赶在太阳落山前全扛上来了。

  方知潋手持一台小风扇对着湿透了的刘海吹个不停,怀里还抱着个胶带没粘紧的纸箱子,随着步调一晃一晃。

  搬家师傅很热情,本想接过他抱着的箱子,可不经意间那么一瞥,竟然脖子涨得通红,半天没吭声。

  方知潋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师傅不说话,他就默认对方什么都没看到,把一箱飘轻的情.趣玩具放到鞋柜上,还要装模作样一句:“好沉啊。”

  宋非玦站在门边给搬家师傅转账,方知潋热得不行,进去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师傅还没走,一看到他,见鬼似的,脸色又是一阵白一阵红。

  “辛苦您了。”方知潋笑眯眯道。

  师傅嗫嚅着点点头,收完钱飞快走了。

  纸箱子的胶带已经彻底粘不住了,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来,方知潋把缝隙拨大了点,往里瞧了瞧:“也没什么啊,他在看什么?”

  月牙跳上鞋柜,把脑袋往里钻。

  宋非玦的手指顺着方知潋的耳根滑下去,捏了一下他手感不错的耳垂,说了句不知道,倾过身把门关上了。

  说来神奇,方知潋平时运气不怎么样,但在关键时刻又总能变得不错。比如决心买房,他本来只抱着随缘的态度,却没想到刚开始看房就意外上车了。

  新房地段和价格都不错,刚精装完没多久,户主是一对长期在国外的老夫妻。

  他们在网签当天就付了首付,没隔半个月又付了尾款,正式办了过户。整个过程没花太多力气,十分顺利。

  相比之下,搬进新家的第一顿乔迁宴显得忙碌多了,又要整理清扫,又要准备。

  方知潋在燕京没什么朋友,只请了陈朗清,宋非玦也叫了个朋友,叫齐卓。

  齐卓有点三白眼,再加上剃了个寸头,显得很有攻击性。方知潋去开门时看见他吊儿郎当地自我介绍是宋非玦的朋友,还真心实意地怀疑了两秒。

  不过这个怀疑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陈朗清谱儿大,直到火锅底料煮上了才姗姗来迟。

  满室的火锅味飘着,方知潋干脆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打开了。他再回来,陈朗清和齐卓已经吃上了,齐卓看着凶,但一面对面聊起来,也能看出来是个好相处的。

  方知潋坐到宋非玦旁边,顺手把醋碟递给他,小声问他想吃什么。

  家里冰箱里有啤酒,但齐卓嫌喝不过瘾,硬是又叫了两瓶白的。陈朗清陪着喝了两杯,觉得遭不住了,赶紧推宋非玦出去。

  宋非玦不慌不忙,任齐卓怎么嚷嚷都不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两句话,然后继续淡定地往火锅里下菜。

  “这谁啊?”陈朗清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了,“宋非玦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方知潋心说我都没见过,敷衍地回答:“是啊。”

  陈朗清自言自语:“管他是谁,反正我不喝了。”

  方知潋没搭话,陈朗清自己念念叨叨一会儿,似乎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又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了,茫然地过来问他:“你病好了没?”

  “偶尔还是会出现幻觉,”方知潋想了一下,“但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是……不用想都知道是幻觉,因为会出现现实中没有的一些东西,而且也不会出现宋非玦了。”

  陈朗清难得感兴趣:“怎么听起来像吃了毒菌子一样?”

  方知潋没吃过毒菌子,无法给出答案:“可能吧。”

  陈朗清说:“你具体描述一下啊,比如呢?”

  方知潋比如不出来,一抬眼瞥见桌子上的白酒瓶,含糊道:“就跟喝多了差不多,你试试。”

  陈朗清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方知潋和宋非玦说话的一小会儿功夫,陈朗清已经又下肚了两杯,手指指着齐卓的寸头傻乐:“哥们儿,你发型太酷了,我能摸摸吗?”

  齐卓显然也醉得不轻:“能啊!”还主动把头伸过去。

  陈朗清真摸了,嘴里还叨咕着:“真酷啊,你这个造型,像监狱风云里那个谁来着……”

  宋非玦和方知潋离得远,没听清陈朗清在说什么,齐卓听见了,但只抓住了个关键词,还挺兴高采烈:“你怎么知道我刚从牢里出来?”

  陈朗清不摸了,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

  “什么牢?”

  “年少无知,现在早不干那行了,”齐卓摆摆手,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把底儿兜了个清,“你还摸不?”

  陈朗清哪儿还敢摸。

  方知潋却蓦地抬起脸,问齐卓:“那你们是狱友?”

  齐卓口齿不清地回答:“啊。”

  方知潋给齐卓倒酒,白酒喝完了又倒啤的。

  他听齐卓说了不少事,起初齐卓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比如他是因为电话诈骗进去的,比如他回来开台球厅才重新遇到宋非玦,后来又开始说宋非玦那几年在里面的事。

  期间宋非玦打断过齐卓,但齐卓天不怕地不怕,越说越来劲儿。再加上说的没什么重点,宋非玦接了个温沛棠打来的电话,也懒得管了,干脆去阳台通风。

  一顿火锅吃到最后,齐卓还热情邀请陈朗清来台球厅一起玩,陈朗清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反正晃晃悠悠,就这么跟着走了。

  宋非玦还没忘记基本的礼仪,把他们送到门口又折返回客厅,看见方知潋在低头看一片狼籍的餐桌,表情呆呆的。

  见他回来,方知潋把手机放下了,仰着脸看了他半天,才说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原来里面真的有沙琪玛啊。”

  方知潋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宋非玦第一次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你的八年比我想象的更苦一点。”

  “你又想什么了?”

  宋非玦盯着方知潋的发旋儿,没有否认,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方知潋表情恍惚地抱住他,声音闷闷的:“以后都不苦了。”

  “嗯。”宋非玦说。

  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方知潋洗漱完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把之前拍下的手影照片调了个色发了朋友圈,还配上一段文字:

  小狗栽进了月亮里,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发完觉得有点傻,方知潋犹豫了一会儿,盯着照片又舍不得删。犹豫的空档,已经新增了好几条点赞和评论。

  祝闻前段时间刚把方知潋拉进了高中微信群,方知潋主动加了尤丽和陶佳期,这会儿点赞的第一个就是尤丽。

  第二个是唐汀,顺带一个评论:哇呜!!!!方知潋顺手把她屏蔽了。

  第三个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个找茬的,说你“栽”这个动词用的不对。

  第四个是陶佳期:哦。

  方知潋笑了起来,他想起陶佳期说的,临川的确很小。

  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陶佳期大概是从祝闻那里得知了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消息,很隐晦地问了方知潋现在在不在燕京。

  方知潋回:我们都在燕京呢,你有空也来玩啊。

  陶佳期:你有事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方知潋想不明白有男朋友和来燕京玩之间有什么联系,只好笑着说:那欢迎你和你男朋友一起来燕京玩啊。

  陶佳期口是心非:?不必。

  然后反手给方知潋最新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祝闻没评论也没点赞,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像见了鬼:“你公开出柜了?”

  “柜门在哪儿?”方知潋问,他是真的没看出两道手影照片算得上什么出柜,“就一张照片啊。”

  祝闻觉得好像也是,一阵语塞,又没事找事:“我看宋非玦也没发啊,你自己发算怎么回事!”

  “这还得同步?”方知潋不理解,“他朋友圈从来都不发状态。”

  祝闻说不出个道理来,恨铁不成钢地怒斥方知潋舔狗。

  这下方知潋不乐意了:“什么叫舔狗,起码也得是个马尔济斯吧,可爱点。”

  祝闻不搭理他,继续在通话那端说着自己的一套歪理,还不忘忙里抽空给方知潋点了个赞。

  恰好尤丽也给方知潋评论了一句恭喜恭喜,他俩的提醒通知挨在一起,一个上一个下。

  方知潋点开尤丽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背景是男朋友的合照,一个猫耳一个狗耳,看起来很般配。

  他手指一滞,又转而退出点进祝闻的朋友圈,祝闻的朋友圈里没有照片,但十条里有七条都是我老婆吧啦吧啦。

  祝闻自顾自说到喉咙冒火,总算是停下了他的大男子主义恋爱教学,挂了电话。

  宋非玦从浴室里出来,披着的浴巾上还带着好闻的柠檬薄荷香味,他看见方知潋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表情放空。

  他走过去,很轻地拍了拍方知潋的脸:“去洗澡。”

  方知潋从萎靡的状态抽出来了一些,眯着眼去嗅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于是宋非玦垂下眼帘,顺势俯下身和方知潋接了个薄荷牙膏味的吻。

  方知潋亲也亲完了,懒散也懒散完了,却不肯起来。他恍惚地想起宋非玦先前关于遗憾不遗憾的那句话,好像忽然有了感同身受的体会。

  错过的八年无法再来,但好在他还能把未来紧紧握住,并且坚定永远不会再放手。

  方知潋勾住宋非玦的脖子,喃喃地自言自语:“有情人终成眷属。”

  幸好我们再重逢。

  七月的最后一周,方知潋做完了手里的项目,仗着合伙人的优势给自己放了个为期一周的小长假。

  正好赶上高校学生放暑假,去哪儿都人多,方知潋查了几个旅游胜地的攻略,最后思考再三,还是没什么新意地选择去荔湾再玩一圈。

  宋非玦没意见。

  好巧不巧,唐汀也赶着暑假来燕京玩,程蕾没和她一起,唐汀说她最近又忙起来了。

  “你让她别总是工作,”方知潋说,“多出去散散心。”

  唐汀撇了撇嘴:“妈年末要和朋友去夏威夷玩呢,全家就我最可怜,哪儿都不能去。”

  方知潋知道行动比安慰重要,微信给她转了笔巨款,顺便把独自在家的月牙也托付出去了,一举两得。

  因为是临时才决定出去玩的,他们没能订到上次住的酒店,只好临近海水浴场旁边租了一个民宿。

  夜晚的霓虹灯光线烂漫,方知潋戴着玫瑰拉珠,怕床单弄脏,一动就要命,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宋非玦。

  宋非玦胸口微微起伏,细长的手指与腕关节相映,他继续往下,神色依旧专注而平静。

  他只是看着方知潋,不说话,就已经足够让方知潋脑海中的烟花璀璨绽放了。

  但是床单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弄脏了。

  民宿不比酒店,折腾到半夜,宋非玦还是把床单塞进洗衣机,按下开始的按钮。而他身后,方知潋正努力平稳着呼吸换完带来的新床单。

  好在空调的气温开得很低,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也不至于出一身的汗。

  方知潋平躺在床上,被子只松松盖了半截。

  “明天去哪儿啊?”他都困得快睁不开眼了,还惦记着明天没安排好的行程,“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不能光躺着了……”

  “你想去哪里?”宋非玦在被子底下抓住了他的右手。

  “看日出?”

  “可以。”

  “那你记得叫我起来……”

  “嗯。”

  “要是永远都是夏天就好了。”半晌,方知潋忽然发出一句感慨。

  宋非玦侧目看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惜不能。”

  不可惜,方知潋想说。但他实在太困了,以至于这句话还没能说出口,眼皮已经沉沉地阂上了。

  这一觉直接睡过了日出,方知潋醒来的时候,宋非玦已经不在身边了,他把手机屏幕按亮,才发现哪是只错过了日出。

  分明已经到晌午了。

  微信有条未读消息,方知潋点进去,是宋非玦发来的,他说有事先出去一趟,让方知潋醒了直接来附近的港湾广场。

  方知潋慢吞吞地回了句好,刚要点出去,却突然鬼使神差般点进了宋非玦的朋友圈,那个曾被他以为早就不用了的微信号竟然在一个小时前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绣球花的照片,没有配文。

  方知潋心脏乱跳,盯了好久,才终于从床上蹦下来冲去洗漱了。

  港湾广场离租的民宿距离不远,徒步只要五分钟不到,方知潋半走半跑,很快就到了。

  人行横道边上的交通指示灯显示是红灯,再往前是绿化带,然后就是广场。

  方知潋隔着条人行横道看见了宋非玦。天空是好看的孔雀蓝,而宋非玦就站在那里,投下来的阳光在他眼下布了一层浅浅的影,他微微侧着脸,留一个遐想的轮廓给方知潋。

  好像随时快要消失了。

  方知潋心里充满恐惧,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然而最靠近他的车辆及时按下了喇叭。他恍然往后退了一步,再抬眼,看见的是微微皱眉的宋非玦,还有他怀里抱着的一束浅蓝色绣球花花束。

  这让方知潋没由来觉得安心下来。

  几秒清醒的空档,已经是绿灯了。

  方知潋趁再一次亮起红灯前跑了过去,宋非玦捂住他的手腕,力气不重:“你在想什么?”

  他指的显然是刚才方知潋下意识向前的那一步。

  方知潋自然心虚,但雀跃的心情压不住,好声好气地边道歉拉着宋非玦往广场那边走,转眼就把刚才的危机忘得一干二净:“你说的事,就是去买绣球花吗?”

  边说还边指,恨不得蹦着高。

  其实那一束绣球花实在不适合抱着在街上走,都说花衬人,没有人衬花这个说法,可方知潋偏偏鬼迷心窍,觉得宋非玦把那束浅蓝色的绣球花衬得明艳得紧。

  “它还有一个名字。”宋非玦面色稍霁,睫毛垂下来,盛着扑朔的光点。

  “什么名字?”方知潋悄悄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

  宋非玦唇角弯下去,看了他一眼:“无尽夏。”

  方知潋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学名,还在觉得新奇,却听见宋非玦说:“算是留住夏天了吗。”

  夏日热风裹挟着窃窃私语的绿意,方知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把脸抬起来,弯起眼睛朝他笑。

  “当然算了。”

  宋非玦似乎笑了,把手里的那束无尽夏递给方知潋。

  他们继续向前走,穿过广场前必经的一段绿荫小路。

  “明天再去看日出吗?”

  “好。”

  很奇怪,方知潋忽然无所谓到底能不能留住夏天了,不仅是无尽的夏天,他望着日光熠熠的前方。路两排的榕树亦步亦趋地为他们挡着热忱的阳光,远处穿过错落矗立着的建筑物就是山了,揭开那层朦胧感,蝉鸣声从上一个盛夏之际联翩而至。

  爱就像爬山虎翻山越岭,无论历经几轮春夏秋冬依旧长青,并且永不衰败。

  因为他无比确信,他们正在相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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