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澄澄作大死
姜帆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他一向知道。
所以想要瞒住他并不容易。
周澄深知自己不是个演技精湛的人,这会为了瞒过去,也只能尽量装了。
得亏以前家里的情况,还有个理由能让他搪塞过去。
从商的,认识几张脸,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然而周澄并没有想到的是,凭着贺闵南的脸,以及他的姓,姜帆早八百年把他认出来了。
只是搞不明白他和贺骁的关系,还有他和周澄什么关系。
看两人刚才的对视,应该是认识,只是认识却没打招呼,还有周澄的反应,应该还有什么情况。
姜帆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估计是信了他这套说辞,又或是见他不愿实说,而不再追问。
周澄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他刚才说要给你出医药费,怎么回事?”
“没什么,打工的时候有人给他酒里下。药,他要暍,我给制止了,那人气不过,找人打了我一顿。”
都打到医院来了,想也知道有多严重,何况他脸上还带着伤。
周澄听完沉默了一会。
姜帆靠在床头,许是想起不愉快的事,脸上有些寡淡。
周澄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虽说这情况也不是他造成的,但姜帆平时对他的照顾,他总不能任 他孑身一人在医院住着,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姜帆掀起眸子,看着他嗤笑了声,“你能帮什么忙,我又不是瘫在床上不能自理了。”
说完,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妥,他脸色僵了下,笑意敛了下去,淡声说了句,“抱歉,说错话了。”
周澄也跟着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轻扯开一抹笑,摇了摇头,“没事,这点玩笑我还是开得起的,而且我妈那情况,我已经习惯了,你也 不是有意,说什么抱歉。”
姜帆淡淡勾了勾唇角,似是想起什么,他眉心一跳,“对了。”
说着,他从床上侧过身,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周澄见状,眼明手快,起身先给他拉开了。
姜帆把里面的几件东西拨开,从最底下拿出两张黑色的票样,坐回了原位,又把手上的票样递到周澄面 前。
“这个星期你周六再回去行吗?我买了周五晚上音乐会的票,老早就听你说了,是你喜欢的演奏家对 吧?”
他原以为会在周澄脸上看到惊喜,或是开心的神色,却不想,他只是呆呆愣住了。
“怎么了?”姜帆看着他没有做出预料中的反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眼神微黯了下。
周澄看着黑色的票样,上面还印着他喜欢的演奏家本人,大脑像是被糊住了,停止了转动,好一会儿都 做不出反应。
他没料到姜帆会给他准备这样的惊喜。
简直惊喜过头了。
如果贺骁没有告诉他,这个周五会过来接他,然后一起去听,这或许真的是个惊喜。
这两张票并不便宜,对于一个勤工俭学的普通人来说,可能要花费兼职一个月的工钱,也许还要更多。
周澄喉结紧张得上下滑动了一圈,缓慢伸过手,把票接了下来,拿在手里。
他垂着眼睑,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纸面,小声道了谢。
“怎么?不想去听吗? ”姜帆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没......”周澄摇了摇头,脑子却飞速转着,想找个办法像刚才那样搪塞过去,但不论怎么说,拒绝在这
个时候只会显得十分突兀,而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那周五一起过去?”
周澄抬起头,整个人如遭雷劈,抿起唇,又静了会,才出声支吾道,“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你这一身 伤没好全,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
姜帆看着他,嘴角漾幵一抹浅笑,眼里的光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都快好全了,到周五都出院了, 怎么不能去。”
“再说了,”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暗茫,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我要是不去,这一身的伤不就白挨 了么?”
周澄一愣,似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呐呐张开口,“......你的伤,和这有什么关系?”
“打工啊,”姜帆徐徐笑着,眼里也漾着笑,只是这笑,没有半分温度,尽是肆意不受禁锢的冷笑,“为 了这两张门票,我这几个星期一直在酒吧打工,工钱全都用来买这两张票了,不去听的话,岂不是可惜 了。”
周澄手指顿时就捏紧了手里的票样。
心脏砰砰跳着,思绪乱成一团。
换句话说,要不是为了这两张票,姜帆也不至于去酒吧打工,不去酒吧,自然不会被人打伤住院。
他知道姜帆这人的脾性,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让他内疚什么,只是想告诉他这两张票的来之不易。
他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
周澄垂着眼帘,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隔着不远的距离,姜帆看着他纠结的神情,扯了下唇,语气平缓地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不能 跟我一起去?”
周澄抬起头,迎上他询问的目光,心口像是被块巨石堵住了,连着他那些话也一并被堵在了心口,怎么 也说不出来。
半响,他像是下定决心,把票收进了口袋。
“没,那周五一起去听。”
姜帆凝视着他绽开笑颜,眼里飞快掠过什么,“嗯。”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周澄明天早上还有课,坐了一会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靠着后座,那股子忐忑便从心底跃了出来。
迟早都要解决的事情,逃避只不过是把面对的时间延后而已。
他看着手机,想起男人下午出门前,贴着他的唇,那句万分亲呐且缠绵的“周五见。”
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
左想右想,手指还是划开了屏保,一鼓作气把电话打了过去。
明明是主动打过去的,周澄心里此刻却是祈求,那头不要接下。
然而就像大多数人对着上天祈祷的那样,大多数时候,老天爷连鸟都不带鸟一下的。
冗长的嘟嘟声过后,男人熟悉的音色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喂?”
周澄听着他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傍晚到校后,又忘了给他打电话了,之前男人还特意叮瞩过的。
他清了清嗓,暂时把这事从脑海剔除了,语气裹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开了腔,“那个......骁叔。”
“什么事?”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电话那头,贺骁听着他支支吾吾,犹如小学生考试不及格在家长面前准备汇报成绩时的语气,喉间不由 溢出一串低沉的晒笑,“既然没想好怎么跟我说,那就待会再打过来。”
说完,他就取下手机。
正准备挂断,通话那端又响起男孩焦急的嗓音,他墨眉挑了挑,把手机重新扣回耳廓。
“我是想说,周五的音乐会,我不想去了。”
贺骁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为什么?”
“我有个舍友受伤了,一个人在医院,家里人都没来,没人照顾,我们宿舍轮流去照顾他,周五轮到 我。”
周澄坐在车里,脑子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今天晚上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谎次数最多的一个晚上了。
都生病住院了,家里人却没去照顾。
饶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发现的蹊跷,贺骁自然不在话下。
但他没问,或者说懒得拆穿。
“姜帆?”
除了这个在他面前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他想不出还有谁。
莫名的,周澄在听到他这么问时,口中却是下意识否认了。
“不是,另_个舍友。”
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直觉是这样觉得,被这样一个男人注意到,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他自己。
由于他答得很快,像是下意识间的行为,男人似乎没有起疑。
“不去就不去吧,随你。”
本来就是因为周澄感兴趣才去的,既然他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周澄坐在车厢后座,听到男人的回答,愣了愣。
就这样?
电话打过去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即将要跨越的是一座大山,没想到才开始,山先没了。
他张了张口,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出声,贺骁从文件抬起头,手上的签字笔在指间转了转,“还有事?”
“没......”周澄磕磕巴巴回了句,“那我周六早上再回去。”
‘‘嗯”
“......拜拜。”
听着耳畔格外温软的话,贺骁深眸动了动,眼角染上一丝淡淡的愉悦,取下手机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白天没有课的时候,周澄就抽空去医院探望姜帆。
周四,姜帆出院回到学校。
虽说已经跟贺骁打过招呼了,但周澄总觉得有些不安。
音乐会举办的地点并不在本市,而是在沪城,这也是周澄感到不安的原因之一,离得近了,难免不会碰 上。
但转念一想,他都说不去了,贺骁应该不会再去那里才对,他平时看着挺忙的,应该没有这个闲暇时 间。
抱着这样的念头,周五晚上,周澄和姜帆一同乘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