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谁也逃不了
辰末允还未走到安奕承的房门,就听到了安奕承与苏子瑜的对话。
他突然觉得无法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却还是快要窒息至死。
他顺着墙壁滑下,目光涣散,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般,痛不欲生。
“兄长!兄长!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医师!”司慕青急得将他搂在怀中,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安奕承闻声出来,看着那人脸色惨白,眼神呆滞,突然就慌了,抱起他轻轻地放在床上,“医师怎么还没来,苏子瑜,给孤把人带过来!”
“是!殿下莫急!”
老医师第一次见他们太子殿下如此的慌张,把脉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如何?”见老医师松了手,安奕承急急问到。
“回殿下,辰公子伤心过度,导致气滞郁结,让他哭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恐伤及肺腑。”
“那你让他哭出来啊!看孤干嘛!”安奕承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因为这次来瑶国,只带了这一个医师,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拖下去暴打一顿。
老医师擦了下额头的汗,惶恐道:“殿下,这……这是心病,微臣无能为力啊!”
“滚,都滚!”安奕承来回踱步,看着慢吞吞离开的老医师,忍不住的踹了一脚。
苏子瑜赶紧扶了下差点被踢倒的老医师,落荒而逃。
屋内静得可怕,安奕承坐在床边,看着像行尸走肉的辰末允,气又不打一处出来。
他冷笑:“不就一个女人嘛,值得你这样吗?回霖国,孤给你找个比她还要漂亮一百倍,不!一万倍的如何?”
至今,安奕承都以为他是被林玟秋迷了心窍。
见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像是丢了魂一般。
安奕承火气更大了,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边说边去扒拉他的衣服,“看你这样子,估计也快要死了,死之前,不如怜惜下孤。”
身下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的眼珠转动了下,大把大把的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地往下掉,模样可怜极了。
安奕承悬着一颗心得以放了下来,他躺在辰末允一旁,将他搂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一大早,安奕承就坐在了马车上,苏子瑜司慕青骑着马分别护在左右。
今日他受邀进宫,据说姜泽攸请他去喝酒赏鲤鱼,顺便聊一下两国之间的生意来往。
“殿下,带我一起去,好吗?”辰末允才知今早他要进宫,急着放下喝到一半的粥,一路小跑来到门口,十分小心翼翼地问到,语气带着些恳求。
辰末允觉得他的姿态已经足够的低了,他何时这样过,就算以前对着他最喜欢的姜泽攸,他也没有如此的卑微过。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一身简单到毫不起眼的素衣,全身透着令人怜惜的病态美。
安奕承总觉得他身上少了些什么,原来,少了些攻击性和傲气。
他何时向他低过头呢?为了进宫见那个女人,竟也可以变得那么温顺吗?
“我们出发。”那他偏偏不如他的意,“你们看着他,不许他离开使馆一步。”
走之前他又吩咐道。
风吹起辰末允的衣襟,他站在门口,无助地看着慢慢远去的马车,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他回安奕承的房间拿了件披风,要向使馆外走去。
侍卫赶紧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辰公子,殿下吩咐过,你不能离开这里,还请回房间去。”
他冷冷地瞟了侍卫一眼,抽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快速地搭在脖子上。“你也知殿下对我不一般,你猜若我因你们而死,你们的下场会如何?”
他边说边逼近面前的侍卫,霸气侧漏,侍卫一推再推,最后无奈,只得退到两边。“还请辰公子能在殿下回来之前归来。”
辰末允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隐入人群中。
……
建在湖上的长廊尽头的亭子,是个赏鱼的好地方。
自从上次宴会之后,安容璃有好几日没见着安奕承了,虽然说这次安奕承是来接她回国,但是在还没有回去之前。
她是不能轻易去见自家哥哥的,除非得到瑶帝的同意。
幸好,这次品酒赏鱼,姜泽攸不仅邀请了哥哥还邀请了自己。
安容璃打扮好后,早早地来到宫门前候着,等了好久才看到那辆载着安奕承的马车缓缓进了宫门。
安奕承一下车,容璃公主便欢欢喜喜地上去搂着他的胳膊。
“多大了?”安奕承笑了下,摸摸她的头。
安容璃吐了吐舌头,十分的俏皮可爱。
两人穿过御花园就到了湖边,姜泽攸一身青衣坐在长廊尽头的亭子里正熟练的煮着酒。
林玟秋站在他身后,一如往日,美艳动人,如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
如苏子瑜所说,这女子真是顽强,不愧是林洛白的妹妹,连安奕承也不禁开始佩服她了。
“哥哥为何盯着她看,她虽好看,但她人尽可夫。”安容璃有些恼,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明目张胆地勾着男人神魂颠倒。
安奕承敲了下她的头,就往亭子里走去了,行了礼,没等姜泽攸说坐下,他就直接落座了。
姜泽攸也不与他计较,又向他身后看了看,问到:“没有带辰公子来吗?是伺候得不好吗?”
“殿下多虑了,外臣看他太累了,就让他留在房中休息,不是要商量两国生意来往吗?怎么不见文王爷呀?”他品了下酒,转移了问题。
“文王有伤在身,还未完全痊愈,朕特许了他在府中养伤,还是世子觉得和朕商量不来?”姜泽攸示意林玟秋将安奕承的酒杯满上。
“圣上说笑了,外臣不敢。”
林玟秋才绕到安奕承身后,正准备倒酒,却被安容璃一把抢过。“不劳烦林姑娘,本公主自己会伺候哥哥的。”
他们又讲了些客套话。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急急地跑到姜泽攸旁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姜泽攸点点头,表示同意,小太监又迈着小碎步急急地离开了。
随后,一位身穿白色布衣的男子徐徐走来,他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一路上他都未曾抬眼去看亭中的人一眼。
他手中捧着叠着整整齐齐的披风,恭恭敬敬地在他们面前跪下,正是违背命令离开使馆的辰末允。
他多想看一眼林玟秋,看她受的那些伤是否已经痊愈,但他又怕看见她。
从前,父亲、母亲还有他,哪个不是把这个女孩捧在手心里。
他们宠着她,纵容着她,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个将军府小姐的任性刁蛮。
而如今,却是人人可欺,想到此处,他的内心如同刀割。
“宣平候府辰末允拜见陛下,拜见世子。”他似乎很累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喘。
“起来说话。”
“谢陛下。”
林玟秋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多大的事,也就放心了,那日为救她,她知道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看天有些冷了,怕世子着凉,就擅作主张送披风过来,还请陛下恕罪。”他始终低着头,垂着眼睛。
他从前都不是这样的,他与任何人说话都是直视对方的眼睛的。
安奕承想着,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就只与林玟秋见过一面而已,就这么的喜欢她吗?
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保护她。
安容璃见哥哥不为所动,就站起来接过辰末允手里的披风,然后盖在安奕承身上。
“嗯,送到了,就回去吧。”语气冷冷的,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他就是不想如这个人所愿。
辰末允不甘心地抬头,眼神跃过安奕承,然后直直看向林玟秋。
林玟秋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忙着低头去帮姜泽攸整理酒具,可是手里的动作还是乱了。
姜泽攸本来注意力都在煮酒上,看见一向沉稳的林玟秋竟然乱了动作,好奇的去找原因。
他抬起头,便看见辰末允的眼眶微红,他看向林玟秋的眼神满是心疼,他见他握紧双拳,指甲似乎已经镶入肉里。
“辰末允!没听到孤讲的话吗!滚回去!”他将酒杯砸在他的身上,想拉回辰末允的思绪,不让姜泽攸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失算了。
辰末允后知后觉,转了下眼睛,眼泪竟然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他胡乱地擦了擦,逃跑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狼狈至极。
“玟秋,帮朕送送辰公子。”
“是!”林玟秋迟疑了下,但很快的调整了情绪,若无其事的跟上去。
为何让她去送!
辰末允放慢了脚步,却迟迟等不到林玟秋上来,他转身,林玟秋停下,与他有一臂之远。
“你为何不逃,为何还要回到这人间炼狱!”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解地看着她。
同样地,她看他也充满了疑惑,他斥责她的神态竟与哥哥一模一样。
“我与辰公子无亲无故的,辰公子这么关心我做甚?莫非也是看上了这身皮?”
她虽然不认识他,不曾了解过他,但是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值得他如此,她想,让他死心吧。
听到后半句话,辰末允既心痛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遭受的痛苦,你那么伤心干嘛,可笑。”
她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自从亲人都走后,就没人关心过她了,更别说,为她伤心了。
“跟我走,我带你逃走!”
他握住林玟秋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却被狠狠地甩开。
她问他,她嘲笑般地质问他:“你怎么带我走?用你宣平候府义子的身份带我走吗?别傻了好不好,辰小公子!”她吸了口气,冷静道,“我们谁也走不了的。”
是啊,他们谁也走不了的,只要姜泽攸还在,只要这个瑶国的君主还在。
“你快离开,姜泽攸已经看出了端倪,为我好的话,就请不要连累我,将你那莫名的情绪藏起来。”她向前推了他一把,催促着他离开。
然后收拾好情绪,妆容,回到了姜泽攸的旁边。
安容璃看看她,撇撇嘴,真是厉害,又一个男人为她要死要活的,手段果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