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停电！
刘远军正向塔楼外快步走着，刚才从二楼操作间下来时，他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跳下来的，到最后一步，没有注意，竟然把脚扭了。
“都四十岁的人了，真的跑不动了”刘远军慢慢爬了起来，扭了扭脚踝，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锅炉的情况并不危险，只要把煤停掉，炉膛里的煤烧完就没事了，刘远军想了想，先向仓库跑去。
他决定先去财务看看，他老婆是公司的财务主管，如果大家都变小了，他老婆现在肯定也没有衣服穿，他准备先去仓库拿点破布，然后去趟财务室，让她老婆可以做衣服。
路过楼梯口时，突然听见有人叫“刘经理！刘经理！”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车间打扫卫生的大婶，此时她正从楼梯边上的一堆衣服里探出头，拼命喊着。
“晦气！”刘远军赶忙勒紧了他自己的“裙子”，头也不回地叫：
“等下来救你！”
*
林飞和肖三万还待在原地，他们并不怎么关心救老叶。
现在眼前的安全危险解除了，两个人心里开始担心家人的情况。林飞把肖三万的手机推到操作台边，让它掉在了椅子上，他自己也跳到椅子上，走到自己的手机旁。肖三万也走到自己的手机旁，两人开始打电话。
林飞首先找的是妈妈，结果没人接，他又打电话给爸爸，终于接通了，电话里传来老爸苍老的声音：
“小飞啊！我们这里出了事啦！我和你妈都变小了。你妈一直在哭，刚才是你打电话吗？你妈的手机放在客厅啊，我们拿不到啊——”听到老人家一阵啰嗦，林飞泪水马上流了下来，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变小了，他怎么回去啊？
那边肖三万也找到了他老婆，手机里传来老婆焦急的声音：
“你快回来啊！怎么回事啊？我和女儿都变小了，怎么办啊？死胖子，你快回来啊！”肖三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了，现在他也变小了。
接下来两个人只好竭力安慰自己的亲人，林飞和肖三万都答应尽快回去。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两个人都坐在那里发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后来他们又试着打其他熟悉人的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一直占线。
林飞又看了微信朋友圈，也没看到有人发什么有用的消息，两人就这样干坐着，相对无语。
“哎！上面有副手套，或许可以做衣服穿！”林飞想起了自己有副手套在操作台上，他对肖三万说，“我爬上去拿，你去找把剪刀”
“我这里有指甲剪。”肖三万平时都把指甲剪挂在钥匙串上，他这时候翻身去找钥匙串。
林飞又从原路爬上了操作台，他很快找到了手套，把手套扔到了地下。
肖三万拿着指甲剪，把手指部分剪开，林飞又跑到外面工具箱找来了细铁丝。
一通忙活以后，两人勉强“穿”上了手套。
“其实想想现在这情况不一定是坏事，像你这种屌丝，不知道干多久才能混上个班长，估计也娶不上老婆。”肖三万的思维比较跳跃，他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现在好了，如果全世界人都变小了，钱就变成废纸了，大家都能占山为王，搞不好你还能统一世界！”
“呸！统一世界？”林飞没想那么多，他这个人比较现实，现在连穿衣吃饭都困难了，以后怎么活着都不知道。
“这么伟大的事还是你来吧！”
“如果你做了皇帝，麻烦封我个王爷当当。”
林飞把铁线绞在了胸前，跳了跳，感觉不错。他突然发觉肖三万的话不对：
“你这么胖都有老婆，凭什么我不能有？”
“我结婚前身材还是很匀称的好不好，”肖三万还在绑腰带，他手忙脚乱的怎么弄也弄不好。
“都是我老婆坐月子害的，她吃不了的都归我了，她做大月子，我做小月子，结果就控制不住了。”
“而且我老婆没嫌弃我没有房子，你现在要是没有房子，还想讨老婆？”肖三万一直对老婆家不要彩礼的事颇为得意。
讲到了找老婆的事，林飞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他跑向了自己的衣柜。
他的衣柜在下层，从来不关，是虚掩着的，他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一副手套，对肖三万说：
“你的指甲剪借我用用。”
肖三万立刻明白知道他要去哪里。
这座塔楼的三楼，有个化验室。跟他们同班的化验员叫杨柳依，是本市人，家里情况不错，父母亲早早的就给她买了陪嫁的汽车，她天天开着车子上下班。
林飞很喜欢杨柳依，他每次看人家的那副花痴样，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谁也不忍心给小屌丝提醒一下。
你配得上吗？
“也许，这样的世界真的是为屌丝准备的，林飞的机会来了！”肖三万想了一下，马上拿起指甲剪，说了声：“我也去”
“杨柳依现在肯定也是裸的！”虽然现在有好多烦心的事等着他，能看到一个美丽身体也是不错的！肖三万露出了婬邪的笑。
看到肖三万婬荡的表情，林飞摇了摇头，拖着两副手套走了出去。
他们经过了厕所，听到老叶还在拍门大叫，他们对视一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两人拖着一堆东西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爬，终于到了三楼。
化验室的门没有关。
“太好了！不用担心开门的事情了。”林飞拖着两个手套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迎接他的是一阵尖叫。
“出去！出去！流氓！”
林飞真的有点尴尬，他是来救人的啊！居然被当成流氓。他只好退到了门口，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
肖三万终于爬了上来，看到林飞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脸皮要厚得多，走到化验室门外大叫：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我们带了手套，还有指甲剪，可以做衣服。”
“东西放下，谢谢你了，你们出去！”林飞这下听出来了，回答他们的是仓管员邵燕，女汉子一枚，估计是刚才正好来化验室串门的。
“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肖三万悻悻地放下东西离开了。
林飞无奈地站在门口，明明他是来救人的，却被当作色狼，肖三万不怀好意，却被当做好人，这个世道，林飞心里想着，也许自己就是屌丝的命吧？
就算天翻地覆也改变不了的屌丝命啊！
林飞看着肖三万向下跳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到肖三万的身上布满了一些闪亮的金丝。
“难道自己刚才太累了，眼花了吗？”林飞又仔细看了一下肖三万，那些金丝还在！
他又看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布满了金丝！
手上，脚上，全身，都布满了金丝。
这是怎么回事？
“哎！胖子！”林飞叫了一声。
“什么事？”肖三万已经下了一级楼梯，回过头问林飞。
“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上有金线？”林飞又问。
“我看到你头上冒出金星！”肖三万鄙视了一下林飞，转头继续跳楼梯了。
“哎！”林飞想再问问，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吗？
*****
刘远军此时正在办公楼二楼的财务室，他从仓库拖了几条碎布，送到财务室拿给了他老婆。
财务室里有针有线有剪刀，财务的三个女同志很快弄出了衣服。
刘远军也在财务室门外缝着衣服，他先把“裙子”中间缝了一条，就变成了“短裤”。然后他开始缝个褂子，只要把一条布对折，两边缝得剩下个手臂的位置，然后再在正中间要剪个套头的洞，就可以做一个“褂子”了，他冲着财务室房间里叫：
“老婆，剪刀拿一把出来！”
秋玲玲拖着把剪刀走了出来，她已经简单弄了个裙子，，看了刘远军的褂子，忍不住笑了：
“你缝的也太难看了，我来弄吧！”
刘远军就把“褂子”拿给老婆重新缝，秋玲玲一边缝一边就问刘远军：
“儿子怎么办？”
“是啊！儿子怎么办？”刘远军一阵头疼，他们的儿子在开发区读初中，这里到开发区大约二十公里，如果现在往那里走，走一天也走不到，如果有办法开动一辆车就好了。
“没事，我来想办法吧。”刘远军把做好的褂子套上了。
“没电了，上不了网了。”秋玲玲刚才想看看外面有什么消息，顺便发个朋友圈，才发现没电，路由器没用了。
“没电了！”刘远军立刻着急起来，对厂里设备很熟悉的他，很明白现在没电意味着什么。
厂里的锅炉是导热油锅炉，导热油需要有泵一直循环，如果泵不循环，时间一长，锅炉的油管就会烧爆，油就会喷出来，着火的油会到处流。
厂里的油罐那么多，火势蔓延绝对是非常危险的！
原来如果厂里停电，锅炉边上的发电机会自己启动发电。锅炉工只需要切换一下配电房闸刀开关，再启动循环泵，锅炉就可以正常运转，没有多少问题。
但是现在？那么大的闸刀开关怎么切换呢？
刘远军飞快地下楼，向锅炉跑去。
*****
林飞和肖三万也发现停电了，虽然锅炉不是他们管的，但是他们也知道停电的危险，所以他们下楼来开始营救车间主任叶凯。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个机修工，三个人推了一把椅子到厕所门口，如果爬到靠背上面，高度差不多。
“我感觉特别有劲，可以跳很高，还可以把你举起来。”
林飞猛地一跳，抓住了椅子边上。
“我感觉可以直接把你扔上去！”肖三万说。
“真的吗？”林飞直接放手跳了下来。
“你试试？”
肖三万抓住林飞身上的手套衣服，用力一甩，林飞真的飞起来了，直接稳稳地站在椅子上。
“我还以为变小后我获得超能力了，原来大家力气都变大了”林飞悻悻地说。
肖三万又把那个机修工也扔上去了，自己也准备爬上去。
“你就别上了，我们转把手，你去推门”林飞叫道。
*
门顺利地打开了，叶凯裹着卫生纸走了出来。
“大家都变小了！”叶凯刚才没事在看微信，开始陆续有人发消息，都有四个字：
“我变小了！”
“唉！应该全国都一样，全世界都一样。”叶凯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掉坑里去了，全身大便！”
林飞跳下椅子笑嘻嘻地说，他不喜欢沉重的气氛。
“好大的烟啊，怎么回事？”
叶凯没有理他，直接问道。
“刚才3号反应釜超压，没办法，只好从水罐排出来。”肖三万回答了。
“排出来？很容易着火的，谁叫你们干的？”
叶凯吃了一惊。
“是老刘！糟了，现在停电了”，林飞着急地说。
他们现在所处的塔楼，是有完善的安全措施的。如果着火，楼里的喷淋系统会启动。
但是现在没有电！
没有电，就没有消防水，没有水，喷淋就是个摆设，根本灭不了火。
本来发电机自动启动，只要有人送电，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谁来送电呢？
“烧就烧吧！现在谁还在乎这个？”肖三万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你懂个屁！这栋楼烧了，整个厂都会烧，整个厂烧了，我们要逃多远才会没事？”叶凯气愤地说。
“走！快去锅炉配电房，林飞你去锅炉，来电了赶紧启动循环泵！”叶凯终于进入了车间主任状态，意识到危机四伏的情况，几人开始一级级地下楼，出了塔楼，向锅炉配电房跑去。
“快看！着火了！在大桥上！”肖三万突然叫起来。
从厂内大道上能看到跨过长江的大桥，作为高速公路的一部分，可以想象，在刚刚一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事故发生，现在高速公路上有好几处起火点。
现在外面的道路应该也差不多，都是车祸，所有人立刻想到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叶凯说了一句，继续往前跑。大家也都加快了脚步，临近锅炉，他们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大噪音。
发电机正常启动了！
只要把闸刀开关拉到下面就行！
叶凯第一个冲到锅炉配电房，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看到刘远军和两个电工在里面，松了口气。
他们正举着绝缘杆试着够闸刀开关，虽然变小后，人的力气感觉相对变大了，但要把杆子举这么高还是让他们很费力。
叶凯他们跑过去帮忙，七个人推着绝缘杆晃悠着，好不容易挂上了手柄。
“往后拉！”刘远军高声叫道。
所有人用力向后拉，可是手柄纹丝不动。
“不行，多叫些人来！锅炉工呢？”叶凯着急地叫道。
当班锅炉工有两个，司炉的是江华中，上煤的是李文龙。
“老江还在上面哭”，回答他的是李文龙，他刚走进来，穿的是破布加电工胶布的组合，和两个电工一样。
“哭什么哭？快要死了？”刘远军骂道。
“他说回不去老家了”李文龙解释说。
“等下锅炉烧起来，大家一起回老家！”叶凯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老叶，人再多也没用啊！就算我们拉得下来，也压不进下面”电工着急地说。
所有人看着那个闸刀开关，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