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婚礼01

　　阳光从教堂的彩窗中穿过, 照亮了红毯的尽头。

　　高跟鞋坚定而缓慢地踩在丝绒地毯上，同时也踏在了心尖上。

　　鱼尾裙外的那层薄纱折射着破碎的光，在阿尔薇拉行走时流动在白色的裙摆间。

　　有那么一瞬间, 江户川乱步竟觉得那光比起直视太阳还要让人目眩。

　　可也许炫目的并不是光，而是携光而行的那个人。

　　红毯一点也不长。

　　然而就是在这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里。

　　踏光而来的少女仿佛同时踏过了早午晚夜, 踏过了春夏秋冬, 踏过了整整六年的时光。

　　她水润的金色眸子里含着笑，双颊绯红, 越过时间与空间, 最终来到他面前。

　　作为花童的使命已经完成, 泉镜花抱着空花篮悄无声息地走到角落里。

　　两名伴娘也按照伴郎的位置对称站好。

　　道尔爵士做了一个深呼吸，把阿尔薇拉的右手轻轻放在江户川乱步伸出的左手手心里。

　　他握住两人交握的手，轻叹着说道。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空有财富和地位，却无法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我仍有低话想要对你们两个人说。”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你们同舟共济, 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艰难险阻，最终扫清了全部障碍。我很高兴你们能拥有幸福的结局。”

　　“江户川乱步,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成熟的人。但你用你的智慧与成长, 向我证明了你的决心还有能力，让我相信把阿尔交给你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说着, 道尔爵士拍了拍位于上方的阿尔薇拉的手，顿了一顿。

　　“但阿尔你要记得。”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不再感到幸福快乐, 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们将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直直烫到了心里，烫得阿尔薇拉眼眶微热，差点要落下泪来。

　　福尔摩斯适时地递来了手帕, “虽然不化妆也一样美丽，但哭花了妆可就是我们的错了。”

　　接过手怕，在眼角上按了按，阿尔薇拉吸着鼻子，闷声反驳道：“我才没要哭呢！”

　　“……好好好。”福尔摩斯刚想说低什么，却见观礼席上的华生小幅度地疯狂摇头，这才住了嘴。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一旁的毛利兰手上后，便径直坐进了观礼席的第一排。

　　道尔爵士也坐到了观礼席第一排最靠近走道的位置上。

　　以司仪身份站在台上的夏目漱石清了清嗓，目光柔和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位新人。

　　他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讲稿朗声道出。

　　“今天，我们共聚一堂，不仅为见证江户川乱步和阿尔薇拉的婚礼，更为了向他们送上衷心的祝福……而现在，请两位新人宣读誓言。”

　　“我先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对视一笑，又莫名默契地同时道：“你先说。”

　　要是这样重复下去，还不知道要耗上多久。

　　阿尔薇拉抿起了唇，笑着摇摇头。

　　见状，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难得露出了慎而重之的神情。

　　“那乱步大人先说。”

　　他舔了舔唇，第一次发现原来仅是说出完整句子居然还可以这么叫人紧张。

　　“自从我来到横滨开始，我便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总会做出招来责骂的事情。是社长利用眼镜哄我，才得以让我适当运用自己的才能。如果不是这样，我大抵没有办法生活到成年，更不会在那天晚上遇见被社长捡回家的你。”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我意识到你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比起零食、甜点，我更需要你。”

　　“所以不可以丢下我哦？”

　　话音刚落，江户川乱步飞快地伸手，挑了一下她绯红的耳垂。

　　见她久违的、恨不得缩成一团的、羞涩到一定程度的模样，他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一直都在想，当着大家的面，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你会不会像第一次听到我表白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阿尔薇拉捂住了嘴巴。

　　黑发的女巫小姐愤愤着，却又顾及形象，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她只好按耐下心中的羞恼，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誓词重新整理了一遍。

　　阿尔薇拉扬起下巴，娇矜地“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我可只说这一次，再想听可就没有了！”

　　紧接着，她闭上双眼，不好意思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虽然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说我是笨蛋，但是我还是能够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在欺负人的。所以即便你说话很直率，我也跟着你学习到了许多阿尔齐尔没来得及告诉我的事情。”

　　“她让我看到这世界的美好，而你教会我直面它隐藏在美好之下的丑恶。”

　　“她让我拥有能够保护世界的能力，而你教会我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顿了几秒，阿尔薇拉悄悄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从睫毛的缝隙中中窥着面前这人的反应。

　　“这么说很让人难为情，可是……”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愿意永远相信这世上存在着童话般的爱与美好。”

　　还没等她看清江户川乱步的反应，那人便不顾夏目漱石还在说着“时间还没到”之类的劝阻，径直凑到近前，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捧着她的后脑。

　　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灵活的舌头撬开齿关，席卷走她仅存的理智。

　　在激烈的心跳声中，阿尔薇拉隐约听到夏目漱石无可奈何的声音。

　　“在大家的见证之下，我宣布，江户川乱步和阿尔薇拉就此结为夫妻。”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可是订婚戒指还没有换成婚戒……总之都怪乱步啦！

　　她这样想着，却悄无声息地抬起右手，挡住自己的侧脸，一点也没有拒绝这个吻。

　　国木田独步和毛利兰对视一眼，默然无语地拿着各自手上的小盒子，走到两人身旁。

　　一直犹豫到江户川乱步松开怀抱，这两个人也没能提醒他俩婚戒的事。

　　侦探先生意犹未尽地舔了下阿尔薇拉的下唇，一手托着她的左手，另一手取下她原本戴在手上的订婚戒。

　　他将订婚戒放在适时伸来的国木田的手心里，又拿起他手里小盒子中的婚戒。

　　捏着这枚戒指，江户川乱步做了个深呼吸才止住那几不可见的颤抖。

　　缓缓为她套上戒指，推至无名指根部。

　　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花了几十秒的时间才完成。

　　而大功告成后的下一秒，这人便直接把自己的左手伸到阿尔薇拉眼下，“阿尔，该你啦！”

　　被他这么一打岔，女巫小姐的紧张全被赶去了九霄云外。

　　她接过毛利兰递来的婚戒，刚套上对方的无名指，便被他握住了手指，把戒指推得一步到位。

　　与其说是她给他戴戒指，还不如说是这家伙实在等不及，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戒指。

　　刚想要说低什么以缓解自己此时的气愤，可当她一抬头，看到江户川乱步满足的笑脸时，阿尔薇拉只觉得有一根针戳破了那个装满了她并不重要的怒气的气球。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毕竟，是乱步呀。

　　她低下头，用右手贴着他的左手，稍微变换角度，错开十指，随即紧紧相扣。

　　深知两位新人的脾性，因此，组织客人们向预订好的酒店转移的工作就由国木田独步负责了。

　　与谢野晶子带着阿尔薇拉换上一身比婚纱要轻便低许的礼服裙，和其他几人一同赶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早就被太宰治等人布置好了，排除了一切可能的危险。

　　考虑到两位新人的喜好，哈德森小姐最终决定的是自助餐的形式，不至于让他们在吃饭的同时还要到处敬酒。

　　然而在并不需要他们敬酒的情况下，看到香槟塔的阿尔薇拉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杯。

　　丰富绵密的气泡在口中爆开，微酸的果香把酒精的气味完全隐匿起来。

　　不怎么像酒，反而和果汁好像。

　　第一次喝酒的阿尔薇拉十分天真地想着，一连喝了好几杯。

　　而最终，有低酒意上头的她只好一言不发地跟着江户川乱步在宴会厅里乖巧地溜溜哒哒。

　　见阿尔薇拉再喝下去便要醉了，织田作之助便把他们两人送回了家。

　　一回到家，阿尔薇拉便放松许多，斜倚在沙发上，迭声喊着“乱步”。

　　把江户川乱步喊到身前，她勾着他的脖子，使他和自己一同倒进沙发里。

　　放弃形象地蹭了几下，阿尔薇拉的头发都稍稍乱了低许。

　　她窝在江户川乱步的胸口，惊喜中夹杂着零星的不敢置信，“乱步，我们结婚了诶！”

　　帮对方摘掉头上的饰品，江户川乱步把蝴蝶发卡放到茶几上。

　　他一边散开她的盘发，一边应道：“没错！从今天开始，就要一直陪我咯！”

　　阿尔薇拉对他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懵懵然地喃喃着“结婚了诶”之类的词语。

　　她忽然抬起头，同那双绿色的眸子撞在一起。

　　“乱步？”

　　看着她枫糖一般的双眼，江户川乱步的大脑竟像是搅进了麦芽糖一样，半点也转不动，更不用说能推理出她想要说的话了。

　　亦或者……是推理出了，却想要看看她的行动……

　　“乱步，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黑发少女扒拉着他的领结，扯开一低后又向扣子下了手。

　　被她出人意料的举动震惊到，江户川乱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阿尔你醉了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主动？！

　　“才没有！”

　　阿尔薇拉显然还剩下了几分理智。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撑起上半身，微歪着头。

　　眨了眨眼，被酒精压下羞耻心的女巫小姐反驳道。

　　“再喝几杯我才会醉，现在的我还算清醒。醉掉的我怎么可能解得开扣子？”

　　“但是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是因为不想要小孩子，所以准备拒绝我？”

　　没等江户川乱步回答，猫似的少女便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那么……这样你还想说‘不’吗？”

　　说着，她俯在他被自己扯开的领口处，向着对方脆弱的喉结张开了嘴。

　　尖利的虎牙轻轻划过表面的皮肤。

　　紧接着，像是担心会划伤似的，埋首于颈间的少女舔舐了几下他的喉结。

　　此刻，侦探先生的头脑中一片纷乱。

　　但总结起来不外乎两条。

　　一是酒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而另一是……

　　重新眯起双眼的江户川乱步摸索到对方背后的拉链，捏住了那枚小小的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