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女孩自然百般宠爱,程夫人命人瓜果点心往上送,嘘寒问暖。
林蕴陪她说笑几句,挥退下人。
“姨母,我今儿过来是想要问你,可还记得我母亲当年的事?”
程夫人瞬间变脸,僵硬地将手中点心放下。
“好端端怎么问起这个来?当年她去世,你还是不记事的年纪,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什么?”
瞬间怀疑是有人说什么嫡庶难听的话,程夫人隐约可见怒气。
林蕴忙按着她手。
“我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谁敢说我的闲话?是家里有个姨娘,她说当年母亲被人赶出去是被陷害,还说凶手就在府里。”
程夫人眼中瞬间闪过冷光,抓住林蕴肩膀,很是有些迫不及待。
“是谁,你抓到了?”
“还没有,那姨娘说的话我不全信,而且她也不知道事情所有经过。姨母,当年我娘亲可跟你说过什么?”
林蕴满眼期盼,看的程夫人心疼,伸手抚摸她头发。
“可怜的孩子,明明是大家千金,却被奸人所害。从小我恨不能给你最好的,却难以弥补失去母亲的伤害。”
林蕴没哭,程夫人反倒先红了眼眶。半晌收回手擦擦眼睛,回忆当年之事。
“你娘亲怀上你已经是跟你父亲的第三个年头,她每年都会上香,那年也同样。谁知半路住宿时莫名失火,将她和小厮困在里面。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火焰烧到香烛让人干呕,才知道有了你。”
亲生姐妹遭遇此等危难,程夫人心如刀绞,却还笑着安慰林蕴。
“幸好有你。她跑出来之后找不到贴身服侍的丫头,就用身上首饰换钱好歹到飞云山庄找我。被困火场又长途劳累,虽有口气撑着到底伤了身子,生下你不久就撒手离去。若没有你,她连最后的几年都撑不下去。”
“姨母别说了。”
林蕴埋头靠在程夫人怀里,明明对这个亲生母亲没有多少印象,却仍旧控制不住眼眶泛酸。
程夫人轻拍她后背,并未停下。
“生下你之后我曾问她要不要回去,她却说那天跟在身边服侍的丫头小厮都不熟悉,这么大本事的人对她下手,还回去做什么?若非听闻你父亲无子,我也不会让你回去。”
说到最后一句,程夫人竟有些畅快。那些奸人祸害林家子嗣,到头来,也算如了她们的愿!
林蕴闷头不说话,胸腔发苦眼眶酸涩,不知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这具身体遗留的感应。
张姨娘为保护孩子从火海中逃生,何姨娘为给孩子报仇拼上后半生安稳,这是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全部。可惜何姨娘的孩子早已死去,就连张姨娘的孩子也因为在母体中受损没活过三岁,被林蕴占据。
那些人都该死!
林蕴猛地抬头,用袖子擦干眼泪。
“姨母,我知道那个动手的人是谁,不仅是她,还有那些帮凶,谁都别想跑。林安已经被我派去扬州,当年那些人我要一个个都找出来!”
三月初,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林安就踏上回扬州的路。
给林如海的理由很简单,两位姑娘想念家乡的东西,特派林安回去搜罗,再将留在家中的东西也收拾着往京城里搬些。
未免横生枝节,林蕴尽力表现的与寻常无异,却被林黛玉看出端疑。
“染墨,你有没有觉得,姐姐近日不大高兴?”
手中拿着琴谱,眼睛却放在棋盘上,林黛玉向来敏感,很容易受别人影响。
染墨端着喂鸟的食盒进来,不以为意。
“大姑娘不是一直这样?家里有事,贾府又来请,大姑娘不高兴也是有的。今儿探春姑娘生日,咱们不上门只送礼物,想必过了今日大姑娘就好了。”
给食盒添上水,染墨端出去放进笼子,回来净手收拾架子上的书以及案上针线。
林黛玉仍旧蹙着眉。
“果真如此?可我总觉得并非单为这事,这几天每回用饭都急匆匆,不想看见我似的。”
“哪有这样的事,好端端怎么在咱们自己家怀疑?月底程夫人就要回去,大约是为了这个不高兴呢。”
染墨笑着劝慰。她的确没有察觉林蕴有什么变化,毕竟这位大姑娘虽然待下宽容,却历来不爱跟丫头们说笑。
“大约是为了这个吧。”
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事,林黛玉无奈叹息,放下琴谱,随意摆起棋局。
晚饭前雪雁回来,给林黛玉报喜。
“我和紫菱姐姐给三姑娘送礼去,被留着吃了两杯。听闻三姑娘有了在相看的人家,虽然祖上不是京城人士往后却在京城定居,好像是姓孙的。”
林黛玉露出几分喜色。
“果然?二姐姐和姐姐都要去福建,不知几年才能调回,若三妹妹在京城,往后也有说话的人。”
“正是呢。只是按照老太太的意思等二姑娘纳吉之后再下聘,并未往外说,唯有咱们亲近的几家知道。”
雪雁报了喜,回屋换过衣裳才来服侍。
隔壁院子里紫菱也在回话,同样的事说起来与雪雁大同小异,林蕴的反应却与林黛玉天壤之别。
“孙家,哪个孙家?叫什么名字?”
因为是姻亲之家提前告诉,紫菱去哪里打探详细?没料到林蕴反应激烈,她愣神片刻。
“她们没说起来,只知道是在京城当官,好像是什么指挥使的。官职不是很高,给的聘礼却多,二太太满意从一众人家里选中他家。”
单凭一个孙家林蕴还不能确定,但是加上聘礼,两个关键词能确定七分。
“聘礼?贾家真是什么都不顾,拿女儿换前程,换人脉,如今还要换银子。好容易养出来几个女孩,真是半点不能浪费。”
元春进宫换前程,迎春高攀换人脉,如今探春又要换聘礼,将来惜春岂不是直接就要拿去送人了?
如此也敢自称国公高门,可笑至极。
“时辰尚早,你叫人去程家跟哥哥说我有要紧事找他,请他忙完手上的事得空过来。”
程潜在新职位如鱼得水,正是好时候。接到传话很快命人回复,说手上有件要紧事,两三日后过来。
算着时间富裕,林蕴并没着急,谁料程潜还没过来,先等来聘礼。
三月初六,两艘大船停靠在京城码头,上面带着福建总督府的旗和漕帮的旗,摆放的满满当当,引人们争相围观。
头一艘上面打头的是对大雁,精力十足叫个不停,格外肥硕。后面是海味、三牲、酒以及各色礼盒。
东西刚搬下船就被眼尖的人看见。
“这是聘礼啊,谁家的姑娘少爷要定亲?好大排场,还是用船送来,咱们京城又有谁家的姑娘要被人娶走了?”
“管人家是谁,能拿出这样的聘礼足见重视,反正你拿不出来。”
两男子隔着人群喊话,逗得岸上众人哄笑。
第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