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1 / 1)

南舟行 顾长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知自己或许不够坚定、不够强大、无法庇护,所以宁愿默默尽己所能的帮助。他心事藏得很深,怕会惊扰到她。

  这几日寡母又将婚事提起来,她需要一个儿媳,他需要一个家,他的家庭需要后代。即便是他追求到了南漪,他太明白,在他的家庭里,南漪将会面对什么。他懂得母亲,明白这样的旧式家庭对南漪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只会是煎熬。所以他宁可默默地喜欢,为她祷告、给她祝福。

  两人就这样一句递着一句聊着孩子,倒也不显得尴尬。忽然门口脚步匆匆,护士小叶一阵风一样跑过去,不一会儿又返身回来,“呀,江护士长,你在这里太好了!那边有个特别难缠的病人,该换药了不肯换,骂走了好几个护士了,可凶了!能不能拜托你过去帮一下?”

  南漪正好吃的差不多了,她盖上饭盒,对陆尉文道:“主任,那我过去看看。”陆尉文点点头。

  南漪随着小叶去了,路上小叶简单说了一下病人情况。是个单人病房,门不过是虚掩上的,南漪还是敲了敲门,然后提高声音说了句,“长官,要换药了。”然后推门走进去。

  病人侧卧着,从南漪这个角度看不清长相。她拿了床尾的病历仔细看了看,左臂有枪伤,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也没伤到骨头。还有处刀伤,缝了十几针。她又对着托盘里的药一一核对,然后对着床上的人又说了一句,“长官,该换药了。”

  床上的人转过身,笑得春花灿烂。南漪怔住了,“四爷?”

  裴益左臂吊着绷带,见到她便把胳膊往前一递,“听说医院里有位姓江的护士,人美手轻态度好,没想到是你。”

  他是被下属硬拖过来的,本来觉得一点小伤,军医处理就可以。但到了医院,刚处理了伤口,无意中听说这里有个样子极美的护士长,还是个寡妇。他问了姓名,那些人只说姓江,他便疑心是南漪。叫下属办了住院,他在这里等了两日也没见到她。最后脑子一转,说服了护士小叶帮忙才见到她。真的是她。

  南漪抿着唇不说话,不知道他真是碰巧受伤住院,还是特意找来的。她无意生事,但是还是麻利地拆了纱布。伤口很长很深,她看到时候心揪了一下,人有些发怔。

  “没事,鬼子冲进工事里来了,近身肉搏,被刀砍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

  南漪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旧伤都很淡了,眉梢一道新伤痕还是浅粉色,斜飞入鬓。只是他却是满不在意的样子。他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不是说他变老了,而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不笑时显得内敛、稳重。仿佛从前的那个无法无天的裴四爷,早已经消失在很远的地方。他这个人,从来没所谓的风度翩翩,只是漂亮,纯粹的漂亮,又张扬又狰狞,一眼难忘。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全新的面貌。也好看,是被战火、危厄风蚀过的好看。那些好看沉淀下来,融进骨血,多了些所谓气质的东西。

  给他换好了药,南漪又公事公办地说了注意事项。裴益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四爷,该吃饭啦!”一个轻快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南漪回过头,看到一个体态略显丰腴的二十来岁的女人。虽然并不窈窕,但有一张秀美的面庞。只是左边脸上有道不短的伤疤,让那秀美打了折扣。那女人看到南漪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露齿而笑,“十一姑娘。”

  南漪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裴益从前的那个大丫头,好像叫做大春的。南漪点了点头,“大春姑娘。”

  大春放下食盒,很知趣的借口出去了。南漪想,这么多年了,大春一直跟着他,也是长情之人。

  看她看得时间有些久,裴益忙坐近了些,“别胡思乱想,大春是我的丫头,不是通房丫头。这些年跟着我走南闯北,跟我妹子一样。”

  南漪脸上不大好看,有些愠意又有些窘迫,“四爷,请自重,我是个寡妇。”

  裴益敛了笑,微带轻讽,“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寡妇!”

  南漪不再言语,反正换好了药,索性端着托盘出去了。

  忙了一整天,南漪下班的时候从裴益病房前经过。余光见他正靠在床头,大春坐在一旁拿牙签扎着切成小丁的梨子往他口里递。不喂也是不行的,他没了右手,左臂又伤了。南漪走过去,听见病房里有响亮的笑声。

  南漪到了家,晚饭已摆上了桌。岚岚见母亲回来了,小跑着一路冲到她怀里,软软的小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南漪整颗心又软又甜。吃完晚饭,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儿,南漪就开始哄她睡觉。十姨太也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其实是想陪着南漪说话。

  十姨太本要给南漪做身秋衣,料子都挑好了,无奈南漪觉得太艳不肯穿。十姨太心里苦涩,黑底苔绿的丝绒料子,根本算不上艳。但南漪只肯穿黑穿素,十姨太没办法,索性给岚岚缝件短外套。

  南漪坐在床边轻拍着女儿的背,十姨太一边缝衣服一边絮絮有声,“也不知道九姑娘怎么样了。今天阿胜又出去打听了,还是没什么消息。没消息大概也就是好消息吧。”

  南漪安慰她,“姐姐过阵子肯定就回来了。”

  “你说,那天九姑娘怎么好好的半途又不走了?”

  南漪摇摇头。她是后来才知道南舟是从船上跳下去的。她隐约能猜到南舟的心,或许有什么人牵住了她,所以才肯跃进海里游向那个人。她钦佩姐姐的那份果决和勇敢。她有时候在想,总以为自己的脑子清醒,不肯为谁给出真心,到底是对还是错呢?真心错付又如何呢,起码试过了,不后悔。她至今都不太明白情爱是什么,总觉得会失了自我、失了本心。但江启云的死却让她隐隐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兀自想着心事,十姨太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有点埋怨,又有点心疼,“快别拍了,再拍孩子都醒了!”

  南漪回过神,收了手。给女儿掖了掖被子,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枕头下露出相片的一角,她轻轻抽了出来一看,是江家两位孙少爷的相片。十来岁的江绍澄,眉宇里隐隐有他父亲的模样。她鼻头微酸,把相片放回了原处。

  南漪站起身活动了下腰肢。十姨太心中发苦,女儿还不过二十出头,难道就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女儿的命真是苦。想到这里,眼眶又湿了。

  南漪假装看不见她双眼噙泪,随意道:“妈,早点休息吧。晚上做针线活伤眼睛。”

  十姨太“嗳”了一声,把针线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