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1 / 1)

南舟行 顾长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教母?

  南舟展示完毕后,敝帚自珍般把折纸收了起来,生怕被人抢走一样。裴仲桁有点怔忪,觉得自己大约是错了。

  她见他略下至的眼角有些红意,就有了点可怜相,蓦然叫人觉得心疼。“你一直没睡啊?”

  裴仲桁躲开她探究的目光,“饿了没有?给你带了点吃的。”

  “饿了。可我现在想吃溪口千层饼。”是病中人惯常的撒娇语气。

  裴仲桁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伸手把桌子上的托盘里的油纸包拿过来。拆了油纸,里面放了四五块千层饼。“才病好,少吃点。”

  南舟惊喜不已,“你从哪儿弄的?”

  “到汉浦的时候下船走了走,见到有卖的就买了一点。”他甩开张餐巾铺在她膝上。并没有很刻意的殷勤,似乎真就是顺路捎带的。

  裴仲桁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意思。船往南走,天气也暖了些,他只穿了衬衫毛衣。本是慵懒的打扮,到了他身上就说不清的规整肃然。南舟余光再审视了下自己,可真是蓬头垢面了。心里有点自惭形秽,明明很饿了,可不敢敞开来吃。捏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咬。手在嘴下托着,怕吃相太难看。

  裴仲桁从保温桶里倒了小半碗白粥,在她咬饼子的间隙,喂上一口。因为他神色太冷,她心里有些没着落,怕一味拒绝会招来他的愠怒,便格外听话。

  南舟其实打从心里怕他,不知道怕他什么。大约少时是离家那天被裴益吓坏了,又见裴益怕他,因乌及屋的,就怕上了他。也大约是南家被他们兄弟折腾得太惨,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算计去,然后会落到惨绝人寰的地步——虽然他似乎没对她做过什么。越是这样,才越怕,宁可跟他丁是丁、卯是卯。

  看她吃完了东西,裴仲桁站起身,“去洗洗吧。”

  因为她一直睡着,这门就没修。他走到外头,掩上了门。但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大约就在外头守着。

  南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人像捡了条命回来。穿内衣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地上纠缠在一处的凌乱的衣物,脸不期然的红了起来。被他看到了,她粉色的蕾丝内衣!她在外面做事,为了显得老成,不得不捡着稳重的颜色穿。但内里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爱一切爱娇的颜色,粉嫩的私衣——都叫他看去了!他会怎么想她?还是个不稳重的孩子?

  南舟懊恼地“啊”了一声。

  裴仲桁隔着门都听见了,急切地问了声,“怎么了蛮蛮?”

  南舟脸更红了,又叫她蛮蛮了,可见盯梢的还在。心里暗暗生气,盯着他们的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她遥遥地应了声,慌忙地找了借口,“没事,头发打结了……我洗好了。”

  裴仲桁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南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擦头发了。他掩上门,“刚洗了头,等头发干了再出去。”

  南舟怔了一下,他竟然看出来她要出去。但还是听话地“哦”了一声。

  出浴的少女凝脂般脸庞带着红意,身上漫出的馨香能叫人昏了头。小小的舱房,骤然升了温。裴仲桁觉得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安放心底的无措。他伸手拿了托盘里的苹果,慢慢地削起了皮。

  南舟眼睛往门口飘了飘,是询问的目光,裴仲桁轻轻摇摇头。南舟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那个人呢?”

  裴仲桁把削了皮的苹果塞到她手里,把她手里的毛巾换了过来。“把苹果吃了。”

  南舟又是“哦”了一声。感觉这样子有点怪,好像她是个做错事的学生,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因为不知道,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会把何家钺给抓起来扭送给当局了吧?南舟心里着急,想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端倪来。

  但裴仲桁却在她身边坐下,扶着她的双肩转了个方向,她彻底看不到他了。

  毛巾包裹在了她头发上,他轻轻揉搓着,像在摆弄一只刚出窝的幼鸟。十指手在发顶的时候用了些力气——竟然是在帮她按摩?

  南舟清了清嗓子,“二爷……”

  “汤川人现在在船上,这两天别这么叫。”裴仲桁音量很低,隔着一条毛巾,声音变得很软。

  南舟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疑惑地问:“那怎么叫?”

  裴仲桁心虚地把她脑袋又转过去,掩下自己略生硬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你看着办吧。”

  南舟咬了口苹果,慢慢嚼着,似乎真在想。叫“仲桁”?怪怪的,像是贤德淑良的妻在唤丈夫;叫“二哥”,她脑子就闪现出自家那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人后的亲二哥。

  “那叫小裴哥哥?”商量的语气。

  她感到身后的人手顿了一下,大概是不喜欢这样叫。也是,听起来像是邻家心眼极多的小丫头,在哄骗隔壁家的傻二哥手里的麦芽糖的那种声气。可他身上总有种禁制的味道,怕是不会受骗,还会顺便把丫头手里的糖全骗走。

  “那还是叫二哥吧,同四爷一样。”她语速很快,二哥两个字总叫不出口。

  裴仲桁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喜欢她叫小裴哥哥,听得他心头一软。他知道都是假的,又是一出戏,做戏给人看的。她给他的欢愉都是空妄的虚像,给他的心痛是实打实的。但就像个小孩子,明知道是大人在哄骗自己,可还是开心,忍不住信以为真。

  南舟等不到他回答,偏了偏头。裴仲桁又把她的头扶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声音清清淡淡的,“随便吧。”

  “二,哥……?”两个字分开来在舌尖上弹弹,南舟忍不住笑,嘴里没咽下去的苹果差点喷出去。

  “好笑?”

  南舟忙摇头,怕开罪他。声音很低,有点撒娇的意思。“不习惯。”

  “好好练练,习惯了就好——汤川说他要在南岳下船。”

  南舟咕哝,“这人真讨厌。”

  裴仲桁先前对汤川这人无感,现在却又觉出他的好来。便不接她的话。

  毛巾换成了梳子,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在他手里。从上梳到下,碰上打结的地方他也不死拽,而是轻轻地一点一点解开,再梳顺。

  南舟有一头好头发,又黑又粗又亮,却不像南漪的头发那样软顺。她天生有点自然卷,所以一没照顾好就会打结。小时候花姨娘也给她梳过头的,从前都忘了,现在忽然又想起来。也是这样,梳得很慢,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在头发上消磨。她小时候等不及,要出去玩,总是要催花姨娘,“花姨娘,您快点儿!”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如今她的头发又在他的手里,也是这样慢、这样细心。只是南舟不敢催了,也许是不想催了。她屈膝抱着膝盖,任由他梳着头发。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