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轻轻地摘了下来。
婚礼是在东亚饭店举行的。南漪没什么朋友,南舟就是她的女傧相,而江启云的男傧相就是江誉白。他穿梭在宾客里替江启云应酬,捏着香槟,面带着笑意。他身段很高,黑色燕尾服白衬衫黑领结,将他衬托得尤其风度翩翩。若不是襟前别着的花束彩条上写着傧相,他真像个新郎。就好像她今日,一身浅红色曳地长裙,欧式盘发用珍珠发叉固定住,像是天幕里撒的星子——再梳弄一下,就可以同他一起步入婚礼堂。
然而他们引着新人并肩走过红毯,到了红毯的尽头分道扬镳;他们一同对着相机面带微笑,却是一个在最左,一个在最右。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寥寥数人,却又像是隔着山岳江海人海茫茫,不可跨越。
江誉白自始至终没有看她,南舟知道他在怨她,怨她丢开了他。
高朋满座,宾客满堂,欢声笑语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被请来了,自然是一脸喜气洋洋,为攀上这份好亲而沾沾自喜。好在他们心中畏惧江家的权势不敢造次,倒也乖顺。虽然南家这一辈没什么本事,守着一点祖荫过活,但毕竟是富贵出身,还有些派头,所以也没给人落下什么口舌。南老爷借病没有出席,所以南家就由三姨太出面受了新人的礼。老帅和江夫人不过露个脸就离开,而少夫人梅氏索性连面都没露。
梅氏的两个儿子江绍澄、江绍澈倒都乖乖地被程燕琳带着坐了一会儿。绍澄今年已经快十岁了,同他父亲很像,是个沉稳的性子。他静静地坐在一边,冷眼看着这满堂嬉笑衣香鬓影,还有要被分走一半的父亲。弟弟不过五岁,什么都不懂,调皮的性子喜欢热闹,对南漪也不排斥,甚至抢着做花童。
新郎新娘跳完第一支舞后,宾客们才陆续纷纷入了舞池。南漪先被送回了客房休息,然后再回江家官邸。南舟没什么事做,她回到大厅里,目光一直在跟随着江誉白。有时候她快要靠近他了,还没开口叫他,他就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南舟心里涩涩的,人生总有许多的失之交臂,但失去竟然是这样痛苦。她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好像是白费力气,什么都抓不住,因为他们都知道结果。
除了南舟和十姨太,江启云并不许南家的人去打扰南漪。南舟的四嫂没机会同南漪说上话,只好巴结着南舟。她拖住南舟的手,不住感叹南漪嫁得好。末了乜了眼南舟,“哎,真是太可惜了!当初见四少追求你的那个劲头,我们还以为是你要嫁进江家的,谁晓得便宜了南漪那丫头!”连着啧啧了几声,觑着她干笑,“你不知道,当时四少找到我们,那个威逼利诱,真真吓死人!”
南舟狐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四嫂作样推了她一下,“行啦,别装模作样的!当初要不是四少出面,你以为我们愿意拿东西出来填老大的窟窿吗?我听二嫂说,当时老二都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呢!”四嫂掩唇笑了一阵,长叹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四少不错,但手里没权。现在也算是皆大欢喜的,南漪坐了大少奶奶,这下是有权有钱了,怎么也得帮衬帮衬娘家吧……”
后面的话南舟都听不进去了。江誉白竟然为她做了这样多的事情,她却这样辜负了他。她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要同他说,可他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她了。
裴仲桁自然也来观礼,贺喜为一,最主要的是为了看住裴益。裴益远远看到南漪穿着大红的嫁衣同江启云行礼,目光灼痛,他的拳头紧紧攥着。裴仲桁轻轻覆手上去,目光冷然地警告他不要闹事。
裴益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忿然把手抽了回来,然后从侍应生那里拿了酒连喝了几杯。待到再拿,裴仲桁给不动生色地夺下了。“老四,别那么没出息。”他压低声淡淡地说。
裴益心里烦躁,猛地站起身,“我回家了!”然后转身就走。
裴仲桁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端着酒杯,目光追着那一抹摇曳的身影,看她又一次“铩羽而归”的时候,终于放下了酒杯走了过去。
南舟望着江誉白的背影鼻子酸酸的,努力咬着唇才没让自己落下泪。她一转身,不提防撞进一人怀里。这下眼泪有了去处,借机掉了下来。
“抱歉抱歉,有没有撞伤?”那人温声相询。南舟一抬眼才看到是裴仲桁。一身白色三件套西服,衬着他清隽的面容,如三秋冷月临湖而射。
南舟心头的涩意都忍住了,手背匆匆抹掉眼泪,不欲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相。然后摇摇头,“没事。”说完扭头就要走。
裴仲桁却一把拉住她手腕,把人带到身前。“都疼哭了还说没事?我教你一个生意经,算是给你赔罪。”说着把她带进了舞池。
这时候舞曲过半,宾客们舞动的兴致正酣。不过两个回旋,南舟就被他带进舞池中央。甩手而去太扎眼,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跳舞,但目光又在人群里流连,期待江誉白能看她一眼。
“九姑娘,如果你想把一个东西卖别人,千万不要太殷切。越是无人问津,越要沉住气。这时候只要再寻一个假买家,让你的货变成‘稀缺’的东西,那个买家自然就坐不住了。争抢是人的天性,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越是有人抢的东西,价值就越高。所以就算本来不想买,看人在抢,不买也要多看两眼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略俯了身,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南舟一颗心都在江誉白身上,并没有觉察到他这样近。她转过头,鼻尖几乎扫过他的脸。裴仲桁呼吸滞了一下,直起了身。
他的话南舟不过潦草听进去一半,待凝神回来,他却已经说完了。只好不解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裴仲桁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有淡淡的促狭,“上课不认真听讲,要打手心……”说完,本是轻扶在她肩下的手忽然滑倒她腰间,用力一扣她的腰,她整个人便往他怀里贴过来。
她柔软地胸撞得有些疼,脚下的步子跟着也乱了套,连踩了他几脚。但他却一点不为所动,又把她的步子带回到节奏上去。
再对他无感,陌生男人的气息还是顿时笼得她两颊发烫。她想往后抽离,但身后的手却牢牢扣着她的腰,动弹不得。越是动不了,她越要挣扎,简直如同在他身上厮磨。她的右手在他手心里,隔着白手套也挡不住滚滚热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