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1)

南舟行 顾长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扭。

  南舟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可是下回不能这么吓唬我了。”

  裴仲桁点点头信誓旦旦,“下不为例。”

  可南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她疑惑地上下打量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人竟然在笑!对,从主动进寨子起,他就总是在笑,带着暖意的轻笑。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她往他面前凑了凑,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裴仲桁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到底是不是裴仲桁?你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我怎么瞧着好像不大认识你?”再一细瞧,他手上也戴了婚戒,也许就是他所谓的做戏总要做得像一点。

  他垂目而笑,“大概是你在屋子里呆太久,眼神不济了。”说着他站起身,“起来吧,刚吃完就躺着,回头要积食闹胃疼,咱们出去走走。”

  “出去?二爷,我们是在土匪窝里做人质,你当逛你家园子呢?”

  裴仲桁笑而不语,走到门边,一伸手就拉开了门。门外虽然有人守着,但锁却不见了。

  南舟大感意外,更叫她意外的是他在门口柔声唤她:“蛮蛮,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南舟登时脸涨得通红。蛮蛮是她的乳名,因为小时候性子倔强蛮横,很吃了不少苦才懂得曲折做人。到了少女时,觉得“蛮”字不雅,再不许人叫了,后来叫的人也不多了。可他怎么会知道?但一转念,花姨娘在南家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那么肯定就是从他母亲那里听说的。

  但水匪怎么会同意他们走出去?她心里有疑问想要解开,动作就快了,从床上跳下来趿拉上鞋就跟上去。

  多日不见天日,突然到了外面会有瞬间的恍惚,脑袋也有些发晕。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慢慢消化那点眩晕。裴仲桁则是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等着她。

  “头晕?”

  南舟点点头,“关久了是这样的。”她忽然想起来这是第二次“坐牢”了。

  等到她的眩晕过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去,感慨道:“自由真好!”

  裴仲桁笑而不语。

  两人并肩漫步,身后有两个喽啰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大可以借着机会牵她的手,只是实在不屑做这样不上台面的事情。他于人世污浊的漩涡里浮沉,难免随波逐流,且退且进,违心地做一个长袖善舞、心硬手狠的人。但心底某一处,愿意对着某些人留一份不会伤筋动骨的君子之心。

  南舟想声音压低些,后头的人应该听不到。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他不得不俯着身子去细听,于是外人瞧着这两人头凑着头,很有些小儿女窃窃私语的意思。

  “你怎么做到的?”她低声问。自然是问他如何叫这些人放他们出来。

  “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如果谈不妥,不过就是条件不足够优厚。”

  “那要怎么谈?”她紧跟着他,很是勤学好问的样子。

  “观察,思考。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对方的底牌在哪里。而自己手里有什么,能做到什么样的让步。”

  南舟沉思了一会儿,“万事皆可谈?”

  “万事皆可谈。”

  她忽然粲然一笑,“如果谈判有用,万事皆可谈,那普希金就不会死于决斗了。”

  裴仲桁深看她一眼,“蛮蛮,不要偷换概念。”

  南舟最怕人叫她小名,一听就要脸红。“你不要再叫我蛮蛮!”

  他很是虚怀若谷地问她:“那叫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好叫你九姑娘。”

  南舟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又不逾越、又合适两人关系的名字。

  “那叫舟舟?南南?亲爱的?哦,叫九妹怎么样?”他也在认真帮她想。

  他声音低下来显得太温存,南舟投降了,这些名字听得她毛骨悚然,还不如叫蛮蛮。

  裴仲桁瞧着她脸色动了动,最后露出个认命的表情。他悠悠一笑,“你瞧,是不是还是蛮蛮叫起来亲切又好听?”

  这寨子依山傍水,藏在一个隐秘的崖坳里,人走在里面不辨东西南北。此时已经是日暮,太阳也要落下去了,斜斜一道铺陈在水面上。两人的面庞都浸在霞色之中,染了暖意。南舟望着夕阳,仍有些刺目,便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入了仲夏了,没多久她的船也要交付了。

  “这么美的地方却被这些恶人霸占着。”南舟不忿地说。

  裴仲桁不置可否。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善与恶的界限都很模糊,像是大浪淘沙尝尽人情冷暖后的沉淀。不像她那样泾渭分明,非黑既白。

  两个人一直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南舟原先那双皮鞋早不知去向,这双布鞋是寨子里的人找给她的,不大合脚,走久了脚就疼。但她总觉得裴仲桁这样走来走去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目的,便咬着牙一直跟着走。直到脚磨破了,脸上的神色就不大对了。

  “怎么了?”

  “鞋子有点磨脚,没事。”

  裴仲桁停下来,蹲下身去。南舟退了两步,但脚腕被他捉住了。

  “真没事,不用看。”她不好挣扎地太激烈。裴仲桁捏住她的脚踝,“抬起来。”不容置喙地语气。

  南舟没办法,只好抬起脚。脚面磨出了一道血痕,脚后跟也破了皮。他眉头锁在了一起,“怎么不早说?”

  不是怕你有正经事嘛!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便是嗫嚅了一句,“没事的。”

  “也不怕破伤风。”

  他转过头对后头跟着的人喊道:“麻烦叫一个小轿子来。”

  “裴二爷,咱们这里没有轿子。”那小喽啰的任务就是一刻不离地跟着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寨子里可有大夫?”

  “没有。不过我们军师还懂些医术。”

  “那请军师来一趟。”

  两个喽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大约觉得这两个人插翅难飞,便走开一个去请军师。

  裴仲桁转过脸同她说:“我们回去,得找点药擦一下。”

  “不再逛逛吗?”她给他打着眼色。

  他微微笑了笑,“还有时间,不急这一刻。我扶你回去。”

  南舟趿着鞋扶着裴仲桁的手臂回了房子里,军师已经等在那里了。裴仲桁找他要了些草药,正巧这山里有现成的。军师离开后不多时,派了一个喽啰送来一大包草药。裴仲桁分辨了一下,然后碾碎了草药,把药汁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你怎么懂这些的?”南舟好奇地问。

  “我父亲病重时家里请不起大夫,便多看了几本医书。”他手上没停,垂着头仔细地在弄药。

  南舟一时哑然。她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有点感到进退两难。半晌低声道:“对不起……”

  他抬起目光,神色淡然,不见什么情绪,“不关你的事。”

  涂了药,人也不能乱走了,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床上等着药干透。临水的地方蚊虫多,正好有了事情做,啪啪的拍打声音此起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