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2万块钱,我便救你了
巴士车刚转过山坳,大自然便展露出瑰丽的样貌。
两座山峰相似骆驼,峰与峰之间,缠绕着一圈云层飘带,忽然就翻滚变幻起来,打中间挤出鳞次栉比的浓雾,层层叠叠的云朵,胖乎乎的,跟棉花糖一般堆满天空,被落幕前的余晖一晒,透出金光灿灿的锦鲤颜色。
众人欢呼雀跃着,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一股腥风紧贴着山坡,刮地而起,贯彻耳膜的呼啸声中,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尖牙,一刀撕开金色云层。
诡异的飓风,破云而出。
闪电率先而至,道道银光,将乌黑的天际提亮了几个色号,震耳欲聋的的雷声如期而至,滚落在路边。
大巴士的自带电源跟着山里的闪电,狠命跳跃起来。
几道粗壮的紫金雷,狠厉的劈在迎客松树顶,路旁两棵百年古树应声而倒,好巧不巧的砸在大巴车头上。
车厢里,到处闪着焦糊味,电力系统徒劳的挣扎了一会儿,彻底熄火了。
失去电力支撑的自动门,吱呀呀的往后滑动。
山里的邪雨找到了缝隙,毫不留情的扫进来。
大巴里,静默了几秒,靠窗而坐的几个女孩子,终于忍不住,齐声尖叫起来!
原本有三十几个座位,加上司机,摄影,剧务在内一共坐了20来号人。
此时受了惊吓,所有人尽数往车后跑,前方车厢顿时空旷起来。
花容失色的几个妹子也顾不得矫情了,抱团取暖,缩在最后一排座椅的夹缝里,瑟瑟发抖。
车厢停止晃动时,尚鹤寅就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大家惊慌的像逃难一般,奔至最后一排,再看窗外,天色阴沉的就像要掉落的铅块,显然再也不能前往目的地拍摄了。
前后左右,均被漂泊大雨包裹着,空中不断响着滚雷,灰黑的云层间隙中,闪电还在继续发威。
尚鹤寅自打长这么大,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天气,明明出发前,市区已经雨过天晴,大巴是顶着彩虹出门了。
摘下墨镜,尚鹤寅端坐在座位上考虑着是不是该打个救援电话啥的。
发顶正中央的几丝头发忽地一痛,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拽了一把,头皮间传来某种虫子蠕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下爬。
那个小东西似乎也是刚刚睡醒,东爬爬,西逛逛,对什么都好奇。最后,小虫子抓牢了发丝,顺着耳廓滑至尚鹤寅的鼻尖上,龇着一对小白牙,昂首摇晃。
小虫子一路蜿蜒曲折的痕迹,尚鹤寅都能感受到,联想起某人正是其中高手,顿时眼神发冷,气到发抖。
尚鹤寅刚想发火,从宥言的手掌却早他一步,遮住他的嘴。
愤怒扭头时,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瞳。
闪电之下,那双眼瞳中央神奇的化为深不见底的黑,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居然是竖瞳,仿若定海神针一般,插在褐色的泥沼中间。
“嘘~情况有些不对,有危险!小肥都被惊扰的主动现身了~”从宥言晓得媳妇想要询问什么,小声说道:“等回家了,我再跟你解释。”
“小肥?就是这条虫子?”尚鹤寅脸色僵硬的盯着那条肥肥的小黑虫,后者正鼓起一对触角,在他掌心爬来爬去。
“它是跟我一起过来的母蛊后代,能力跟一般虫子可不一样。”从宥言神色冷峻,“它忠心护主,从未与我分开过。我的魂魄能安然穿越千年抵达这里,全是小肥的功劳。”
“那它…怎么在我头上驻巢了?你才是它的主人啊!”
“因为你是我媳妇啊!”从宥言有点不明白媳妇干嘛非得在这些小事上纠结,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比我更需要它啊。”
“……”尚鹤寅一时语塞,沉默的视线轻轻下垂---原本觉得恶心的虫子也变得可爱起来。一些莫名的情绪挣扎了几下,悄悄飞出紧锁的心脏,带着迤逦,站在掌心,化成一只蓝色的蝴蝶,不声不响挥了挥翅膀。
总觉得“爱”这个字,出现的过于简单粗暴,和自己预想的轰轰烈烈浪漫唯美,完全不同---尚鹤寅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伸出手指碰了碰小肥,嘴角含笑:我果然是个矫情的人呢。
大巴车停在双峰山的山坳里,阴冷潮湿,加上车门无缘无故的敞开了,暴雨疾风肆无忌惮的扫进来,将车厢里残存不多的暖气又带走了几度。
剧务和司机商量过后,调试着车载信号,勉强打出一个电话,报告了遇难地址,余下的只能等待救援了。
车厢里二十来人,只在待在失去电能的铁皮箱里躲避风雨,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小声交流,互相安慰。
林雨奇他们几个男生则对着窗外的风雨唉声叹气,观察着目前的形势,低声分析起来。
从宥言皱眉仰望天空,双掌在胸前结出一个法印,口中喃喃念咒,反复三次,推演几番。
忽然,他的一双竖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舒服的咪起来,心律开始加快,冷汗浮现。
“寅儿,你看车头前方向,约十米处,是不是有一只乌鸦!”从宥言小声问,见尚鹤寅嫌雨大看不清,想起身往车头走时,又拦住他:“不行,你别去。”
从宥言神秘兮兮的附在尚鹤寅耳边嘀咕道:“我感觉,这里有黑僵邪术的家伙待在附近,你火焰极低,不能出去。”
尚鹤寅自遇见从宥言以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遇上了,此番听见有黑僵邪术在作祟,居然也信了,并未吃惊。
从宥言以手臂为标尺,在空中虚虚盘算了一会儿距离,小声嘀咕了几句:“难怪松树会倒在车头上,加上车前的乌鸦,这样,便形成了一个隐杀阵。”
“……果然,不偏不倚,阵法将我们都罩在里面了,留在此地便是死路。”从宥言搓搓手,视线移向山坡幽暗的另一边,继续叨唠着:“那里,北方30°偏角处,就是生门!”
这座车厢被邪雨沾染了许多死气,若在待下去,只怕是死的很难看!从宥言推算完毕,一把拉起尚鹤寅悄悄说道:“我找到生门了,咱们赶紧走!你火焰低,我护着你的心脉,别怕。”
小肥虫亲昵的在尚鹤寅手背上蹭了蹭,转身竖起触角,态度坚决的指向大巴车门。
掌心传来阵阵热流,将冷静的心房烘得极暖,尚鹤寅被人护在臂弯里,第一次感到安定。
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往前门走,经过林雨奇身边时,从宥言大发慈悲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跟着我出去,我收你2万块钱的保护费,怎么样?”
2万块?林雨奇略一迟疑,身旁一男子率先冲上去:“从哥,您带上我,等下车有信号了,我立马转给你。”
从宥言斜眼看了对方:“哦,是你,上回跟叶姐坦诚谈心的那位…好吧,就带上你,你叫啥名。”
少年脸色一僵,低声道:“纪嘉诚。”
不就是2万块钱吗,林雨奇一咬牙:“好,我也跟。”
挤在座位之间的几个女生低声笑起来:“真傻,安分一些等救援不好吗?”
几人并不回头,径直往车门处走,淅沥的小雨一嗅见人的气味,气息一变,跟疯狗一样,狂风卷起地面的松针,铺天盖地的攻向他们,
从宥言双手结出降魔印,对准风暴的中央,狠狠拍了一掌。
两股气流对撞震荡的声波,宛若小型的爆破现场,造成的动静极大,车厢随之摇晃几下,勉强稳住。
大巴司机、摄影、剧务,三人迅速对视一眼,急忙起身。
剧务想开口挽救一下。
摄影大哥却扛起机器,二话不说,直接跟过去,跳进旋风中心。
等司机几人再抬眼寻找,大门那里伊人不见,风雨依旧。
这群莽撞人的身影,如同啤酒杯壁上的泡沫,早已消失。
现场除了门口踏板那里有几双鞋印,能证明刚才此处有人,余下的图像早就被雨水冲淡了。
若不是跟着从宥言,余下几人即使没给冰雨冻成冰坨坨,也会被冰针扎成刺猬。
众人像是穿过一片潮湿粘稠的墓地,被阴冷浸透了脚面。
纪嘉诚脚下一歪,摔了个狗啃泥。
从宥言咂咂嘴,觉得这货是个绣花枕头,很是嫌弃。
纪嘉诚摔倒时,脚下就像被铁蒺藜刺中一样,脚踝那里酸痛难当,此时即使哭鼻子也不会有人搭理,他只得带着委屈爬起来。
林雨奇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环顾四周,尽是一模一样的树林,他心里有些惊慌急忙举起手机查看,时间数字停在下午十七点,屏保闪了几下,陷入黑暗。
尚鹤寅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不仅没有信号,连画面都静止了。
“哒哒哒,哒哒哒…”小肥虫卖力的敲打出信号,尚鹤寅低头安抚手背上的小虫。
小肥虫,傲娇的竖起肥身子,触角笔直的指向悬崖那里。
尚鹤寅缓缓抬头,一根根枯藤趴伏在石壁上,一团没有脚丫子的黑影子,在石壁上一闪而过。
默不作声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影大哥顿时找到了状态,跳过去,对准那团影子,来了一个特写。
从宥言眼珠瞪得溜圆,大喊一声:“喂,你谁啊,我可没答应带你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