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接这话,思路飞快地转。
两个岔口,一是说姑娘们才艺不同,自家另两个也不擅泡茶,但一个丹青好、一个女红强,各有各的好,也好让太保夫人见见慧姐儿;另一个,把话题再拉回来,给太保夫人再铺垫下去。
借着抿茶的工夫,桂老夫人拿定主意,选了后一种。
这人与人说话,既带着目的,那得有个合作,不然鸡同鸭讲,成了挑事儿。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家长媳泡的茶,我总共没有喝过几盏,”桂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路途太远了,早几年带着小小的宴姐儿回来探亲,章哥儿出生之后,就没有再回过临安了。
以前想着,大郎是为朝廷办事,他们一家又有亲家在跟前,大小事情,老婆子不用操心,也就是见不着面,这满天下在外辛苦的官员、商贾多得去了,很寻常的事儿,反正老婆子身子骨硬朗。
没想到,还真就再没见过了。
这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受,却也熬过来了。
谁家没有个旦夕祸福,百姓家里有,官员家里有,便是那皇家,不也是嘛。”
“老姐姐这话可太对了,”赵太保夫人放下茶盏,道,“先前二殿下动不了了,前不久,四殿下又……我听老头子说,皇上十分伤心。”
“亲生的儿子,”桂老夫人叹道,“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怎么会不伤心呢?”
赵太保夫人道:“不瞒你说,看着皇上如此,我家老头子都有些受不住。
前几天还跟我唠唠叨叨的,说是前两年看殿下们在习渊殿学习,虽有许多不足,却是年轻有想法,皇上又是壮年,他们几个老头子有很多时间能等着殿下们成长。
现在,夏太傅走了,金太师又是高龄,他怕他自己都康健不了几年,没法把这么多朝堂上的事儿都教给殿下们。
倒不是说其他大人们教不好殿下,而是,他想多出力、多尽心。
人老了嘛,天天患得患失。”
桂老夫人很给面子地抚掌笑道:“可不就是老了,我一个老太婆,成天儿想来想去,几个孙子还未娶亲、孙女未出阁,我还想抱抱曾孙儿,想看着这个家越来越好。
满脑子这些,那舍得先上路。
太保大人心系朝廷百姓,想的也就是教导、辅佐。
你开解开解他,皇上既是壮年,只要太保大人自己养好身体骨,还能有一番作为的。”
“固执着呢!”赵太保夫人撇了撇嘴,又顿了顿,压着声音,道,“说句不好说的,也是现在几位殿下让他放不下心。”
桂老夫人往前倾了倾身子:“莫不是要往年幼的选?”
“年幼的,还看不出高低,”赵太保夫人道,“再说了,他选有什么用啊?要他选,早选定了,可不得让皇上选。”
“选的谁?”桂老夫人佯装讶异,又恍然大悟,“我那孙女婿?”
赵太保夫人笑了笑。
桂老夫人捂了下胸口:“老婆子厚颜说一句,这孙女婿万里挑一了,样样都好,可到底是,姓着霍。”
“皇上想认的,四公子不肯,”赵太保夫人苦笑,道,“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老太婆嘛,骨血相融是不是?再说了,那位是皇上,真要一张圣旨认儿子,四公子不成也得成,但毕竟是认亲不是认仇,还是想和顺一些。”
桂老夫人附和几句,又问:“现在是个什么章程了?”
“皇上在俞皇后之前,还有一位未追封的皇子妃,四公子记在嫡母名下,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赵太保夫人道,“也是四公子能担重任,若他不行,谁也不敢提这个法子。不止是害四公子,也是害百姓。”
桂老夫人“哦”了一声。
她算是彻底明白结症在哪儿了。
皇上不想让人知道四公子的真实出身,赵太保他们拐着弯想出了缓解法子。
皇上打得一手好算盘。
爹还是那个爹,娘也还是那个娘,落在册子上,一切回归正途。
若不是她知道四公子八成是郁皇子妃亲生的,桂老夫人都得啪啪鼓掌夸一夸这个好办法。
多好啊,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她桂氏还白得一个有望继位的嫡皇子。
可这,不是四公子想要的“正途”。
第727章 定心丸
桂老夫人心如明镜,嘴上道:“听老姐姐的意思,皇上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定下之后,让太保大人再好好带一带四公子?”
赵太保夫人抿了一口茶,笑着道:“皇上没有明说,也是老头子揣度圣意。”
桂老夫人面上带笑,内里一肚子气。
皇上怎么明说?
这么个圆滑周全的解决法子,连她桂氏这等厚脸皮,都是说不出口的。
果然啊,她的脸皮,与龙椅上的那位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了。
也就是赵太保他们不知道内情,被皇上当了棋子。
不过,气归气,事情的结果是桂老夫人想要达成的。
“说句实在话,”桂老夫人道,“我这个人呐,看个晚辈,只知道品行好不好、脾气如何,家里孩子能不能与他结交,就这样,之前也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现在看四公子,也就是当孙女婿没得说了,我家姐儿有福气啊!
能不能担重任,适不适合那把椅子,定然还是太保大人看得明白。
孙女婿又不是孙儿,有些话,老婆子也不好胡乱开口,他厌烦我这个老太婆不打紧,但宴姐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舍不得。”
“在理、在理!”赵太保夫人连连点头。
桂老夫人心念一动,又问:“光顾着说四公子了,我久居临安,前头那一位皇子妃的状况,我都不太清楚呢。”
赵太保夫人便道:“龙虎将军郁铮的孙女。
说起来,巧了,也有渊源。
郁将军出生西军之中,曾是平西侯老侯爷麾下干将,一门忠勇。
当年西域之战,郁家替朝廷大军牵制了西域数万联军,让大军能够奇袭王庭,瓦解联军。
只可惜,朝廷胜了,他们战死。
皇子妃收噩耗小产,损了身子骨,在庄子里养了两年,还是故了。
沈氏做主续娶了后来的皇后,那位皇子妃,这么多年没有追封。
沈家既倒了,皇上大抵也想给那位有个交代,想追封,也好让四公子能记在她名下。”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桂老夫人道,“永宁朝时授的骠骑将军吧,次授金吾将军,这龙虎将军是迁都后加授的,我先前没想起来。侯爷还在时,与将军有数面之缘,对他赞誉有佳。没想到,已经牺牲了,当年那场仗……”
定安侯见过郁铮将军吗?
桂老夫人也不知道,但她可以编。
总不过这么几句话,她想要知道的只有牙城。
赵太保夫人唏嘘不已,道:“那场仗,听说很难打,西域部落从内斗到联手,我们想要取胜,就得出奇招。从结果看,出奇制胜了,就是遗憾了些……”
赵太保夫人对牙城之战的了解终究有限,桂老夫人试着引了引,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