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此,温宴觉得长公主是舍近求远、大费周章,真要养出个傀儡,实在不用押宝在小公子身上。
反过来,正因为如此,这也是眼下,她们猜测小公子为皇太后曾孙儿的一个佐证了。
桂老夫人沉沉看着温宴,思忖了好一阵,才低声道:“是,我们都看出来了,那么你觉得,沈家、或者说长公主的仰仗到底是什么?
不止是现在的仰仗,还有将来。
是什么让沈家相信,即便这一次他们全折在里头,只有长公主和唐云翳,也能让小公子坐上皇位?”
皇位的传承是有规矩的。
同样姓朱,也一样有先后。
皇上年老之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朝廷重臣,选继位者,首先是皇子。
皇子没有一个能顶用的,也许会考虑极其出色的皇孙。
两者全是纨绔,那也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总不能让江山旁落。
真就一个男丁都没有了,从亲王的儿子、孙子之中过继一个,最后,才是其他宗亲子弟。
小公子在其中毫无优势。
皇上和朝臣都不可能选他。
只有一种可能,能让小公子脱颖而出。
“天子无德,”桂老夫人握着温宴的手,道,“皇上失德,他没有资格坐上皇位却坐上去了,长公主唯有如此发难,才能不管什么皇子皇孙、亲王子嗣、宗亲子弟,直接把小公子摁到皇位上。”
“失德?”温宴睁大了眼睛,“能以此发难,还能使得朝臣都对皇上不满,那事儿绝对小不了。”
第528章 他还得活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
桂老夫人和温宴面面相觑。
永寿长公主若要成事,头一步,不是把朱茂、朱钰、朱桓并底下一众皇子给弄废了,而是,从根本上,否定皇上的存在。
皇上都不配当天子了,他的儿子,又怎么可以继位呢?
除非这儿子跟话本子里似的,天资卓绝,能引七彩祥云笼罩京城,仿若天神下凡。
肉体凡胎是皇帝之子,三魂七魄是天的儿子。
该他坐龙椅!
可是,话本子始终是话本子。
温宴和桂老夫人暗戳戳谋划了多少戏本,也不可能变出七彩祥云。
永寿长公主若是真捏着足够的把柄否定皇上,她兴许真的能把小公子弄到皇位上去。
“也许是四公子的身世?”桂老夫人猜道。
温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皇上不肯承认熙嫔娘娘,只是因为他好颜面,但真的叫嚷开了,也动摇不了他。”
这话真不假。
上辈子,霍以骁虽未认祖归宗,可他承认自己是熙嫔所出。
御史言官们上折子把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就是骂一骂,没有哪位要拿“睡小妈”把皇上赶下龙椅的。
毕竟,看看前朝历史,睡小妈难听,却远不是最过分了。
而且那个时候,长公主和沈家也没有借题发挥。
看来,他们手中的失德把柄,不是这一桩。
那,还有什么呢?
桂老夫人也没有思路了。
她按了按发胀的眉心:“老婆子还是老话,急也没有用,先歇会儿,指不定今晚睡一觉、梦里睡出答案来了。我们的今日比昨日有进展,就不算浪费了时光。”
温宴应了一声。
依着桂老夫人的意思,两人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温宴起身打开了门窗。
窗户一开,一个深呼吸,能嗅到空气中的鱼汤鲜味。
桂老夫人的嗅觉挺敏锐的,哼笑了声:“好些天没有这个味儿了,今儿又续上,得亏老婆子不怕鱼腥。”
不止不怕,她还挺爱鱼虾蟹的。
其实是一大家子都喜欢,到底是临安人,以前还总用明州的海货,从主子到嬷嬷,全闻惯了。
若不然,这家里还怎么供一只猫官儿?
猫官儿正蹲在灶台上,一瞬不瞬看着大锅。
盖着盖子,汤汤水水看不着,只那股子白气腾腾往上,带出了鲜味,跟钩子似的,钩得它口齿生津。
等炖好了,盖子一掀开,热气一股脑儿涌出来,再一点点散去,留下了奶白奶白的鱼汤。
乌嬷嬷赶紧给盛了一碗。
“烫,”乌嬷嬷道,“我给你倒一倒。”
说完,又取了一只空碗,左碗倒右碗,右碗又倒左碗,来来回回着,要将鱼汤尽快凉下来。
黑檀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急地催了两声。
乌嬷嬷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碗推到黑檀儿跟前:“尝尝!”
黑檀儿伸出舌头一卷,温度正好,又赶紧舔了好几口。
真鲜!
鲜得猫儿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乌嬷嬷把锅子剩下的也都盛出来:“多喝一点,都是你的,我寻个大盖碗,一下子喝不完的都给你装回去,你晚上想喝了,就跟岁娘说。”
黑檀儿咕噜咕噜喝汤,以当回应。
连喝了两碗,黑檀儿肚子滚圆,瘫在厨房们门口晒夕阳。
乌嬷嬷的小孙儿乐呵呵地轻轻戳它肚皮,它甩了两下尾巴,连眼皮子都没有睁开。
温宴来厨房寻它,一见他们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
黑檀儿闻声,慢悠悠爬起来,跟着温宴去坐轿子。
轿子出了燕子胡同,温宴也拿手戳它肚皮:“你挺大方呀。”
黑檀儿舔了舔爪子。
谁让乌嬷嬷炖鱼汤好喝呢?
知恩图报,多简单的道理。
霍以骁这日回得早,听说黑檀儿到家了,他快步走进了正院。
黑猫肚子朝天,躺在榻子上,怡然自得。
霍以骁走过去,摸了摸黑檀儿的肚子:“邢妈妈还说你瘦了,我怎么看着,越发圆了呢?”
话音一落,一爪子迎面而来,霍以骁往后一个撤步,让黑猫一击落空。
黑檀儿气得龇牙。
霍以骁扬眉。
还能敏捷地挥爪子打人,看来这些天没病没痛,精神还挺不错。
温宴从里间出来,见这一人一猫对峙,不由莞尔。
笑归笑,各种要紧消息也没有耽搁。
她把黑檀儿带回来的消息、桂老夫人的收获、以及她们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失德?”霍以骁嗤得笑了声,“皇上好事做过,歹事应该也没少做,但能夸张到让长公主做把柄的,我还真想不出来。”
温宴亦是一样。
前世经验在此刻也帮不上忙。
那时,沈家覆灭了,甚至长公主被赐了毒酒,他们都没有将把柄展露出来,亦没有让人察觉到小公子的存在。
是他们在奋斗了那么多年后、发现路子走不通、放弃替小公子谋划了吗?
温宴觉得不可能。
尤其是永寿长公主的性子,哪怕不能达成目的,但将把柄大白天下、临死给皇上来一刀子,她肯定会做。
死也得死得痛快些。
长公主没有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证据不全?”温宴喃喃着,“也许是时过境迁,证物没有被完整保留下来,而人证,可能病故、老死,缺了证据,哪怕说出来,也无法让皇上伤筋动骨,反而会起反作用?”
“是个可能,”霍以骁思量了一番,道,“皇上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们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