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儿?等老爷我酒醒了,慢慢算账!”
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还用选吗?
李知府骂骂咧咧的,小吏们缩着脖子做事,不和醉鬼讲道理。
雅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李知府起身,踢了一脚黄通判的椅子:“老黄,该回了,不再走,你婆娘该闹了。”
趴在桌上的黄通判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声音都打着颤:“大人,您刚才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掺合不掺合的?”
李知府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回想回想,那日我怎么会提到下天竺……”
黄通判从椅子上滑落:“大人,我、我……”
见他如此反应,李知府愣了愣,而后皱紧了眉头。
手按在了黄通判的脖子上,李知府一字一字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
霍以骁撑着伞,看了眼不远处的定安侯府高墙,再看了眼温宴。
先是要吃拌川,叫她带回府里用,她嫌弃面会坨,定要在店家坐着吃。
等吃完了,又说要去隔壁街上买点心,也是运气好,点心铺子还开着门。
明明是雨夜,温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想东逛西瞧的。
得亏首饰、胭脂、布料铺子都关了,不然还要继续逛。
霍以骁一遍遍默念“万两银子”,才耐着性子作陪,没有把人扔在街上。
现在,到了府外,总找不出由头继续了吧?
温宴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还没有尽兴?”霍以骁道。
温宴只当没有听出霍以骁语气中的嘲弄,叹息一声:“我从京城回来之后,这一年间一直在温泉庄子养身子,前不久才搬回府里。有机会多走走,便意犹未尽。”
霍以骁微怔。
一直在庄子上养身子?
身体竟然那般差了?
只这几日看气色,不似是久病之躯。
不对,从前不怕冷的温宴畏寒了,所以才去了温泉庄子。
住了快一年也没有根治,还没有入冬,就得严严实实裹着了。
思及此处,有些语气不善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道:“我看侯府也没有拘着你出门,你大可选个晴日,白天时……”
“骁爷陪我逛吗?”温宴笑盈盈打断了霍以骁的话,“我是喜欢你呀,才不管晴雨日夜,想抓紧一切机会。”
“温宴!”霍以骁真被她气笑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小狐狸根本没脸没皮,有一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真不该心软,就把她扔在酒楼外!
霍以骁指着墙壁,道:“要么走门,要么翻墙,立刻!”
第43章 一傻傻全家
话音落下,温宴还是站在原地。
既没有选择往前去角门,也没有打算翻墙的意思。
不止如此,她原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长睫眨了眨,抿着唇把目光落向了别处。
霍以骁在温宴的神情里读到了委屈,还有几分落寞。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温宴的委屈和落寞很是不走心。
就差明晃晃地告诉霍以骁,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了。
小狐狸嘴巴没边,什么都敢说,还爱装,什么戏都要演。
委屈是假的,逗他玩才是真的。
生生能把人气死!
霍以骁退后两步,目测了一下院墙的高度,道:“比宫墙矮多了,你要是不肯翻,我提溜你进去。”
温宴赶忙摇头。
怪她。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也确实是在逗霍以骁。
一个不小心逗过了头。
还是见好就收吧。
想归想,温宴还是调皮着又伸出了小爪子:“我走门去,斗篷还是簇簇新的,雨天翻墙弄脏了多可惜呀,那么暖和的斗篷,我一个冬天都靠它了。谢谢啊!”
霍以骁的脸色阴沉沉的。
只听前半截,他想说,这斗篷也就秋天能用的上,等入冬了,得换更厚实的雪褂子。
定安侯府这么亏着她,不如到时候从京中给她捎点皮裘来。
温宴想添皮裘,成安二话不说就会给,反正她有许多用不上的。
没想到最后一声“谢谢啊”,一下子就把温宴的淘气劲儿给透了底。
小狐狸就是小狐狸。
再胡说八道,他就得给一巴掌摁死!
角门就在前头不远。
秋雨之中,灯笼随风晃动。
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小吏,拍打门板。
温宴瞧见了,道:“看样子酒楼里散了,是我两位叔父回府了。”
霍以骁还没有说什么,却见那车厢晃了晃,而后车帘子撩开,一人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而后,又踉踉跄跄下来一人。
温家兄弟皆醉得不轻。
温子览一巴掌拍在温子甫的肩膀上,口齿不清:“你说!你说!府里银子都去哪里了?别说是去年赎两孩子了,章哥儿和宴姐儿压根没用多少银钱!是不是你们二房拿走了?母亲由着你们从公中拿银子?”
“你浑说什么东西!”温子甫反手推温子览,“我中饱私囊了我是你孙子!”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让我调到临安来!”温子览道,“我也是受够了,我就不知道母亲为何不满意眉娘,眉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母亲却……
我一次次提出让眉娘随我去明州,母亲都不放人。
那就只能我回来,我人在府里,才不至于让眉娘没个依靠。”
“三弟,你这话没有道理啊,”温子甫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最喜欢三弟妹,事事都离不了她,怎么在你嘴巴里,这样婆媳融洽的好事反倒是三弟妹在受罪一样!你嫂子想要这样的缘分还轮不到呢!”
温子览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酒气熏头,他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不懂也没关系,但二哥,做弟弟的求求你,我得回临安来。
你看看现在,母亲时疯时颠,眉娘一直没有醒,每天就靠那点儿汤药吊命,这可怎么办啊!
珉哥儿为了他母亲心神不宁,连书都念不进去了。
还有鸢姐儿,和婆家闹到这地步,我的鸢姐儿命苦啊!”
温子览这一哭,温子甫的火气散了,惆怅郁气却涌了上来。
印象里,自打成年起,温子览就没有在他跟前这么哭过了。
温子甫也在台阶上坐下,哽声道:“我也没骗你啊,我在衙门里也不得劲儿,真能一句话把你调过来,我早去办了,实在是、实在是……
自打大哥、大嫂蒙难,夏家倒了,我的日子不比你好过!
各个都是看盘下菜!
就出事那天半夜,你是没听见,宴姐儿全听见了,李知府说得可真难听啊!
若不是巡按大人明察秋毫,偏着我们一些,你且看看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二哥……”
“三弟……”
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兄弟,忽然抱头痛哭。
门房上的婆子急出了一头汗,催人去内院给曹氏报信。
“吃醉了酒,惹笑话了,啊哈哈哈!”婆子硬着头皮,与小吏和车夫道。
小吏也是尴尬,干巴巴笑了几声,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先离开了。
再不走,谁知道这两位大老爷又会说出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