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让温辞试一试。
温子甫有些迟疑。
在他看来,温辞还差一口气,得再学上两三年,才足以下场比试。
杜老先生却说,他看好温辞。
一来,这几个月的月考,温辞的成绩名列前茅,二来,考试需要经验,不一定说是一击必中,去练练手也是好事。
别人家参考谨慎,是因为要考虑盘缠、出行,借银钱赴考,这在很多家境贫寒的学子之中,并不是稀罕事。
温辞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家就在京城,到日子了就去考上数日。
好与不好,皆是经验,值得一试。
温子甫给杜老先生道了谢,说是晚些问问温辞自己,想试就让他去。
送走了老先生,温子甫把他的来意告诉了桂老夫人和曹氏。
婆媳两人,喜笑颜开。
中不中且不说,山长夸温辞有能耐、功课好,哪个长辈不爱听?
连温宴听着都欢喜。
夜里,温辞放课回来,他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想了一小会儿,就拿定了主意。
试一试。
京城的这个夏天,比往年短一些。
不知不觉间,去闷热的雷雨化作了秋雨,天凉了下来,哪怕不用冰盆,也不会让人闷出一身汗了。
温宴和桂老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日子容易过了。
只是,心情的沉闷,又胜过炎夏。
温子谅夫妇、夏太傅与平西侯等人的忌日,就在眼前了。
燕子胡同里,又开始折起了元宝。
二更天,霍以骁到西跨院里时,温宴也在折。
窗户开着通风,屋子里,温宴和岁娘相对坐着,两人手里没停,一个接着一个。
听见动静,温宴转头看去,冲霍以骁笑了笑。
岁娘起身问了安,想把东西收拾了。
温宴止了她:“没事儿,放着吧。”
岁娘应了,退了出去。
温宴原想备茶,看了眼自己沾了末子的双手,道:“骁爷,我这样就不煮茶了,茶具都放着,你自己煮呗。”
霍以骁睨她。
罢了,他越见外,小狐狸话越多。
煮个茶而已,何须客气。
水壶架在小炉子上,水咕噜咕噜滚。
霍以骁道:“程少豫抵京了,傍晚到衙门里露了面。”
温宴一面折元宝,一面道:“依骁爷看,程大人和廖大人,哪一位会在焦尚书告老后接任?”
廖大人,指的是新提上来的右侍郎。
“都是刚上任的,哪里看得出来,”霍以骁拿茶勺取茶叶,道,“殿下跟我商量了一下,之后会选去礼部。殿下原是想去兵部的,我建议他缓一缓。”
温宴问:“为何?我以为骁爷挺愿意去兵部的。”
虽然,闵郝的案子已经结了,但霍怀定和霍以骁手里,确确实实是捏了些兵部官员与闵郝等人勾结贪墨的证据的。
前回霍以骁就和温宴商量过,以此为切入口,亦能顺便调查当时尤侍郎“自尽”的内情,作为平西侯平反的突破口。
“走哪儿祸害哪儿,我倒是无所谓,却不合殿下的性子。”霍以骁道。
朱桓那样力求中庸的,让他接连不断地“祸害”,他扛不住。
这个理由太过实在,霍以骁一说,朱桓就听进去了。
当然,这是霍以骁给朱桓的说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若是闵郝的案子还查着,那自然可以是一柄利剑,层层深挖。
可现在,案子乍然而止,没有办法借着这个名头去名正言顺地调查、问讯,只靠在兵部的那三个月,要把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都理顺,不是易事。
因此,先去其他衙门,同时,暗地里沿着现有的线索查下去,哪怕慢一点,也要多掌握一些。
若是能找到被狄察送走的狄家人,从他们口中得一些讯息,那是再好不过了。
狄察悬梁那夜,黑檀儿藏在角落里,它看到狄察嘴上跟小厮吩咐着让家人去江陵,实则用力捏了捏小厮的手心,另有安排,可惜,黑檀儿因着角度缘由,只看到狄察手上的动作,并未看到他的口型,以至于,根本不晓得狄家人下落。
那之后,霍以骁也使人查找,只是还没有收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前的机会既然不存在了,那就不能着急。
“等再拢些消息,再去兵部也不迟。”霍以骁道。
温宴听他解释了一番,自然认同其中道理。
茶泡好了,香气四溢。
霍以骁抿了一口,口感很润,亦很绵软。
也不知道定安侯府从哪儿弄了这么些好茶,喝着比御贡的还要舒服。
氤氲热气下,霍以骁看到温宴冲他眨了眨眼睛。
“做什么?”他问。
温宴努了努唇:“我也要喝。”
霍以骁倒了一盏。
温宴抬起双手,对他摇了摇,意思明明白白。
霍以骁啧了声。
小狐狸不淘气就不是小狐狸了。
他看出来了,本着不输人也不输阵,霍以骁端起茶盏,凑到温宴的唇边。
温宴吹了吹,气息拂过茶水,亦拂过端着茶盏的手。
微凉,几个呼吸而已。
霍以骁的手端住了,呼吸却随着温宴的气息,变了节奏。
他看着温宴小口抿茶,茶水润了红唇。
温宴怕烫,就这么一盏茶,吹吹抿抿,喝久才喝完。
“骁爷,”温宴淘气劲儿还没完,笑盈盈看着他,道,“再来一盏呗,我们礼尚往来。”
霍以骁把茶盏往桌上一搁:“手都不愿意去洗,你还怎么礼尚往来?”
温宴道:“成亲时,喝交杯酒。”
霍以骁:“……”
他呵了声。
挖坑的速度这么快,温宴属耗子的吧!
再说了,交杯酒本就是互相的,算哪门子的礼尚往来?
第321章 折元宝
真要算什么礼尚往来,这账目肯定算不平。
霍以骁只当没听到,拿起自己的茶盏,又饮一口,而后,伸手取了一张锡箔纸。
薄薄的一张,四四方方。
霍以骁一边翻看,一边看温宴动作。
纤长手指灵活,温宴折得不算快,却很仔细,一个接着一个。
霍以骁认真看她折了两个,也只记了几个步骤,自己一上手,就卡住了。
“怎么折?”霍以骁问。
温宴停下来,依着步骤,分解开来给霍以骁示范。
一步又一步,如此跟着学,倒也容易上手。
霍以骁自己折了两个,渐渐熟练了,手上不停,还能分心与温宴说会儿话:“在你梦里,我折过这个吗?”
温宴抬起眼帘看过去。
霍以骁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自己的手与手中的元宝。
他的指尖用了力,温宴甚至能察觉到霍以骁有些慎重。
温宴弯了弯眼。
霍以骁嘴上总说不信,实际上,对她讲述的梦境,很是在意。
若不然,问这个做什么。
“折过的,”温宴说,“每年我折元宝的时候,只有骁爷得空,都会一起折。最开始,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我告诉你之后,你就学会了。骁爷跟我提过,你以前几乎没有折过元宝,便是折,也是那种已经折了一大半的,只要最后一推、一拉,就能立起来了的。”
霍以骁低低应了一声。
谈得越多,霍以骁越能感觉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