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情深难赋(23)(1 / 1)

快穿之大佬对我图谋不轨 顾是什么顾 2054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161章 情深难赋(23)

  风里夹着沙粒,猛刮在人脸上,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烤得世界都快要融化,晚上却眉毛上都凝着层薄薄的冰晶。

  “……呼呼,”将士们举着火把,呼出几口白气来暖暖手。“这时候皇城里得过年了吧,可惜我娘就我一个儿子,这么大好的日子孤零零的怪可怜。”

  无边无际的贫瘠沙漠,他们是驻边的战士,眼底看不见千里之外的故乡。

  “……唉,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你在这儿吃两年苦,回去弄个好差事,让你娘享享清福。”将士拍了拍同伴的肩,谁不是一样的心情。

  风沙很大,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夜里浅浅的交谈声随着风被吹散了,吹进了繁华的皇城里。

  “……咱们日子也好过多了,只要有纪将军在,谁敢进犯我国边界?”

  “要我说,这太平安定的日子,都是咱们将军撑起来的……”

  皇城里大雪飘飘,街上覆盖着薄薄的水色。皇宫在纷纷扬扬的寒风里,庄严又肃穆。

  一辆马车碾过薄雪,留着两道车轴印,轱辘轱辘的滚向了城郊的梅林。

  出了城,雪仿佛更大了。

  厚厚的一层铺在大地上,看不见黄土的颜色。

  那片梅林年年都开,一年比一年旺盛,鲜艳的颜色像是谁用血染红的,烧灼着人的眼睛。

  男人脚底踩着薄雪,步伐沉稳。他穿过半片城郊的红梅林,目之所及都是红艳艳的颜色。

  那棵红梅开得异常的耀眼,娇嫩的花朵压低了树枝,纪匀为它掸去了压枝雪,冷厉的眉眼沉寂得渗人。

  “我回来了,你还在吗?日子过得真慢……又过得很快。”纪匀也分不清自己想表达什么,他顾不上满地的雪,直接坐下了靠着梅树上,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有力气挺直着背脊。

  “……这几年都很安稳,周围的小国不敢有什么动作,你走了之后,我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了。”府里清冷孤寂,他到哪儿都能回忆起来他们相处的时光。

  “我待在军营里,”纪匀觉得可笑,他掀了掀嘴角,眼底是麻木混沌的冷意。“都是孬种!全像是缩头乌龟躲在自己壳里!但我会把他们都揪出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们死不足惜!”纪匀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起暴戾的血腥,他撺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飞扬的雪花落了他满身,他丝毫不在意,他察觉不到冷,他仰头看着笼罩着薄雾的天空。

  “……我好像记不清过了多久了,”纪匀皱着眉头思索,可找不到答案。“很久了,我只知道这里的梅花开了又落,一年比一年灿烂。”

  朝宋离开后,他混混沌沌,没有必要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纪匀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在战场上驰骋,对敌人赶尽杀绝。

  他凭什么要对他们仁慈?!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大杀四方,早就已经麻木不仁了。

  他不怕别人骂他,不怕别人咒他。他想死在战场上,他倒在大漠的黄沙里,风暴淹没了他的尸体。

  但,或许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朝宋了。

  他还是穿着明媚的红衣,朝他伸出手笑了:“跟我走吧,你很累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没人理解他,他心里头有病,无药可医。

  风沙沙的,红梅被吹落下来,碾进泥土里。

  纪匀扯开酒坛的红布塞子,沉寂的香气四溢,他倾倒在地里,雪色被烈酒浇融了,化出了一片*露的大地。

  纪匀沉默的喝酒,他总是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头脑昏昏沉沉,就察觉不到心脏的顿痛。

  他能有什么办法?!朝宋死了,为什么没带他一起死?他被朝宋挖走了心头的那块肉,每次呼吸都汨汨的往外涌着血。

  “……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为什么?”酒坛被人暴力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纪匀倒在雪地上嘶吼着,酒水打湿了前襟,他像野兽一样蛮不讲理,双目猩红:“你是不是已经走了!你不会回来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连梦里你都舍不得来看我一眼!”

  男人匍匐在地上,挺直的背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他哽咽着:“……你是不是在恨我,我会给你报仇,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我想你,我想你。”

  纪匀的心脏在滴血,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有两件事。

  当初他的父亲,为了救他去引开敌人,最后自戕在敌营。

  他不能原谅他自己的愚昧无知和无能为力。

  后来他以为他懂得了这个教训,他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但历史重演了,他什么也没能改变,他还是让他重要的人替他挡刀挡箭,替他去走了漫长孤寂的黄泉路!

  朝宋死在他怀里,他才发现,再痛苦也不过如此了,硬生生的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拉扯出来,撕成了碎片。

  从那天起,他就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浑浑噩噩,天边的阳光散了,被无边的黑暗笼罩。每年城郊红梅开放,大雪纷飞的日子,纪匀都会千里迢迢回来,在梅林待上一整天。

  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总归第二天不是大醉一场,就是病倒在梅树底下。

  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

  他躺在地上,身躯凉得和雪是一样的温度,像是一个死人,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起来吧,地上凉。”是谁在说话,声音熟悉得让纪匀不敢睁开眼睛。

  他是喝醉了,还是在做梦?有些可笑啊,哪怕是做梦朝宋也不会来他的梦里吧。

  可是他还是像溺水的人一样,死死的抓住了救生的浮木。“……你来看我了?!你没有恨我对不对?”

  这个梦太美好了,纪匀感受到了朝宋手腕的温度,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的抓着那片衣角不敢松手。他怕这是假的,只是梦幻的虚影,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就不见了。

  但是,有人抬起了他的脸庞,手心温热,他打了个寒颤。

  “谁都没有抛弃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一个圈子里呢?没有人恨你,也没有人责怪你,只是你自己还没有放过自己。”

  朝宋平静的看着他,一如既往地,那件红衣,那头及腰的长发,仿佛这几年的煎熬都是假的,都是他做的一个很痛苦的噩梦。

  酒精席卷了纪匀的大脑,他像是忽然活过来了,又像抑制不住决堤的情绪。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他从来没这么哭过。这么放肆,这么无法压抑,泪如雨下,一滴滴沉重的砸在地面上,留一道道深坑。

  “……怎么放过自己?我还能怎么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纪匀把朝宋死死的抱在怀里,留住他最后的一丝温暖和念想。

  朝宋理了理他的头发,看着他下颚冒出的青色胡茬和眼底浓重的暗色。

  狼狈不堪,颓废,了无生机。

  他不知道顾屿还在执着着什么,但他会带他回去。

  “你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朝宋握住了纪匀的手,“你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