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死……也不会离开你身边……
可愔不管这些人对温初沉抱着怎么样的好奇，后来又如何试图从凌意这儿打听温初沉的事情，凌肆都绝口不提。
至于苏善……因为凌肆对那人半点不在乎，众人也开始忘却这个人的存在。
深仪。
苏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觉得头还是疼地厉害，晕晕沉沉看不清楚东西，只依稀感觉眼前好像有个人影……
他下意识地想要捉住那个人。
可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捉住他。
总之最后……
那人逃也是的离开了。
而苏善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凌肆……是凌肆吗。
苏善躺在床上，好久之后才感觉眼前能看见东西了。
屋内是点着烛火的，起初感觉光线有些刺眼，后来渐渐习惯。可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人……而自己所在的屋子，应该是杂货间里头摆了一张床……
苏善好歹是白莲教的教主，如今竟是现在这样的境遇。
他叹了口气，只是在心里想着，不论如何……至少……凌肆还来看过他。并非全然无情，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或许他并不愿意表露出他的关心，因为……
因为那个人……
那个他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却嫉妒地快要疯了的人。
“凌肆，你当真忘记你从前多喜欢……”
多喜欢温初沉。
可他如今也不是温初沉。
其实有什么可难受的，他不是温初沉，而凌肆也不再喜欢温初沉了。若要难受也该是温初沉难受，而非是他……
苏善。
他是最没用资格难受的人。
即便他有朝一日重新做回温初沉……
不，哪里还有那样的机会。
__“三皇子，已经死了。”
那个苏善一直让人去找的皇庭三皇子死了。可那却是“苏善”交代的最重要的任务。
任务无法完成，那他还能重新回去吗？
他不知道……
或许他只能继续以苏善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若是如此，他该怎么办？
凌肆不爱温初沉了，他更不爱苏善。他还有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意义吗？一切还有意思吗？
苏善看着眼前的烛火，呆楞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凌肆藏在房檐，揭开一片瓦片，正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凤凰说：“你看他那副样子多可怜，好一个病弱美男子……你要是心疼了，干脆就去哄一哄他吧，好歹也……真的差点死了。”
“死了，也是他应该的。”
本来可以躲开的，本来可以不必如此的……
是他自己选的。
凌肆这样同凤凰说，可心里又有些难受。
做错事情的是他吗？
他的剑的确刺入了苏善心口，可苏善又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怀着目的接近他。
不过是为了慕容清尘才将一出好戏演到极致。他如今是可怜是凄凉是让人同情，可都是假的，也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真的没有半分喜欢吗？”
凌肆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没有，对苏善这人，没有半分喜欢了。”
再也不去否认曾经心动过过和喜欢过，只不过一切也都结束了。
“留着苏善一条命，也只是为了宝库的位置。”
“那你得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告诉你……”
“或许等不到了。”
“你要用搜魂？”
凌肆却沉默了。
似乎还是心软了。
不心软的话也会总是偷偷拍来照顾他。
当然，凌肆其实一直有给苏善安排专门照顾他的人。可凤凰总说：
“我看那些人照顾地并不好……”
“他身上好像有之前没有的伤痕，好像是被人狠狠掐过……也许照顾他的人也厌恶他。”
“厌恶他也是正常，他从前是魔教教主。更何况你都瞧不上他都不理会他，他如今这副样子，在武林盟中怎么会有人在意他？就算你安排了人照顾他……那些人也不会真心实意照着你说的做，只怕都盼望他死了失算了。”
凌肆让凤凰闭嘴。
可凤凰说中的其实不正是他心里想的吗？
那些本来没有的伤痕，凌肆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且有些伤痕的位置……太不应该了。竟然在大腿内侧的位置。凌肆想到这就觉得很不舒服，总会想些不该想的。
凤凰说：“既然不放心，还是自己照顾吧，万一被别人照顾死了，你心里也不会开心的。”
“闭嘴。”凌肆嘴上这样说着，那之后却经常去照顾人，也勒令了负责照顾苏善的人要好好对待他。可其实苏善昏昏沉沉才多久，七天罢了。
只苏善自己并不知道岁岁月月。
这一晚彻夜难眠，睡不着，可也并不太清醒。
直至第二天来照顾他的人瞧见他醒了，倒是吓地跟什么似的，“醒了……这魔头竟然醒了！”
那人大叫着，好像苏善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他魔头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的。
苏善倒也无所谓，语气冷淡地问道：“你们盟主呢，我要见他。”
对方看苏善一副虚弱的样子，仿佛此时此刻才想起苏善如今受了伤，便也不再害怕了，“叫盟主来？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叫盟主来，我们盟主就要来？别可笑了，盟主忙着呢。”
“他……在忙些什么。”
其实不用问苏善都已经知道凌肆在忙什么。
“是他屋子里那个人……”
“管你什么事情，盟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轮不到你管那么多！”
苏善紧紧皎着牙，眼神流露出一抹凶狠，他此时虽然身上还有伤，可他自身所有的那种凌冽杀意，还是很叫人害怕，那人吓地一哆嗦，“你……你想做什么？盟主喜欢谁还用和你交代？”
“他真的一直在照顾他……那他可曾来看过我。”苏善每次说话，都感觉会牵扯到心口的伤，每句话之后都觉得疼地难受。
“没有！不知道！”那人有些害怕地看着苏善，“既然你都醒了，只怕也不需要有人伺候了！你自己呆在这吧！这是你要吃的！”
苏善昏迷期间也是要进食的，一般是给他喂比稀饭还要稀的流食。
可他如今醒了，再只吃这些，只怕是会吃不下去的。
那人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就跑了。
一方面其实也是害怕。这凶兽就算是受了伤，也是叫人害怕的，谁会不惜命昵。
苏善看着那一碗比稀饭还稀的东西，根本没有半点胃口。
其实他本就什么也不想吃，只一心想见一见凌肆。
可他也清楚，凌肆只怕不会来见他！
一一得等深夜他睡着以后，等那个时候他才可能偷偷摸摸来见一见自己。
想到这，苏善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肚子里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苏善自己又是一楞。
他是凡人而非仙人，会肚子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以往在白莲教他的口味其实也很素淡，只是现在对着那碗比稀饭还稀的东西却一点吃不下。
可吃不下也还是要吃的……
苏善端起那碗东西，吃了一口就吐了。
他并不知道门的另一头，凌肆隔着一条门缝看见了那一切。
凤凰说：“肯定是你安排的人没好好给他煮东西。都吃吐了……”
吃吐了不是正常吗。
凌肆记得这人胃口最是挑剔。
说是要吃面条，他每次煮好了这人不是嫌弃冷了就是嫌弃淡了，要么是冷了要么是热了，总能从中挑出许多的毛病。
说是吃的简单，其实比那些要吃山珍海味的人还要难伺候。
就说慕容清尘吧，一天三餐的饭菜都很奢侈，以为自己还在皇宫似的，吃的东西还要求不重样。可相比之下，其实还未必比苏善挑剔……
一般人是伺候不好苏善的。
凤凰又说：“要是心疼就去看看。”
“不心疼。”凌肆也很干脆。
“又要回去守着温初沉……”
凌肆这回没回答。凤凰知道自己猜中了……
怎么可能猜不中。
凌肆现在其实也就是两头跑，武林盟的事情一般都是武林盟的下手专门到他屋子外边等着他发号施令，他现在是连离幵这院子都不曾了……
一方面着急在找宝库的位置找不到，一方面又要同时照顾这两个人。
凤凰当时最担心的是，要是找不到宝库，或者宝库里根本没有帮温初沉解除封印的办法，而苏善也死了……凌肆这岂不是西瓜和芝麻全丢了。
现在好了，好歹苏善还是个活的，醒的。
凤凰无奈摇头，也不敢多说什么。
凌肆回到房间，温初沉一如既往躺在床上，这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不过是早就知道的……
可他竟然有些失落。
也许是温初沉沉睡了太久。
确切来说，要从温初沉消失开始算起，对凌肆而言，温初沉的形象在自己面前已经一点点消失……如同一个不见了的符号。
所做的一切本来是执念，后来是习惯。
再然后……
好像被什么给打破了。
打破了那一切的是苏善。但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破。一开始的确很喜欢苏善，但也只是将他当作替身，后来察觉自己喜欢的就是苏善本人，但也很快从温初沉和苏善二者做了选择。
可他看着苏善病弱的样子，再看看温初沉始终躺在床上的样子。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动摇了。
或许就像是凤凰说的：“一个活着，生气也好，笑也好，他是鲜活的。而另外一个……你不知道他要沉睡多久，而他沉睡了太久太久，或许你早就厌倦了这一切。你的执念是可以打破的。”
可打破的执念还叫执念吗？
凌肆轻轻叹了口气又离开了房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小厨房，那是他自己不太踏入的地方，所以小厨房的人惊呆了，“盟主……您怎么会亲自来这里……”
“你们下去休息吧。”凌肆支走那些人，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在这里。
好像是想给谁做一点东西。
而这样东西，其实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一碗面。
一碗贴合那人心意，不冷不淡，也绝不会咸了淡了的面。虽然只是一碗面，似乎只有他能做好。别人做的不会符合苏善的口味，别人也绝对做出不来。
唯一的困惑是，自己为何要做这样一碗面。他如今不是白莲教一个低贱卑微的弟子，更不是他苏善的侍从。
更何况……
他亲手将长剑刺入他的心口。
差一点……苏善就真的死了，指望那人感激自己，还是自己心里有愧？
凌肆的心很乱，却已经开始动手做面。
好像很习惯做这样事情，很快热腾腾的面就好了。
他盯着那碗面却愣了很久。
应该是和在白莲教的时候一样，不咸不淡，刚刚合了那人的胃口。
恰好是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一个声音，“盟主……那……那个屋子里的……那个……那个……”
那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凌肆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你说苏善。”
“是，他……他醒过来了……”
“嗯。”凌肆早就知道，“你不必再去照料他了。”
“谢谢盟主……”那人如蒙大赦。不过，一般人的反应，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凤凰说：“可没有人照顾他，他如今该怎么办？只怕这里也不会有人敢照顾他！敢照顾他的……只怕就是恨不得杀死他的人。”
武林盟多少人恨不得杀了苏善，只是凌肆虽然一直对苏善冷处理，却又暗示过那些人不准动手。不然哪里等得到苏善将伤势养好，只怕早就死了……
凌肆轻轻皱着眉头，“你是说我去。”
“你到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再则……你也不是没有照顾过……”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凌肆打断了。
凤凰倒也觉得习惯了，无非就是凌肆又……害羞了！！！
凌肆若是知道凤凰是这么想的，可能会想拔掉他的凤凰毛。
但凌肆最终还是端着那碗面来到了苏善门口。
屋子里竟然如此安静。
醒来之后苏善应该就会开始自己修习调息吧。
“怎么还不进去吗？你怕他在练功，自己进去会打搅他？”
“他怎么样和我无关，只是不想进去罢了。”
凌肆说着，端着那碗面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