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允许朕轰轰烈烈地去爱(1 / 1)

陛下三观跟着五官跑 咸鱼本鱼 287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3章 不允许朕轰轰烈烈地去爱

  “你不回宫,却到这里来?你可别告诉我你回来只是为了换件衣服。”萧十三笑道。

  他早就听说了孟奕瑶追去漠北的消息,只是朝堂的事情,他作为江湖中人本不该插手......不过若是师姐的终身大事,便另当别论了。

  “楚霁寒告诉你的?”孟奕瑶道。

  “呃......也算是吧?”他揉着袖子道。他一紧张就会搓袖子,这个习惯这么大了还是没改掉。

  她心下了然。

  难怪楚霁寒跟了她一路。

  萧十三轻咳一声,随即问道:“所以__孟大将军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孟奕瑶言罢,拂袖拾起桌上的好几个酒坛,“我去枕寒坡看师尊,都别来烦我。”

  楚霁寒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这个师姐,从小不合群,不爱说话,不过特别能打,关键时刻,她总是在一一比那个不知道滚哪儿去了,总是十天半个月都找不着人的楚霁寒靠谱得多。

  “阿彩姑娘,出来吧。”萧十三道。

  这个小姑娘竟然从漠北追到了玉山来。

  “她早就发现你了,只是一直没有道破罢了。”萧十三补充道。

  “我知道。”阿彩说,“可我也知道她不会道破,所以跟着便跟着了,既然能跟着,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行,那你继续跟着吧,一会儿说不定还有客人要来,我忙着呢。”萧十三笑道。

  枕寒殿是当年师尊居住的地方,其后山便是枕寒坡了。

  那里有一片瑶花花海。

  普通的瑶花都是绿叶白花,簇拥若雪,也不知师尊从哪里得来的种子,枕寒坡的瑶花叶片竟是藏蓝色,花呈月牙白,清香幽远,入夜之时若星辰漫天相缀千里,荧光点点,好似清梦入怀。

  瑶花忍冬,倒是和他这个师姐有几分相似。

  “师尊,我来看你了。”孟奕瑶将酒坛举起,清澈的酒水映着月色泛起粼粼波光,倾泻在墓碑前。

  她苦笑几声,便什么也不再说了,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酒......空了的坛子咕嚕咕嚕滚了老远,坛口还悬挂着几滴残留的酒,而有的坛子直接被她砸碎成七八瓣儿,碎片上盛着未净的酒水,在月光下闪烁,浮光掠金。

  酒香在空气中扩散......过了不知道多久,许是醉了,又许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孟奕瑶像是陷入了什么遥远朦胧的回忆,缓缓开“你倒是走得洒脱,将你们的担子全都扔给我......可是我该怎么办啊?”

  “师尊,我是挺没用的,我总是告诉别人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怎么到了自己,又有那么多牵绊顾虑......“师尊,我看不懂,也看不见......”“习惯了一个人,眼底看到的江湖,便只是江湖。”

  “师尊,我好冷啊。”

  “师尊......”碎霜剑立在墓碑前,还泛着亮银的光。

  繁星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四野昏沉,雪花忽然纷纷扬扬从空中跌落,越下越紧,压倒在瑶花枝头。雪沫夹杂着寒风从发梢滑落,飘在睫间、眼角、肩头......没过多久,不仅是枕寒坡,整个玉山都白茫茫的一片,肆意的飞雪扑打着,在空气中缠绵、舞动......不远处,一身藕粉色长裙的姑娘撑着血红的伞,在一片雪地中显得格外刺眼。

  墓碑前的人早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不过在墓碑方圆几十米的地方都设有结界,她进不来,也什么都听不到,连那一袭白袍,都淹没在了茫茫大雪中。

  “下雪了?”南文卿惊道。

  萧十三知道自师尊走后,这世上唯一劝得住他师姐的,便只有这个小皇帝了,当即便写了封信飞书传至大南皇宫。

  南文卿收到孟奕瑶的消息后即刻赶来了玉山,刚翻身下马还没走几步,便看见空中忽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不过这雪来得突然,刚到山脚时虽有些春寒,却并没有太冷。

  此等风景,倒不常见。

  “分明已经入春了,竟突然飘起了雪。”萧十三抬眼看着昏沉沉的夜空,叹道。

  “这场雪是人为的吧?听闻玉山有一种秘术一一朕记得阿瑶当年被她师尊捡回山门时,正值隆冬。”南文卿看向他。

  楚霁寒不置可否,半晌,他也看向南文卿,温和笑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萧掌门修的无情道,万物轮回为自然,朕却觉得,红尘中的是是非非,才是自然。”南文卿摆了摆手,“至少,总不能让这场雪一直下着吧?”

  “我倒更希望陛下先将那位姑娘给带回来,师姐在雪地里再待个三天三夜都没关系,可那位姑娘不禁冻。”萧十三叫住正欲离开的南文卿。

  “行,算你欠朕的人情,记在楚霁寒账上。”南文卿边走边道。

  萧十三笑了笑,杀手殿这张庞大的罗网,果然无一人不想要。

  南文卿边走边搓着手。

  入春了自然不会再像冬季那般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他自己也冷得要死。

  这丫头,可真会给他找事。

  靴子踩过山间的枯枝嘎吱作响,山路在雪天尤其的难走。

  “阿彩。”南文卿刚到枕寒坡,便看见这个姑娘在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可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固执地在结界外站着。

  红伞上已覆了层寒霜。

  “陛下?”她转头道,声音因冷得厉害都有些颤抖。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这怎么得了?你就算冻死在这里她也不会转头,你先跟朕回去!”南文卿急道,索性将被冻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的小姑娘打横抱起。

  手已经冻僵了,根本动弹不得,仿佛和伞柄紧紧粘连在了一起。

  “陛下,我,我是,漠北人......”阿彩早已没有了力气,声音很小,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脆弱。

  “朕知道,先帝最好的朋友也是漠北人,王叔的妻子也是漠北人。”南文卿皱眉道。

  他心里清楚,阿瑶之所以这般抗拒这个小姑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她师尊的死,还有......阿彩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南文卿将她抱入了离这里最近的枕寒殿。

  寒气被隔绝在了门外,南文卿又去盛了碗热腾腾的姜汤,讨了件貂皮大衣给她裹上,好不容易才将身子才暖和过来。

  小姑娘坐在檀木椅上,仔仔细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桌子正中央有一盆兰花,不过看起来大家最近都有些忙,这兰花已经许久没有人照料了,竟有些恹恹的。

  四肢的知觉在渐渐回来。

  “其实我来过这里,她走后我就来过。”阿彩独自喃喃道。

  南文卿没有回话,只静静地听着。这个“她”自然不是指这枕寒殿的主人,而是雪地里的那个疯丫头。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在万松林遇见将军,银鞍白马,甚是潇洒一一”阿彩回想着,伸手朝兰叶抚去:“我当初还以为是哪位将军家风流俊逸的小公子呢,可叫人一见倾心。”

  南文卿将那盆有些萎靡的墨兰向她挪了挪,任由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打断。

  “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从漠北到大南,从玉山到边塞,从皇宫到江湖......我问过她会不会觉得我烦?

  她说没有。”

  说着她浅浅笑了起来:“其实她分明是知道赶我不走,敷衍宽慰我的,还当我不知道呢。”

  眉眼被冻得有些舒展不开,却也见得温柔,眼波流转,犹似当年。

  阿彩的手顿了顿,良久又幵口:“她每每看向我,我都觉得她看的不是我。其实我知道我只是她回忆过去的一面镜子,可就是不想离开。哪怕一直做一面镜子也好......从我第一次见她就总觉得,她这个人好冷,眼里也是无光的。可今天才发现......她眼里的光,只是随着一个人,陨在了玉山的枕寒坡。”

  说罢,阿彩微微抬头望向南文卿,声音颤抖道:“从前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师尊,后来是她师尊一心一意守护着的大南江山,芸芸众生,还有你这个大南皇帝,有夏翌,有楚霁寒,有萧十三,有那个来枕寒殿打扫的小姑娘......可就是没有我。”

  她的眼里再也闪不出光来,就像当年的孟奕瑶一样。

  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悬挂着,强忍着,不让它滚落下来。

  南文卿不知道这样的眸中,到底是多少年的固执,和一往情深。

  半晌,阿彩开口道:“若我用封枝雪的解药换她,陛下你愿不愿意?”

  “朕如何帮她做主?”南文卿笑道。

  “你做得了主。”

  阿彩缓缓道:“她早已将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么多年来,夏翌的离开是她唯一一次自作主张。”

  “她早就将你,当做她师尊给她留下的一切。”阿彩苦笑道。

  “既然如此__”南文卿叹道:“朕恐怕不能答应。”

  “丞相于朕而言,是一切,但阿瑶于朕而言,是挚友。当年若不是她守住镇南关,大南如今恐怕还是千疮百孔。她的心捂不热,朕却决不能负她这么多年来做的一切。”

  “她啊一一她或许并非不喜欢你,只是她看不见自己的心。”

  “但是朕做不到让她先受命与你在一起,再慢慢去看见,该如何选,是她自己的事情。”

  阿彩敲了敲那墨兰的叶子,温声道:“若是丞相因此丧命呢?”

  南文卿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朕会带着他的那一份,带着他的心愿,好好活下去。”

  他看向她,平静道:“阿彩,朕是皇帝啊,朕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不允许朕轰轰烈烈地去爱。”

  他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眼前的这个姑娘说。

  “终归是你们的路,得你们自己走,朕得去将她给带走了,阿彩姑娘是回漠北,还是继续跟着,都可以。”南文卿起身道。

  推开门,外面风雪猛烈,依旧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阿彩看着他的身形隐没在茫茫雪夜里,紧紧攥着被融化的霜气浸得湿漉漉的袖口。

  “若是这条路,是死路呢?”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