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
楚盛昀有自己的盘算,他其实准备了一处冰室往后放置怀疏寒的尸身,待季侯琰成婚将怀疏寒忘记后,便移怀疏寒尸身入冰室,保他尸体百年不腐。
如今楚锦南这么问,楚盛昀也不瞒他:“我不准备将他入殓,锦南,此事你万不可传出去。”
“我明白。”楚锦南颔首,又道:“可是,哥,那就这么放在府中?”
楚盛昀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
楚锦南了解楚盛昀的性子,不想说那便是怎么问都不会说的。
他想进去看一眼,又被楚盛昀阻止,只得不甘不愿的离开。
侯府的药房内,崔弃予正在抓药,他正准备为楚锦南煎药。
此事崔弃予站在药柜前,眼角余光发现一旁写着蛇床子的药柜,略一犹豫,便过去抓了半克混入其它药材中。
他正关了药柜,忽然被人从身后遮住双眸。
崔弃予心中略一慌,便听楚锦南声音自身后响起:“猜猜我是谁?”
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自然是楚侯府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众人捧在手心的楚小公子了。”
楚锦南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那你昵?你把楚小公子捧在手心吗?”
崔弃予自脊背窜起一股燥热,道:“自然。”
楚锦南这才满意,松开手却换为抱着崔弃予,整个人挂在他后背上撒娇:“阿予?”
崔弃予无可奈何叹口气:“暖,你挂在我身上,我如何为你抓药?”
“不吃药了,太苦了。”楚锦南不喜欢他手中的药:“阿予?我今天不吃了,好不好?”
“不好。”崔弃予果断拒绝:“你乖些,你的病就好的快。”
任之后楚锦南如何撒娇耍赖,崔弃予也将煎好的药端过来。
楚锦南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捂着鼻子要逃,被崔弃予抓住后领。
“不暍不暍。”楚锦南哭兮兮着脸猛摇头。
崔弃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包蜜饯,哄道:“把药暍了,给你一颗蜜饯。”
楚锦南太好哄了,他乖乖回去把桌上的那碗药汁暍完,张嘴就含住崔弃予递过来的蜜饯,舌尖不经意扫到崔弃予带有一丝薄茧的手指。
崔弃予眼神深了几分,楚锦南右边的脸颊鼓鼓的,里面含着一颗蜜饯。
他想起当初楚锦南神志不清时两个人做的事,他依旧记得楚锦南这张嘴里有多温热湿滑,能令他窜起一股快/感,谷欠望膨发。
楚锦南醒后却避着他,之后一声不吭跑走。崔弃予不得不去找人,表明心意,会对他负责,又在外陪他游玩许久,这才回来。
楚锦南不自知对着他傻笑,眼眸湿润,像一只不小心从林中跑出来的小鹿。
崔弃予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楚锦南便蹭了过来。
他对崔弃予所有的感情是袒露的,他蹭着崔弃予身上是对他依恋的。
崔弃予把碗收起来,将剩余的药渣处理了,楚锦南寸步不离跟着他身后。
“阿予,我哥将怀疏寒的尸身带回来了。”
“嗯。”崔弃予应的很冷淡,但楚锦南知道他性子就是如此,平日也是话极少。
他撑着下颚望着崔弃予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阿予,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离不弃守在我尸身旁边吗?”
“你说的什么胡话。”崔弃予忽然间变得心慌意乱,厉声道:“此话不许再说了。”
楚锦南便哈哈笑了起来,极为开心:“阿予,我骗你的。”
他并未发现崔弃予眼神复杂望着自己,却是红着耳根郑重道:“我想陪着你,不想死。”
“嗯。”也不知道崔弃予是真忙还是他觉得此话情意绵绵,不禁移开了视线,也并未发现楚锦南红了的耳根。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崔弃予没有给楚锦南太多的甜言蜜语,他不会说,却往往注意着他每一次所需。
楚锦南要的很简单,也很纯粹。他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知足。
夜色深沉,月光斜照半边庭院,庭院地面雪白树上栖息着鹊鸦,露水无声无息打湿了院中海棠。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院中,丫头早已等了许久,此时见季侯琰前来,打开门。
公子在里边。丫头打着手语:奴婢在外守着。
季侯琰颔首,丫头一直伺候怀疏寒,自是见过怀疏寒吸血养气的画面,他是人是鬼丫头一清二楚。季侯琰曾经也让丫头离开过,她却是护主不肯走,季侯琰也就作罢。
丫头在门外守着,季侯琰去了屋内喂血。
怀疏寒脸上苍白如纸,不知还要吸多少血方可好转。
季侯琰痴恋地抚摸他的脸,待他吸了血,将他唇角的血迹清理干净,亲吻他的眉眼,最后落在双唇上。怀疏寒的双唇带着冷意,季侯琰在他的唇上摩挲,眷恋不舍的,缠绵悱恻的。
“疏寒.疏寒..”
从遇见的第一眼,从亲耳听到的这个名字,怀疏寒这个名便入了他的心间,扎了根,在里面长出嫩芽,长出藤茎,长出绿叶,将他的整颗心都缠绕禁锢着,每一次的绞紧都让季侯琰心如刀割。
季侯琰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悲痛欲绝。
“我错了,疏寒,我错了,你听到了吗?”
他不知怀疏寒会何时醒过来,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尽快醒过来。他只能每日来这里喂血。
若是楚盛昀不在,季侯琰便翻墙进来,若是楚盛昀在,季侯琰便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晚上再翻墙。丫头会给他留个记号,季侯琰一来便知楚盛昀在不在府中。
这日楚盛昀在府中,丫头在院子里绑了一根红带子。
楚盛昀过来时看到门上的带子略一疑惑,也未多疑,便进去看怀疏寒。
他会说些自己遇到的人和事,也会说些闲碎的八卦,末了一顿,望着怀疏寒是自责的,懊悔的。
“当初我便应该带你离开,疏寒,若是哪日/你心里有我一个角落,便是死我也甘愿。”
他去拉怀疏寒的手,将冰凉的手握入掌心。
他想暖热些,但无论捂了多久,这修长匀称的手指依然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每日都会过来,说了些话,待了会儿,他总期盼怀疏寒能听到他的话,在下一刻会醒来,如往常一般,却每次总是失落而去。
这次楚盛昀陪了怀疏寒后,刚要去书房府里管家急急而来通禀,说是府外有位姓傅的公子奉靖王的命令前来。
季侯琰身边姓傅的除了那位也再无他人了。
楚盛昀见过他数次,便让管家请他进来。
“郎中令过来所谓何事?”
傅蔺拱手作礼,方道:“王爷这些日在府中准备成婚事宜,今日不便过来,就让小人过来一趟看一眼怀公子。”
“他是好事近了,再过个两天便要迎娶美娇娘了。”楚盛昀揶揄道:“连过来一趟都没空,假他人之手成自己之事,有心。”
傅蔺淡淡笑着,态度不卑不亢:“不知小人能否去看看他,好回去与王爷有交代。”
楚盛昀着实不喜欢让外人去看怀疏寒,何况还是季侯琰的人,自己在准备婚宴,叫别人过来与不来有何不同。
楚盛昀当即便拒绝了:“你就回去告诉季侯琰,想看就自己来,叫别人来惺惺作态干什么。”
他极不客气让管家将人请出去。
傅蔺被管家请出去,无功而返,又不甘心,他连怀疏寒的面都没见到。
他这次并不是什么季侯琰派过来,也不是来替季侯琰看怀疏寒。
他要烧了那尸体。
这些日苏忆每晚睡不好,说怀疏寒死了来找他。傅蔺心疼苏忆,又想这人死了也不安生,不止靖王与老王妃翻脸,连楚盛昀都要带走他尸体,不肯入殓。
那就绝不能让他尸体继续留着。
傅蔺眼珠子一转,已想到另一个办法。
转眼就到季侯琰成婚日子,靖王府内锣鼓暄天,满堂宾客尽欢。
今日靖王大婚,朝中官员,商贾云集,皆来贺喜,那送的礼都将库房堆满。
楚秋玉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安坐高堂之上接受了季侯琰与凌汐的跪拜,不同那日季侯琐与一个死人成婚,今日楚秋玉满面红光,笑容始终不曾在脸上少过。
在新娘被送入洞房后,季侯琰便随意应付起外面的宾客。他倒是想走,这婚礼虽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穿着绸缎华裳,说着锦绣祝语,却不及那日与怀疏寒的简陋婚礼。
灯影幢幢,这些人,是人是鬼难以分辨。
季侯琰敬到楚盛昀一桌时,楚盛昀拿着酒杯起身道:“侯琐,祝你与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季侯琰握紧酒杯,他今日没有成婚的喜悦,相反一早就要洗漱装扮,应付各种繁文礼节,那怨气积攒到了极致。如今楚盛昀奚落看笑话,季侯琰皱着眉,脸色阴沉难看。
他正要说什么,一名尉兵躲开人群,神色焦急跑了过来,在楚盛昀耳边耳语。
季侯琰耳力极好,这里人声鼎沸,他也听到那尉兵道:“侯爷,怀公子的院子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