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玄冥山一(1 / 1)

别万山 城南酒肆 262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3章 玄冥山一

  天刚蒙蒙亮,暖被下的江无月忽然猛一睁眼,伸手抓过衣包就要往外去。

  游儿怀里一空,迷迷楞楞半眯着眼:“你作甚么?”

  江无月结上衣带,只匆匆说了句:“去码头等我。”旋即跳出窗外。

  游儿立时清醒过来,翻身下床跑到窗前张望,外头早没了她的踪影,忿恨这睡了就跑的像个薄情客般的人。

  怎奈又不知发生了何事,既然约下了码头,只好怨叹一声,先换上行装,再到钟篱屋外轻声叫门。

  谁知等了半晌都无人应门,游儿心念一动,直接推门而入。

  房中行李还在,窗户开着,床被余下一层薄温。便猜是方才钟篱出了事,江无月听闻动静追出去了。

  游儿虽不知江无月术法究竟高到何处,本也不大担心。但是自从见了翟清子,这地方此时又多是来历不明的奇人异士汇集,不免担起惊来。只得拿上她二人行李,先去码头和易文碰面。

  江无月停步在一条深巷里,天已启亮,商贾摊贩陆续开了门,登船的外地方士也渐渐出了街。

  方才闯进钟篱屋里的几人,速度奇快就将人掳走。江无月掐启耳诀,闭目静听。

  终于在西北方向听到钟篱的声音。江无月不敢擅自易形去追,易形或是隐身这类的障眼法,只在普通人那里有大用,若在法术比自己高的方士面前,只不过是无端暴露自己的弱点。

  前有翟清子那样的隐世高人,后不知此刻的永嘉郡中藏卧多少龙虎。

  空中海鸥飞过,江无月倏一转眸,默念几咒,手诀变换间,朝天空一指。一只海鸥便朝她飞了过来。

  几匹快马飞蹄掠过地面,蹄下如绑了离地草,不多时就出了城门。

  钟篱被裹了衣裳架在马上,呼啸的风让她眼口难开,侧头勉力睁开眼,来人全部白布蒙面,钟篱奋力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抓我作甚么!”

  来人不答,只专注看着前方的路。

  钟篱眼看身后城门越来越远,使尽全力也挣扎不得:“我一介草医,何时与人有过怨尢!”

  高处一群海鸥低鸣,迅直飞过头顶,却在不远低空处调转而返,俯身朝马部位扎过来。

  马上几人避之不及,马群闭眼四窜,无奈蹄下离地草扯着马蹄狂奔,直连人带马相撞倒地。

  钟篱倒是被稳稳护着毫发无损落到地上。再往回看时,就见一个紫色人影踏地飞奔而来。

  城中方士都往东南口岸登船,四下无人,江无月不多顾虑,翻手掐诀,掀起一地狂沙,钻入尘中领了一路缭缭紫烟圈住黄沙直朝落马人中卷去。

  众人被迷了眼,虽未看清来人,却也不都是初出茅庐的小方士,很快便调整过来,迅速围坐布阵,将钟篱围在当中。

  江无月暂靠不近身,眼看沙尘就要被镇下,领头的方士一声「变阵」,就要转守为攻。

  钟篱虽也出不得去,倒是双手没了桎梏,她掩住鼻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粉末,混着风沙扬手一撒。

  那几个方士只专心对抗江无月,不防当中的柔弱医士,混乱之中,吸入无味的粉末纷纷昏倒在地,阵随之解除。

  江无月撤下指诀,跨步过去:“篱姐姐,这些是什么人?”

  钟篱拉下他们的面罩,惊道:“好像是太和山的人……”

  江无月也怔了半刻,随后道:“眼下来不及细究,船马上要开了,我们先上船再说。”

  码头附近,人头攒动。沿岸红绸盖桌长长排列着,桌上摆满酒肉香炉以做福用。

  三艘轩巨楼船泊在岸边,高大如楼,名副其实。为首的一艘五层楼船,挂名「玄」字,余下两艘「地」字和「黄」字皆是三层,旗幡招展,声势浩大。

  每船防护、箭眼、皮革齐备,算上兵将、船士,每船容纳千人绰绰有余。

  翟清子啧啧叹道:“这若是小规模,那大规模得什么样……”

  “大规模登船侍从更加完备,军队上万,童男童女数千,国师亲自领队。

  这次国师只派了左使席大人来领队,你没见么?国师的人都在「玄」字号上,除了方士外,加上船士、护卫、伙夫杂役也不过三百多人。「地」字和「黄」字的两船人加一块儿,估计都不到六百……”

  易文拉回目光,转而对游儿道,“江姑娘到底做什么去了,怎的还不过来?”

  游儿焦急地望着远处,语调又平平地:“接人……”

  “接什么人?”

  “一个经方医士。”游儿不耐地朝「玄」字船扫了一眼,望见五楼爵室当中,坐了个留了山羊胡身着锦服便衣的中年人,手里捏了块石刻窄板的令牌,该就是易文口中的席大人。

  席大人身边,还站了个蒙头露眼一身黑袍的黑衣人,背着一柄长剑,好像在看着自己。

  距离太远,游儿看不太准,也顾不上别的,转回头盼顾着江无月的出现。

  几个小方士吹响牛角号,铜锣声开路,礼祭的方士们手持硫磺,被簇拥着分别上到三艘船的甲板上,就开始踏步贴符遍洒硫磺,行祈禳之术。港口陆地上人渐渐少了,大都已上了船来。

  易文和他的两个家仆,还有翟清子,都上船看祈禳去了。

  只有游儿还在登船板边,怀抱着几个人的行李,干站在原地,和查登船帖的船士大眼瞪小眼。

  “姑娘,你到底上不上啊,我们要收板了。”

  “着什么急!这不是还没开呢么!”

  船士白她一眼,忽指着前方道:“是她们吗?”

  确是江无月和钟篱赶了过来,正好祈禳之声结束,洪亮的起锚令下响彻港口。三人交了船贴,匆匆上了「黄」字船。

  随着号角振奋齐鸣,爆竿震响,「玄」字楼船挂帆收锚,先驶出了港口,「黄」字、「地」字并列其后,今年的海外寻山,正式起航。

  几人刚在船厅一角坐下,游儿气冲冲把行李朝桌上一扔,朝江无月忿忿道:“回回留半句话就跑个没影儿!”

  江无月自知理亏暗陪着笑,一旁的钟篱歉声道:“要不是无月妹妹及时赶来,我恐怕今日上不得船了。”

  游儿压下对江无月的火,才问钟篱:“到底发生了何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钟篱低下声来:“是太和山的几位方仙道家,不知如何探察到了我的住处,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突然将我掳走。”

  游儿吃惊道:“太和山?这是闹的哪一出!”

  钟篱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感觉他们只是想阻止我登船——这应该不是南星的意思……”

  “那会是谁?”游儿忽微扬了声,“她爹?!”

  “我也想不出别人了……”钟篱沉吟道,“可是付叔叔为何要阻止我呢?”

  江无月道:“观星楼和国师府既然万缕千丝,如果真是付楼主的话,此行怕是国师要有所动作了……”

  游儿一对掌:“难怪太和山没人来!”

  钟篱道:“南星既然未劝阻我,还请了你们一路相护,她恐怕是不知情的。”

  游儿想到什么,凑到江无月耳边:“你记不记得清云的话,朱达博说,国师这次可能是要引什么人现身……”

  江无月笑笑,小声说:“可不就是我。”

  游儿瞪她一眼:“你先安分待着!”

  江无月坐直身子:“无论如何,此行,我们必有收获。”

  “这才刚出发,有何收获了?”翟清子摇着羽扇走了过来,身后是易文和易家家仆。

  “瞧瞧这一船的气派,长那么大见识了,还不是收获?”游儿笑答。

  “这就是你们要接来的医士吗?”易文道。

  游儿为几人介绍了一番,才问易文:“刚你在岸上说起的那个席大人,是什么来头?”

  易文道:“国师的左右使,左使席甫,撒豆成兵;右使董荣,挥剑成河。二人皆是战时猛将,闲时高方,国师的心腹啊。”

  游儿又问:“那个席大人旁边的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黑衣人?你说那个黑布蒙面、身负长剑的?”

  “就是他……”

  “我也注意到了,不过,倒未曾听说过国师府有这么样个人……”易文问翟清子,“翟兄可有此人消息?”

  “我?”翟清子突然被问及,一脸莫名其妙,“我可不晓得这些都城里的人——不过,来码头的路上,我倒是看到一群人,古古怪怪的……”

  “什么人?”

  “一群戴面具的,上了「地」字船。”

  游儿道:“戴面具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拨?”

  翟清子道:“红色面具,也是黑袍。”

  游儿又问:“哪里怪?”

  “哪里怪么……”翟清子扇柄点着桌面,思量了一会儿,“我还真说不上来。”

  “嗐!”

  钟篱道:“要说奇怪,那个背着丹炉的才叫奇怪——我看他那炉里红火冒烟,不会把自己烧着么?”

  “非也……”翟清子解释道,“钟姑娘有所不知,那是神丹鼎。内里合炼的丹药,以汞铅为日月,为离坎,象二仪;以水、火、药,应天、地、人三才;以白金、朱砂、黑铅、水银为四象。

  皆是对应日月星辰,模拟阴阳五行。从而鼎内真气往复循环,用之取之,源源不绝。人家可是外丹五行同修的高人。”

  易文听罢,不由赞叹:“翟兄真是见闻广博、满腹珠玑,易某佩服!”

  翟清子摆手道:“多看了几本闲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