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喝酒容易误事
明明是自己借着酒意壮胆提的,明明是想着,满足了他的新鲜劲以后,便可就此再无瓜葛。
可如今真被人压在身下,最初开口提起时的那些胆气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他自知无力阻止,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长的比较好看的床伴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悲伤和绝望。醉意未消,心里任何一丁点的情绪都能被无限放大,只单是想象以后与薛麟再见便是陌生人的情景,都让他委屈到几近窒息。
难道自己就真活该得一个人孤独终老?
薛麟早就因为自己的放声痛哭而停下了所有带着暗示性的动作,只是仍将他搂抱在怀里,重复着今晚初见时,便温柔安抚着后背的动作。
陈方只觉得自己特别犯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晚上到底在做什么。
知道最后不能在一起,却还是私心想和他睡一晚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其实也是被人需要,被人看重着的。临到关键时候却才发现自己明明心底里是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不争取就自动放弃,却又因为下意识逃避而选择破罐子破摔,干脆亲手毁掉这段感情。
可自己明明就舍不得。
那这样一来,我又把薛麟当成了什么?
陈方忽然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的行为,讨厌明知感情会无疾而终但还是喜欢上了他,讨厌明知道薛麟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挥之即来的炮友却还是喜欢上了他,讨厌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主动提出了上床的请求,讨厌自己因为喜欢,变成这幅卑微又讨厌的样子。
怀里的人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薛麟本就没有想真的对他做什么,步步紧逼不过也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直到把人彻底逼得崩溃了,这才重新把人抱回到怀中,一手上下摩挲着他的背,另一手揉捏着他的后脑勺,柔和下声线低声在他耳边安抚着。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安抚最终起了作用,陈方的情绪逐渐安稳了下来,厚重的情感负担在彻底发泄完后,全身心的轻松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一身没有负担的躯壳,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心意坦白在人前,不用再去作那些无谓的遮掩。
薛麟小心翼翼地将人重新安置在床上,离开时便见陈方拿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薛麟伸手想拿开,却被他避开了。
陈方从手指缝隙间露出眼珠,哑着嗓子像是不好意思,嗫嚅道:“肿了……不好看。”
“我不介意。”薛麟温柔地诱哄着人,轻轻吻着他用来遮住眼睛的手背。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而珍视,陈方没有太多抵抗便沉浸在这样的温柔点吻中,慢慢挪开了手,让脸颊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对方轻轻的一个吻。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额头上再落一个。
哭得酸涩肿胀的眼睛一旦合上便再也不想睁不开,好像只要自己不睁开眼这个美梦便不会醒来一样。
红酒醇厚的香气缠绕着松林木香,在失去意识前陈方闪过一丝疑惑,我为什么能这么放心地,在他面前睡着呢?就不怕他趁人之危对我做什么吗?
来不及思考,疲倦的意识便陷入到沉沉的黑暗中。
这个梦很长,很安稳,陈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睡过了。
当他重新张开眼时,神情恍惚,只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整整一个世纪。
坐起身时,陈方还有些茫然,他轻微揉着额头,少有宿醉体验的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头疼得厉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上仍穿着昨日的衣服,只是因为和衣睡了一晚上而被揉得皱皱巴巴。
他环顾了四周,迟缓地反应过来房间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
也是,像薛麟那样的人,怎么会随意便和个无关紧要的人在外面过夜呢?
他笨拙地穿上外套,额角神经仿佛正抓着他的大脑用力摇晃着,来不及细想,在酒店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后便斜靠在车窗玻璃上,想接着微凉的玻璃缓解头疼,却无济于事。
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陈方下车后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正觉得这次宿醉的症状是不是有些太严重,陈方便听到了一个理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女声:“陈方!”
他抬起头,当看到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的那个烫着大波浪卷的漂亮女生,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出现了幻觉。
“陈方!你昨晚怎么不在家?”陈媛拖着的行李箱轮子“嘎吱嘎吱”响着,向陈方走了过来,一张五官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女人妩媚风情的脸此时有些怒气冲冲,“我今天一早的飞机,八点就落地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等你等到现在,你居然都敢夜不归……陈方你昨晚去哪里了?!”
陈媛见他仍是一副呆愣神游的模样,眼底的光半天都没有聚在自己身上,本还有些生气,话还未说完却敏锐地发现他此时的脸色红得厉害,一摸额头,惊呼:“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陈方思维还迟钝着,等听到陈媛如此一说才恍然大悟,难怪呢,自己一睁眼就觉得晕乎乎的,还想着说那红酒后劲怎么这么大……
陈媛就是还有满肚子的火气,见他如今这幅模样也发不出来了,径直伸手摸进他的外套口袋找到了钥匙,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意识还未清醒的陈方走进楼道里。
折腾着好不容易把行李搬上楼,陈媛一开门见到杂乱无章的房间时被吓了一跳:“你这,这怎么回事?”
“……噢,有些乱,”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陈方慢吞吞扯开了皱巴巴的衣服纽扣,走过去时又差点被路上的杂物绊倒,被眼疾手快的陈媛一抓才稳住了身体。
“嗯……谢谢。”他的意识从到家彻底放松的那一刻,开始蒸腾起来,对外界的反应慢了不止半拍,所以也没来得及在陈媛眉头皱起来的那一瞬间发现不对劲,仍是解着上衣扣子想继续瘫倒在房间里唯一空着的沙发上。
只是还未躺下,便又被陈媛拉了起来,手臂被不断摇晃着,他的思绪根本就凝不起来,只听到她在耳朵边断断续续的质问:“你怎……,昨晚……和谁……,男的还是女的……戴套……”
他头痛欲裂,想要安慰陈媛“自己只是宿醉”的话在脑海里拼命转着,却根本没有力气说出口,侧躺在沙发上,脑海中的意识滚烫又难受,没坚持太久便将自己缩在沙发上。
昨晚睡得很沉,陈方其实并不困,但因为发烧让他根本就没有力气睁开眼,只能听到陈媛在四周收拾东西,到处走动发出的声响。
没多久,他便被脸上湿毛巾轻轻擦拭的举动弄醒了,抬眼时,看到陈媛仍皱着眉头,然后把像是药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见陈媛回来后,陈方下意识便放下心来,没在强迫萎靡不振的精神清醒过来,而是放肆地让自己一觉躺到了下午三点。
等他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便见乱糟糟的家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陈媛将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支愣着,穿着家居服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了刚叫来的外卖吹着气。
“国内就是方便,叫啥都有,”陈媛掰开筷子,见他醒了,说道:“醒了?快点吃些东西,一会再把退烧药吃了。”
陈方还迷瞪着,便闻到撒着葱花的馄饨汤飘散过来的鲜气,肚子忍不住抗议着叫了几声,这才接过陈媛递来的勺子,慢吞吞地舀起一个混沌送进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你其实是田螺姑娘吧?”陈方这才有精神转眼看了看被收拾得差不多的家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有人兜底后的安心。
陈媛在他对面大口吃着面,还时不时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酒气,忍不住皱眉问:“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昨晚?陈方只隐约记得宴会结束后,那包厢里没有哪瓶酒里还有剩,想是全部都喝光了。“不记得了。”
“很多人?是你公司聚会吗?”
陈方摇摇头,胃里有了暖暖的东西垫着舒服了许多:“毕业聚会,和班里同学。”
“噢,那就好。”陈媛松了一口气,见他仍是迷迷蒙蒙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叱责也有些说不出口,烦闷地搅拌着碗里的面,又叹了口气:“我给你开好热水了,一会去洗澡。”
混沌已经吃了小半碗,陈方闻言点点头,正要起身时却被她拉住:“等一下,把退烧药吃了。”
退烧药?陈方想到自己刚刚迷迷糊糊之间被塞到嘴里的药,问:“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刚刚喂你吃的是阻断药,现在才是退烧药。”
阻断药?什么阻断药?陈方大脑还有些混沌,眉头也因为有些疑惑而皱了起来。
陈媛看他拿着药久久不吃,还是忍不住想问:“你昨晚……”话到嘴边,她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的这位孪生哥哥开口提这些事般顿了一下,换了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你昨晚有戴套吗?”
陈方抬头看向她的眼神里还有些呆滞:“没有啊……”
“嘶……”陈媛皱起眉,“是男的吧?他戴套了吗?”
陈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媛说这话的用意,从未有过的窘迫羞耻的情绪瞬间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后,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我们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身酒气,昨晚喝了多少?你还有意识吗?”陈媛难得见到他局促不安的模样,起了调侃的坏心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神情重新严肃起来:“你们是自愿的吧?不是强迫的吧?啊?”
“不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见他面色羞恼更甚,陈媛在心里猜了个七八分这才彻底放心,下巴一抬开口就是揶揄:“啧啧啧,还什么都没做,你看看你那衣服,都皱成什么样了。”
“我昨晚穿着衣服睡的!”
“哦。”陈媛懒得和他争,只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你先把药吃了,衣服在那,快去洗澡。”她伸手将吃完的外卖垃圾袋绑上结,站起来看着仍是一脸羞愤的陈方,眼神扫过他那脖子,忍不住使坏补了一句,“你等会进浴室,仔细照照镜子啊,洗完澡再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方因为宿醉和低热发散的意识,在听到陈媛说的这句话时瞬间就凝聚了起来,拿起换洗衣服就冲进浴室。
打开镜子前的灯,陈方立刻就看到了落在自己脖子一侧上那点点殷红暧昧的痕迹,当场脑子一炸。
他他他,他……
陈方伸手盖住了那些痕迹,又像是有些烫手般不敢真的将手指覆在那印记上,开始疯狂回想自己刚刚回来路上,有没有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过。
又凑近到镜子前,陈方看着自己两颊上,不知是因为低烧,还是因为太过羞耻的缘故泛着红,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发着肿,像是昨晚才狠狠哭过一场的样子。
他确实狠狠哭了一场。
但是真的哭了一场,并不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他想着陈媛刚刚意有所指的话,瞬间便抱着脑袋蹲到了洗手台下,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