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犹如活宝的父俩,君晏只能揉揉眉心,假装自己看不见。
他们跟自家姑姑果然是一家人啊……
这直脾气,都不带拐弯儿的。
霍鄞:“表弟,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为何不乘胜追击?这机会明明还不错吧。”
双手抱胸,霍鄞也不在意自家父亲的赞美,再次向君晏发起了追问。
因为他要是不问,自家父亲准能拍着某太子的肩膀,感慨一长串儿有的没的。
君晏:“还不是时候。”
摇了摇头,少年眸色一深,若有所思。
霍铭:“今日群情激奋,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可鄞儿,你应该也知道这个机会是陛下与殿下特意制造的吧。”
霍鄞:“我自然知道,可这样的机会有了一,却不一定能有二了,不是么?”
敛笑沉声,霍鄞这才暴露出自己细致的一面。
众所周知,冠军侯府历代从军,每一代冠军侯都是在征战厮杀中承袭爵位,铸就新的冰火之歌。
因此他们大都心性直率,正义凛然,虽有兵家诡诈,却不及文人阴毒。
所以这朝野之事,他们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就好比前几任冠军侯与眼前的霍铭,他们其实真的不擅长政斗,更不屑于参与。
这不,给出的意见也就相对平淡,算不得出彩。
倒是霍鄞表面憨直,实则心思细腻。既有赌徒的勇,又有兵家的忠,还有文臣的细。
所以在霍铭还在感慨此中有生意,陛下与殿下一定自有打算的时候,霍鄞已经在考虑后续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今日他们打了门阀一个措手不及,来日这群狐狸必会生出防范之心,让他们无法故技重施。
是,今日之举成效颇丰,士族与寒门的裂痕也瞬间成型。
但这裂痕不是今日才有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却不得不粉饰太平的。
寒门之所以被欺负,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之心么?
不,是因为他们反抗不了。
除了以他们冠军侯府为首的几名高阶武官,以及一些被他们照拂的中阶武官外,大部分寒门官员都是文官。
与那些和冠军侯府有直接联系,能得一众高阶武官照拂的武官们不同,这些文臣的生存环境要恶劣的多。
因为他们头顶站着的大员们,可都是士族门阀啊。
出生寒门,志存高远,他们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而他们今日一个头铁,能跟着霍铭等人站出来也不容易……
也许他们出于自愿,可他们此举显然触动了门阀们的利益,轻则受罚,重则丢官丧命。
毕竟在天武两百年的历史中,不乏有想要挑战门阀权威,带领寒门崛起的浊官。可他们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霍鄞:“表弟,你若要带他们走这一步,便要对他们的未来负责。如果无法负责,便不要怪他们墙头草两边倒。”
霍鄞的意思很简单,他觉得等那群寒门官员回到府邸,一定会痛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不说是全部,至少大部分都会反悔,并向门阀们低头。
也许短时间还能撑住,但今日之后,这事儿可就保证不了了……
毕竟除了他们自己,他们还有妻儿老小啊。
霍铭:“原来如此,那今日此事未成,到真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沉默了半晌,霍铭不得不赞同自家儿子的话。
今日这路,似乎走窄了……
然而面对父子两凝重的表情,太子君晏却沉默不语。
霍鄞刚想追问,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回头才发现,竟然是大内总管严公公。
严公公:“殿下久等了。您要的东西,洒家给您带来了。”
快步走到君晏面前,严公公将一卷圣旨恭敬奉上。
而霍鄞二人这才意识到别的官员早已出了午门,而他们却还在武帝殿前。
倒不是他们不走,而是君晏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原来,他是在等圣旨。
君晏:“既然表哥疑虑重重,那不如随我去一探究竟。”
霍鄞:“去哪儿?”
君晏:“太清宫。”
霍鄞:“太……”
骄阳之下,霍铭满脸挣扎。
这寒门之事与太清宫有何关系?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霍鄞一脸疑惑,此刻京城中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因为那沈家三傻的迷惑行为吧,它又又又开始了……
楼家高阁之上,一袭红裙的楼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楼湘:“招工?你说那沈家的傻子居然在城西贫民窟招工?”
楼英:“姐,此事千真万确。”
点点头,此刻的楼英双手抱胸,表情极度复杂。
这次他都不笑那沈三儿了,因为他真的笑够了。
收购城西的破铺子,顺带管理贫民窟。关掉沈家所有铺子,到后来索性给卖了,一个不剩的卖了……
如今开了个叫“太清宫”的医馆,眼看要有点儿进账了,他们居然开始在贫民窟招工了。
这,这不整个一傻缺儿么……
就算皇室与沈家有钱,也经不起这种傻子的折腾啊?
贫民窟里都什么人啊?穷人,懒人,烂人……
你招这种人就算了,你还大批招?怎么,钱多没地儿花啊?
不笑了,累了。
真的,他楼英都笑累了。
楼湘:“走,看看去。”
快步走出阁楼,楼英立刻命人备车,与楼湘一起直奔城西。
待他们抵达城西才发现,看热闹的大军早已将此地占领。要不是他们楼家位高,恐真无法在这破茶楼中有一席之地。
别说,短短几日的光景,这破茶楼都给贵人们逛富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那沈家三小姐,对方在这茶楼掌柜子眼里都是个神仙!那说了他要发财,他果然就发财了的财神爷。
妙啊!
在栏杆前坐定,楼湘二人终于在议论纷纷中,瞧见了太清宫前的光景。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那鼎沸的人声正如海浪般侵袭着他们的耳膜。
京城招工向来是人挤人,毕竟僧多粥少,位缺人不缺。
其他城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城西贫民窟了。
毕竟这些贫民数量庞大,却又不被京城人待见。他们就是想去工作,也没多少掌柜的愿意收啊。
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不少人喜欢小偷小摸,最擅偷奸躲懒……
所以他们无法糊口,肯定是要往这儿挤的。
楼英:“姐,你怎么看?”
靠在栏杆上,楼英的视线穿过人山人海,最终落在了一道青色倩影之上。
人潮涌动间,那少女正手携香茗,端坐太师椅上。一众武卫在她身旁护佑,将所有嘈杂与纷乱阻隔在外。
不知怎么得,这一刻的楼英竟觉得她不像个傻子,反而像个稳坐钓鱼台的智者。
肤白如雪,灵动如画,时而与一旁的白衣少女低眸谈笑,平添怡然自得之态。
总之,他看不懂。
在楼英观察一切的同时,楼湘自然也在观察。
而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