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在柯学世界点满厄运后 昨叶何槿 4819 汉字|7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4章

  从将近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 无论底下是海面还是平地,最后呈现的效果是几乎差不多的。

  流血,断肢, 死亡。

  但是如果学过跳水,那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自从知道任务是在游轮上时, 她就有在观摩跳水的教学, 甚至还抽空去练习了几把, 为的就是防止出现这种意外。

  咸湿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 她听到下坠的风声。

  那风声里隐约还藏着点歇斯底里的喊声。

  雨宫千雪在心里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但是在接触到近乎零度的海水的时候, 整个人还是承受不住,全身都战栗起来,差一点就要抽筋。

  太冰了, 太冷了, 简直要把血液都冻结的寒冷。

  身上的晚礼服在充分吸附了水分后, 变得像是藤蔓淤泥一样, 禁锢在身上, 压迫着呼吸, 让人喘不过来气。

  她顾不得其他的, 只能先用手上带下来的玻璃把那些不需要的布料全部割掉。

  要赶紧上岸, 不然她会因为低温失衡而死在这里的。

  由于情况太紧急, 游轮上时不时有东西坠落,她没注意到那里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落下来。

  皮肤上,鼻腔里,口舌里, 满满都是咸涩与冰冷, 雨宫千雪费力地向不远处的冰山游去。

  漆黑深蓝的海洋好似什么巨兽一般, 吞噬着人的温度,精力,体能,意识。

  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整个人好像脱力一般。

  在沉沉坠入海底深渊的时候,她听到了巨大的螺旋桨的声响,嘈杂喧闹,是昏迷前的幻听吗??

  “姐姐!姐姐!快醒醒,坚持住!!”

  有人正拽着她往前游,螺旋桨的噪音愈发清晰,雨宫千雪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巨大的波浪正在翻卷着。

  直升机???

  这个模糊的概念出现在脑海里时,她一瞬间清醒了。

  随着波浪翻卷的还有绳索和安全装置。

  “苏特恩,是你叫的直升机?”

  雨宫千雪甩了自己一巴掌,让痛觉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好让已经混沌的意识恢复正常。

  苏特恩湿漉漉的脸上一片惨白,但是在这样的海水低温里,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姐姐,你可算是清醒了。”

  直升机的探查灯过于刺眼,在沉沉的黑夜里,让人无法直视,她甚至看不太清站在绳梯上的那个人影。

  手指已经冻僵硬了,连最简单的绳扣都扣地不利索。

  一旁的苏特恩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忙,但是都被冷如刀的眼神给逼回来了。

  最后成功扣好,已经是几分钟以后了,被绳索拉着缓慢升上空,脱离掉冰凉的海水,被冷风一吹,雨宫千雪感觉自己离第三张身份卡大概只有一步之遥了。

  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搭上绳梯了,此刻逆光的人影一把抓住她恍如死人体温般的胳膊,然后开始带着她往上爬,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被吊在半空里的苏特恩。

  “谢……谢。”

  雨宫千雪搓了搓胳膊,整个人颤抖着,那张假面早已被毁得差不多了。

  嘴唇是深深的青紫,其余部分是如死人般的惨白,还黏着细小的冰渣。

  将她带上来的人取来干燥的毛巾,想替她擦拭掉那些还带着冰渣的海水,又脱下自己的大衣半盖在她身上。

  “为什么非要自己跳海?”

  声音低沉,擦拭的动作却轻又软。

  但却让雨宫千雪心里泛起一阵激灵,这个声音是男人的声音!!但是如果她刚才没看错,这个人大衣下面穿的是裙子??

  被苏特恩那个变态弄得有些后怕的雨宫千雪一把拽过毛巾,整个人朝后退了两步。

  “真厉害啊,都这种程度了也能保证警觉性吗??”被束成马尾的墨蓝色长发甩了甩,他眨了下眼睛,直接掏出一柄枪,不过对准的不是雨宫千雪,而是机舱外面。

  苏特恩刚从绳梯上爬上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里是一点寒光,正是准备射出去的动作。

  “失算,忘记把舱门关上了。”墨蓝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身,笑容精致。

  苏特恩冷着脸,“离她远一点。”

  “如果不是我来,她已经死了。”五官精致完美的男人身材高挑,慵懒的语气里透着一点杀意。

  “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苏特恩神色不悦。

  男人冷笑一声,繁花秋水般的金色眼眸眨了下,“给疯狗上定位系统,这不是很正常吗?”

  雨宫千雪拍了下泡过冰水的脑子,强迫它开始思考针对目前这种状况的对策,但是还是觉得昏昏沉沉,整个人头重脚轻,像是被丢到洗衣机甩过一样。

  身体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热度,晕乎乎的,眼前正在天旋地转。

  怕是要出事……

  她扶着身边的东西,勉强站起来,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个医生。”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也让站在那对峙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说完这句话,被海水浸泡后的脑袋疼痛难忍,让她再也扶不住,软着身子昏了过去。

  在临倒下前,她心里想的是,真不想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晕过去啊。

  等她再度清醒的时候,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雨宫千雪揉了揉还有点胀痛发热的太阳穴,她的另一只手正在输液。

  她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墙上的按钮什么的是英文,纯白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荡,像是蝴蝶的翅膀。

  喉咙里还有点干哑发痒,身上有好几处擦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了,其余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抑制器和沙漏都好好在身上。

  按响呼叫铃后,来的却不是护士或医生,而是那个在直升机上看到过的长发男人。

  “可算是醒了。”

  他温柔地低下头,伸出手来想拨弄下雨宫千雪有些散乱的头发,却被床上的人一巴掌甩开了。

  “别碰我。”雨宫千雪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一身黑色长裙,墨蓝色的头发被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金色的眼眸半阖着,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被打到一边的手重新收了回去,他无奈的摇摇头,眉眼带笑,“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身体好点了吗?”

  雨宫千雪瞥了他一眼,“这里是哪里?过去几天了?苏特恩呢?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另外三个人呢?”

  她冷着脸,将自己的疑问一个一个抛出。

  当然她也做好了对方不回答的准备。

  对方只是半眯着眼笑了笑,“斯普莫尼,我就一个问题你都不愿意回答,却想让我回答这么多问题,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低沉的嗓音里略带着点磁性,不过更多的是无奈。

  “无所谓,随便你。”雨宫千雪将视线移到正在输液的瓶子上,默默数着下降的水滴。

  反正再怎么样也不能给她囚禁起来,她不觉得琴酒会那么好遮掩过去。

  男人靠在墙壁上,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在赌琴酒吗?还是说是苏特恩那条疯狗?”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就想套我的话?”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摇了摇头,语气里藏着一丝宠溺,“你问吧,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已经问了。”

  他顿时有点哑口无言,眉心微皱,“我是哪里惹你不爽快了?”

  雨宫千雪冷漠地像块融不化的冰,眼神如刀,“将一个人关在陌生的环境里,断绝一切信息来源,再对她嘘寒问暖,关照有加,摆出一副略施小恩小惠的样子,你是想养成一个斯特哥尔摩综合征吗?”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冷静啊,真厉害。”话里的赞赏不言而喻,微微眯着的金色眼眸里蕴含着笑意,“只是,斯普莫尼你不觉得你把人想得太坏了吗?”

  太坏了?对于这些犯罪组织的成员??

  她嗤笑一声,“你可能有点病。”

  他半转过身子,手掌撑在床头上,眉目低垂,用手指挑起几根紫灰色的发丝,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好吧好吧,为了不让某人把我想得太坏,那我就说出来好了,斯普莫尼,因为你炸掉了奥菲利亚号,导致任务全盘失败……”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雨宫千雪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呵,这就要开始PUA我了吗?开始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说什么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你,是你搞砸了一切,所有人都在指责你,不相信你,除了我,只有我永远相信你?你凭什么把奥菲利亚号的沉没怪到我头上??”

  说完她猛地一下拽断了那几根发丝,神色冷硬。

  弥漫着消毒水的空气里顿时冷凝起来,好似遍布着细密的针尖,一触即发。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连带着肩膀都在颤抖,张开手,那些细软的发丝顺着指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他摇了摇头,“果然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啊,真拿你没办法啊,好吧好吧,斯普莫尼,因为奥菲利亚号沉没,任务失败,朗姆,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很生气,所以你的下个卧底任务由我来当协助者,而不是琴酒,你已经不再归琴酒管了。”

  雨宫千雪转过头,望向那随风摆动的白色窗纱,没有对这番话发表任何感言。

  要真是如他所说,那只能说处境更糟糕了。

  自称是君度的男人皱了皱眉头,“怎么,我说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为什么要满意?”她冷冷地反问着,“你说的和我问的八竿子打不着。”

  “你就那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君度笑着,嘴角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雨宫千雪斜了他一眼,“无所谓,你说不说都可以。”

  “也不是不能说啦~~”尾调拉长。

  “请出去吧,我困了,想休息。”

  雨宫千雪言语生硬地下达着逐客令。

  君度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冰水泡了那么久,都搞成肺炎了。”

  直到他关上门,雨宫千雪都维持着一张扑克脸。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君度是个阴测测的神经病,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开到极点的花,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腐烂阴暗。

  深夜,月光清亮如水,从窗帘缝隙里倾泻而下,铺洒了一地。

  也许是睡过头了,雨宫千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时不时咳嗽着,让她胸口有点痛。

  她坐起身,准备给自己倒点热水,却听到从窗户那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摸不到其他的防身物品,她只能将喝水的杯子拿在手里,重新在被窝里躺好。

  果不其然,细微的声响后,传来一阵凉风,窗户被打开了。

  一道身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又将窗户恢复成原样,一套动作谨慎且快速。

  被月光披上一层薄纱的身影凑了过来,让雨宫千雪的身体有些僵硬,她还在反复低烧中,体力没有恢复好,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

  来人会是谁?

  黑影明明灭灭,带着点凉气伸到了盖被上方。

  雨宫千雪腰身猛地发力,从床上暴起,手里的玻璃杯直袭来人的眼睛。

  砸碎,然后戳伤眼睛,那样她还有一点希望。

  但是那道身影比她想象地更快反应过来,上半身后撤一步,然后一把手抓住了凶器。

  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唇边,摆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雨宫千雪细看一眼,才发现是波本,整个人终于不再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她扭了下胳膊,示意他赶紧放开。

  “不说废话了,距离游轮沉没已经过去四天了,你现在在的地方是阿拉斯加州南部的一座私人庄园里,君度全面接管了任务失败以后的事,我们三个都被他安排在另外一栋房子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金发黑皮的男人松开手,将目前的状况挑重点陈述着。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苏特恩死了吗?”

  “好像没有,他被安排到其他国家执行任务了。”

  “你们是怎么被君度找到的?”

  波本吐出一口气,“他不仅安排了直升机去救你,还动用了官方力量派遣救援,我们是那时候被带走的。”

  “第二个任务也一点都没完成??”雨宫千雪问着,狐疑地打量了面前人一眼。

  波本摇摇头,“货物的消息刚问出来一点,就发生爆炸了,那个人趁机跳海自杀了。”

  话语给人的感觉半真半假,让雨宫千雪并不能完全相信。

  她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领,强迫着他靠近自己,波本瞬间瞳孔一缩,想要挣脱开来。

  却被凑到耳边的一句话给镇住了,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脸色瞬间面无表情。

  “ZERO,是你吧?”

  轻声的问候在刹那间掀起滔天巨浪。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说出了一个地址,让波本眼底带起几分疑惑。

  “去这个地方救人,作为交易,任务失败的事我会全部担下来。好了,快走吧,一会就有人来查房了。”

  沉默了几秒后,波本点点头,“那我先离开了,你养好身体。”

  “好。”雨宫千雪重新坐回到床上。

  目视着他离开,雨宫千雪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波本,也就是降谷零,他应该还是以前那个他。

  至于他是怎么从警校新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还是留到下次再问吧,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谈这些。

  就在波本离开一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开了房门,来观察雨宫千雪晚上的睡眠情况。

  如果忽略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五大三粗的黑西装,可能的确好像是普通的巡查。

  “小姐,你怎么不睡觉?”

  “之前睡太多了。”雨宫千雪靠在床头,温柔地笑了笑。

  医生问道:“需要一杯热牛奶吗?”

  “不用了,我现在就睡。”她摇摇头。

  医生点点头,环视了一圈房间,在看到窗帘时眼神微眯。

  将病房门轻轻带上,他掏出口袋里的对讲机:“去查,今晚有人进庄园了。”

  等到雨宫千雪完全康复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里,君度倒是没怎么出现,她要什么,也都能从医生护士那里直接获取。

  除了和别人联系。

  关于这一点,她也懒得去问君度,无非也是被他打哈哈带过去,那个阴测测,口蜜腹剑的家伙嘴里说出的话,不值得信。

  就这样,一直到二月初,被困在庄园里一个月的雨宫千雪终于获得了通话的机会。

  和琴酒还有朗姆。

  原本期待着能一睹朗姆真容的雨宫千雪失望了,因为不仅看不到脸,声音都是变声过的。

  “斯普莫尼,详细阐述你的任务经过。”变声过后奇怪的电子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将从上船后第一天起的事到沉没的事都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亚历山大被你气得急火攻心而死?”琴酒的语气里带着点震惊。

  “对,因为他侮辱我,所以我就和他赌了十局,我说我会一连赢下十场,没想到他会……,这件事的责任全在于我,任务失败的责任我也会一并承担。”

  朗姆那头传来一阵一阵敲打桌面的声音,急迫而又紧张,“那第二个任务呢?波本的供述说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差不多,我也会一并承担。”

  “承担?时间就是金钱,你拿什么去承担!!”朗姆语气里焦急攀升到了极点。

  琴酒此时开口了,“朗姆,这里面也不能全怪她,苏特恩那条从实验室出来的疯狗也在奥菲利亚号上。”

  一两分钟的沉默后,雨宫千雪清了清嗓子,“我会承担起的,那批货我会负责追回来。”

  “呵,你这是要立军令状?”朗姆冷哼一声。

  “对,就是军令状。”清脆的嗓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但是琴酒的话里却有点迟疑,“斯普莫尼,你知道货在哪里吗?据波本说,经流几道转手,说不定已经被日本警方找到了。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有卧底任务!”

  “我知道,我都会完成好的。”雨宫千雪承诺着。

  “这不也挺好的,琴酒,无论是谁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她现在归我管,琴酒,她不再是你的下属了。”

  “我知道。”琴酒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挂断通话,雨宫千雪将脸埋进手里,双手正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对话太危险了,再持续久一点,她估计都快撑下下去了。

  门外的君度笑眯眯地打开房门,“辛苦啦,这是机票,后天的飞机,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他开心地挥着手里的机票,嘴角的笑意溶溶,金色的眼底却是毫无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