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怎么这么多人体写生?……(1 / 1)

蜗牛软汁糖 初陌笙 2607 汉字|12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十二章 你怎么这么多人体写生?……

  文棉在贺怀的研究所做过检查之后,就和邱香一起回家去了。

  因为鹿小小很忙,还安排了和版权方的会谈。

  而贺怀下午还要就她的情况做会诊,所以只送她们到门口,又看着她们上了出租车,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文棉又继续画要送给山区女校的系列画了。

  她的目标是画七幅。

  本来想要画十幅的,但鹿小小说太多了。可以先画七幅,如果校长喜欢并且有地方摆放的话,再多画一些。

  文棉觉得很对。

  她系上满是颜料的围裙,面对着画架开始动笔。

  秋天的风从窗外吹来,薄薄的窗帘也跟着摆起波浪的形状。

  注意力一旦集中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前两幅画完成的都很快,但到了最后一幅时,却忽然卡住了。

  她画了坐在电脑前写代码的程序员,也画了坐在飞机里的飞行员。

  画了站在航母上身穿海军装的女兵,还画了站在□□前,朝着国旗敬礼的礼仪兵。

  医生、老师。

  证书封面上女孩们的愿望,她才只画了一半。

  却已经用了六幅。

  剩下的最后一张该画些什么呢?

  她望着空白的画纸,陷入了茫然。

  想画的太多了,反而觉得无从下手。

  正发呆,房里忽然响起闷闷的手机铃声。

  文棉着实反应了好一会才起身,终于从包的最底层把手机扒出来,电话已经挂了。

  她犹豫着……是要把手机放回去,还是拿在身边等对方再来电。

  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迟疑地按了接听键。

  “棉棉?”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文棉立刻就听出来,是贺怀。

  “嗯。”她小小地应了一声。

  “干什么呢,嗯?Wechat好友申请过去半天了,都没通过我。非得打电话才指使的动你了呗。”对面的男声说。

  隔着听筒,还能听见男人长长浅浅的呼气声。

  应该是又在吸烟。

  文棉点开Wechat的对话框,果然看见通讯录那里显示着一个“+1”的标志。

  点进去之后,果然在申请留言里看到了贺怀的名字。

  她按下通过按钮,消息的最顶上就出现了贺怀的名字。

  听筒里传来一声带着气音的浅笑,而后便听见对方一声没头没尾的“乖”。

  文棉握着手机的指尖,不由得紧了紧。

  “我在画画。”她说。

  因为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带着断断续续的沙哑。

  她悄悄地小声咳了一下。

  对面立刻传来一句:“喝点水。”

  然后,电话就被挂了。紧接着,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文棉一怔,点了接听键,贺怀的脸立刻便出现在了屏幕里。

  男人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这会大概是在吸烟室。

  他眼睛懒散地半垂着,指间夹着一颗雪茄。

  雪白的雾从唇瓣缓缓散出,看见屏幕里的文棉,下颌一抬,扬起半侧的唇角“啧”了一声。

  “去喝水,我监督。”

  文棉揉揉头发,乖乖地“哦”了一声,然后穿着鞋拖,“擦擦”地去了厨房。

  “滴滴”两声按下解锁和出水键之后,哗啦啦的水声就响在了安静的房间。

  文棉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又严丝合缝地放回原来的位置。

  屏幕那头又传来贺怀的声音:“小艺术家,又画什么画了?”

  文棉舌尖舔舔嘴唇上的水珠,说:“画女孩。”

  她想了想,之后又把摄像头打成了后置,拍给贺怀看。

  文棉虽然还有些自闭,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经过长期的干预治疗之后,生活还算可以自理。

  卧室鲜明的分成了两半。

  小小的单人床,铺着浅粉色的床单,一块草绿色的帘布半拉着,堪堪能望见里面整齐叠好的薄被。

  一个简单的书桌,书桌的上方还有挂式的书架。

  两层,一层放书,另一层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

  而剩余所有的空间,则全部都被挂画和画架占得满满当当。

  文棉把手机的镜头对准已经完成的几幅,挨个扫过去,说:“女孩。”

  “画的丙烯?我看你近期展出的,基本都是风景画。以前也最擅长这类,没想到在人像方面也不错。”

  屏幕里的人,目光朝这边认真地望着。

  文棉明知道他看的是画,但还是有种错觉,他注视的是自己。

  她忍不住偏了目光,小声地回应:“我练习很多。”

  屏幕里的人,吹出一口雪白的烟,笑着扬了扬唇角:“比前几年进步大了很多,光影的处理也好了不少。不错,小朋友挺努力。”

  文棉轻轻地“嗯”了一声,把镜头又换回了前置。

  看着镜头里突然出现的自己,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说:“也没有……”

  那头的人,已经吸完一支雪茄,正把烟蒂放进熄烟池。

  “听阿姨说,你现在还是在做干预治疗?”他说。

  文棉点点头:“隔一周做一次,等明年就可以一个月做一次。医生说我已经很接近正常人了,但是后面想要完全恢复,很困难。”

  听到这会儿,贺怀不由凝起了眉,问:“医生这么和你说的?”

  文棉心虚地垂了脑袋:“没有,我听到她和妈妈的谈话。”

  当时她刚做完干预,医生让她坐在诊室里休息。

  那天破天荒的,她不是很想画画,就自己坐在办公桌边玩。

  然后,就听到了医生和妈妈的对话。

  “她的这个情况,已经算是恢复很好了,你们家长给了很多关怀,她之前的干预师引导的也特别好,孩子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水平,已经算是医学奇迹了。”

  “我知道您已经很尽力了……但是后面您能不能再使把劲儿,她还二十几岁……她时间还长呢。”

  “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这就像给一个基础不那么好的孩子补课。咱们给她从三四十分提到及格线很容易,再往上还可以提高到七十、八十分的水平,但是再往后边就不好提了。孩子基础摆在这儿……您能理解吧。”

  “那她以后都这样了吗,医生?”

  “她现在已经很接近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了,生活也能自理,已经很好了。以后想要完全恢复成正常人,我不能说百分百不行,但是……很困难。您理解这个意思吧……”

  “好,好……那麻烦您了,以后我们这个干预,还得继续做是吧?”

  ……

  妈妈之后和医生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再听。

  因为她又拿起了画笔,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画稿里。

  *

  思绪回到现实。

  文棉呆呆地望着自己还没有画完的画,开始苦恼最后一幅应该画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看着画架走神,通话中的人就静静地望着她。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静默下来。

  风顺着窗棂吹来,窗帘飘动,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最后,还是贺怀低低地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棉棉,这周的干预先别去之前的医院了,过来我这边,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个。”

  文棉歪歪脑袋,轻缓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贺怀继续为她安排:“这周四有空吗?后天。正好我这边会诊结果出来了,到时叫上阿姨,一块过来商量一下你的后续治疗。”

  提到具体地日期,小姑娘这一次有了反应。

  她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的日程小本子,放到镜头前给贺怀看。

  “周四我约了梵高画馆的人体写生活动。”

  小小的本子,一只手就能握住。

  带着日历的格子上,工整地标好了当天的日程安排。

  在周四那一栏里,清楚地写着:

  人体写生

  下午两点

  湖墅路梵高绘馆

  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不止这个周四,下下个周四,以及上上个周四,都标明了这个活动。

  画馆不大一样,但课程雷打不动,全是人体写生。

  这么巨大的课量……

  显然,刚才文棉看似不经意间回答的那句“练习很多”,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自谦。

  贺怀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两指捏在鼻根上。

  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冷静下来。

  “你是每隔一周就上一次人体写生?”他无奈地说。

  文棉不明所以地点头,说:“人像练习,很多。”

  “棉棉,这个课你上多长时间了?都是什么样的模特?他们……”

  贺怀蹙着眉头抛出一连串的问话。

  可是看见小姑娘清澈无辜的眼睛,一时又梗住。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算了……我不问了……”

  文棉眨眨眼,一脸茫然。

  贺怀:……

  过了一会儿,屏幕里的男人又忍不住出声:“你这周四要画的是个什么模特?”

  但文棉却忽然一声喜悦的自语。

  说:“我知道了!”

  然后,直接把手机放到桌上,急匆匆地坐回了画架前。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挤出颜料,一头扎进画布,开始认真地涂涂抹抹。

  房间里的小风继续吹着,和刚才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画纸上,渐渐显出一个托着颜料盘的女生的轮廓。

  岁月安然、静好。

  除了……

  一旁的书桌上,手机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男声。

  “棉棉?”

  “棉棉,你知道什么了?”

  “棉棉?”

  “人呢?”

  “……”

  半个小时后,嘟嘟两声,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