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假难辨
“他的伤由我医治,这种伤口代表的什么不用我解释吧?”
“自然……知道。”虽然公孙旭嘴上应着,可他还是不放心,凑近瞧了瞧林澈的伤口想要再确认一番。不知是不是因为重伤难动,林澈身上的弟子服并未更换,胸前好大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魔气暗红带黑,正侵扰着那无法愈合的伤处。
然而在一旁的许英杰看都不看一眼,觉得此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大声质疑道:“那又如何?!就凭这能断言是小寒是魔界中人?万一是别人伤的他呢?!”
“是他。我亲眼所见。”
林澈行动迟缓,被公孙旭扶到一旁坐了下来,极其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
遭到反驳,许英杰更为不爽,冲到林澈面前吼道:“胡说,你就是看我们不爽!是你去拿的那张写着任务的纸,可是你不告诉我们纸上的字迹会消失,你想自己去完成任务,独占功劳!后来你肯定是看到小寒来了,不想让他破坏你的大计,便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给我们使出一招苦肉计吧?!”
要不是公孙旭在旁边拉着,许英杰怕是会直接动手。
气愤不只他,单昀寒听了他人对自己的诬蔑,火气更大,但眼下并不打算现在插嘴辩解。
既然林澈说的话子虚乌有,那一定会有破绽。
“我没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好。”林澈对上了许英杰那张极度愤怒的脸,但很快又垂了下去,轻声道:“算了,反正你们也不会信了。”
“不用你解释,让发布任务的人来说。”江奕终于动了动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示意站在一旁的江守道明原委。
江守点头回应,娓娓道来出发之前那段不为人知的神秘嘱咐。
“当时跟所有拿任务的弟子说过,这张纸在一个时辰后便会隐去字迹,一定要用心记住上面的内容,若是字迹图画过多,可四人分工记忆。”
这话像是天降狂风,扇得许英杰的怒火更加旺盛,眼睛瞬间瞪的老大,篡紧的拳头蠢蠢欲动,差点就要随着性子一拳挥到林澈脸上。
“最后,我跟每个来拿信件的弟子单独说过,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必有危险。”
单昀寒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跟林澈碰头时,林澈一听到刘宝出事会如此激动。原来他以为该陷入昏迷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许英杰并不相信这副说辞,依然为单昀寒申辩着:“没错,他是自己去完成任务,遇到危险便有了这道伤。而这所谓的危险可以是你们故意假扮成小寒的样子,刺伤他的啊!”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不禁让林澈都有所迟疑。其实他才刚刚苏醒,全身都透着股不舒服的劲,但江奕十分强硬地要求他下床,还要如实地说出自己受伤前的记忆。
现在,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像是披上了一层怎么都扒不开的厌恶,但唯一清晰地记得的是,袭击他的人的面貌和声音与单昀寒极其相似。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在刀子快要刺进他的胸膛时,他才意识到对方是魔族。
可如果真是有人精心乔装打扮,那自己岂不是冤枉了同门。
“没有,我没安排。”江奕冷冷地回着,不悦的神色已经很明显的表示他没了耐心,不愿再纠结下去,“公孙少掌门,拿个主意吧?”
证据并不明朗,公孙旭不能轻下定论。他转向单昀寒,问:“殷寒,你不解释两句吗?你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你吧?林澈出事时,你在不在那里?”
“在,我就在他旁边。”
单昀寒实话实说,不禁让许英杰都惊讶了。
“小寒,你!”
单昀寒接道:“但是,当时浓雾迷眼,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下了。”
“你可有人证明?”
要是此时说风忆雪在场,会有人信吗?就算他如实说出来,风忆雪也不会认吧。
那人去哪了?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看戏吗?怎么这次不在这里落井下石了?
众人见单昀寒沉默不语,便明白其中的意思:没有第三人在场。
“既然你没人可作证,那…”
公孙旭还未说完,便被外来的一声少年音所打断。
“慢着。”
殿外大雪猖狂,一个黄衣少年裹着刺骨的寒气御剑而下,着急得险些倒地,但他只盯着单昀寒,忧心的眉眼下藏着十分欢喜。
风忆雪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
“哎,你!你怎么又这副模样?谈正事的时候给我换回来。”
虽然公孙旭对风忆雪这种时不时转换身份的做法习以为常,但现在多人在场,该严肃论事,便不能再由着他儿戏了。
“是,师兄。”
风忆雪略施术法,指尖释放的缕缕灵力好似闹腾的精灵,蹦跶着跳上他的头顶,就是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却在一瞬间爆发强光,晃了所有人的眼。再看过去,原本的意气少年已经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你,你,你是…是…!”许英杰看到这景象,被吓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怎么,连师父都不认识了?”此时的风忆雪恢复正常的身形,威严的气势把许英杰吓蔫了。
“没没没,弟子不敢。不不…弟子认得。”
“噢?你说你要为他证明,证明什么?”江奕在跟风忆雪说话,但他却死死地瞪着单昀寒,仿佛是单昀寒找茬,惹得他心中不爽。
单昀寒被这么一瞪,无语至极:明明两人蛇鼠一窝,怎么还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做戏?
“林澈是我救回来的,我自然知道当时的场景。我记得,我和江峰主一起到的,到的时候这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是你让我带林澈先回来,你来管殷寒。那不知为何,江峰主没有按照约定行事?”
换上一席胜雪白衫,风忆雪像是变了个人,残留周身的灵力转为灵压,直逼江奕。他说的漫不经心,其中的愠怒却不言而喻,若是此时江奕回答不当激怒了他,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但偏偏,江奕就是要与他对着干:“我发现了这小子的秘密,自然不能放他回来。”
“噢?你还有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吗?”
一抬眸,单昀寒迎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清俊面容,两人离得极近,他便将目光移到对方眼下那颗张扬的红痣间,却不料心神更乱了。
沉沦片刻,他才答道:“没有。”
“是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事隐瞒。你可以不告诉他们就告诉我…”
单昀寒当真失了神,风忆雪凑到他耳边呢喃低语都不曾反应过来。
“咳,咳!”公孙旭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个师弟的行为,只能假装咳嗽来提醒他。
“风忆雪,你看清楚,他是魔族。”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提醒着所有人正事不可忘。
没了笑容,风忆雪冷冷地说道:“江峰主,我没跟你说话,请你禁言。”
“可我说的是事实,你不想听,或者他不想听,也必须知道。”
转瞬间,气温骤降,暖意充斥的主殿结了层层冰霜,与撤去结界的雪山之巅没什么两样,若是没有灵力傍身,待在里面怕是要被两人对峙的强大灵压冻个半死。
再这样下去,这座正殿肯定要被掀翻。
“江峰主,你口口声声说的,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你是故意找他的麻烦,还是找我的麻烦?”风忆雪几乎是一字一句咬出来的,无形的怒气卷起阵阵狂风,又如利刃,刷的一下便让江奕凌厉的清冷面相破开几道小口。
倒是单昀寒疑惑不解,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他现在有魔族气息是拜谁所赐?现在来帮他说话,是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想要证据,好啊。”
江奕许是没想到风忆雪真会动手,自然气得不轻。他一捏灵决,手中似冰雕的灵玉佩剑立马成了一道结实的冰链来捆住单昀寒。链子的两端与他双手相连,为其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注入灵力,将单昀寒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四道冰柱立牢升起,结成了一层小型结界,外面的人再想干涉也为时已晚。
“江奕!!!”
风忆雪被江奕的行为彻底激怒,他立马召出自己的本命玉剑,一击杀招不顾一切地挥了过去。
冰链明明散发着寒气,但被捆着的单昀寒浑身发烫,难以呼吸。最后他的身体似是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体内的躁动直接将束缚他的绳索炸成齑粉,而囚禁他的牢房也被震成冰渣。
众人一脸讶异,却不是被那强烈的气浪吓倒,而是单昀寒身上殷红发黑的魔息。
即便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公孙旭还是问道:“这是…”
风忆雪一击下来,破坏力极强,殿内的物件没几个完好,更别提人了。被击得老远的江奕忍着剧痛,将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道:“证据。”
“你...找死!”万剑成决,风忆雪红了眼,杀心已收不回。
“师尊,不必了,我认。”
面对眼前的形势,单昀寒自知无法狡辩,反正最后的结果定是将他压入轩辕派闻风丧胆的地方,地窟。
那地方专门关押跟魔界有关的犯人,以及门派的叛徒。
呵,十年前他就跟魔族纠缠不清,也确实算叛徒,早该关进去了。
但江奕说他是魔族,若他以魔族的身份进去,怎么都无法接受。
现在没有那么讨厌魔族了,可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呢…
单昀寒愣愣地看着围绕在双手上的魔气,突然上下用力甩着,看起来傻极了。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没法让外泄出来的魔气消失,可他就是不喜欢这种鲜艳的赤红色。
像血一样粘稠,扎眼,扎眼的让人心烦。
慢慢的,单昀寒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恍惚中忆回经年,霜雪满天,明晃晃的银刃再入腹腔,苦痛莫过心死,绝望而无助。坠入深渊的那刻,好像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那人身体冰凉,却像烙铁般滚烫,死死扣住他紧握凶器的左手。
那声音很温柔,很熟悉,也很哀伤。
在无数次迷离的梦境中,曾听到过的。
“别伤害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