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戏不留人
冷夜眼疾手快，勐地一打方向盘，然后迅速反应直接倒车准备退出停车场。但后视镜里他看到又一辆车拦住了他的退路，两面夹击显然早有准备。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叹了口气，一个急刹车，自己主动停了下来。
挡在前面的那辆车里很快走下来一个人，看长相很陌生，但谦谦有礼，“冷夜，请跟我们走吧，我们家少爷有请。”
冷夜一听对方对自己的称唿，突然有点儿想笑，却又真的笑不出来。原来黎耀泽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连晟，因为连晟注定脱离不了连家。他摊开手走下车，“该来的，总会来。看来有人是真等不及了。”他抬头看向对自己说话的那个人，“走吧，我要坐那辆。”他指指挡在面前那辆车。
对方显然毫无异议，礼貌地帮他开了车门，冷夜自己上了后座。后座就只有他一个人，刚才那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绑架的开场，迎客的过场，黎耀泽注定一开始就输了。前排座椅间的卡座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冷夜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里面应该是签证和护照。连这种证件都能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形下想办法补办到，看来黎耀泽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另外一个男人还特意去帮冷夜停好车再把钥匙拿给冷夜，不慌不忙完成全部程序后他们才终于离开停车场。冷夜看着窗外，突然有点同情黎耀泽，这是多有自信，才能在被连珂追着屁股后面跑的时候还如此从容不迫。又或者说，他是有多相信自己，就像上次一样。
车子一路往郊区开，来到T湖边上一个码头。冷夜被邀请登上一艘游艇，等游艇开动离岸，黎耀泽才出现。
“冷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直升飞机在湖对面的岛屿上等着我们，我们去俄罗斯中转，然后带你去欧洲。”他慢慢说着，面带微笑地朝冷夜走过来。
冷夜没有说话，只是转了个身走到船尾，静静看着刚才上船的码头，视线里光明的彼岸渐渐变成了黑色的湖面。逆向的风吹着他的头发，黎耀泽一时间看得有些痴迷。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连珂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冷夜突然回头，深邃的双眼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黎耀泽轻轻笑了笑，他也走到冷夜身边，伸手看起来像是要搂着冷夜的肩膀，却实际上只是轻轻拍了拍。他双手扶着船尾的护栏，也看向黑色的湖面，“是啊，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两个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这段平淡无事的短暂时光，是这几年来但凡两人碰到一起，唯一和谐过的画面。
突然身后脚步声有些杂乱，之前冷夜正面见过的那个人匆忙走过来，“少爷，对面一艘船朝我们开过来，好像是，连珂少爷。”
黎耀泽迅速转身，皱着眉头眼里是难以置信的怒火，“不可能，我让人拖住他了，那么多条路线，他不可能知道我今天的行踪。是谁透露的？”
“是我，我发了车牌号给他。”冷夜看见黎耀泽僵直了身体，心里一紧，却仍然迎面继续道，“黎耀泽，对不起。”冷夜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黎耀泽说对不起了。
此时对面的船只已经靠了过来，连珂一个人踏着甲板走过来。身后一起来的手下不放心地想要跟上来，都被连珂喝住，“阿泽不会伤害我的，你们不用跟过来！”
黎耀泽看着眼前并不算相像却的的确确流着同样血液的兄弟俩，失笑地摇摇头，“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他从身边的人手里拿过一把枪，指着连珂的头怒吼，“你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我不喜欢你，要说多少次，你才会罢手？”
情势直转而下，连珂的手下怕连珂出事，也顾不得连珂刚才的警告，几乎同时也举起枪，预备随时对着黎耀泽扣动扳机。黎耀泽的人也不甘示弱，都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都把枪丢下！”连珂又喊了一声，然后看着黎耀泽。黎耀泽一挥手，双方的手下几乎同时放下了枪。连珂等他们手里都空下来，才迎着抵在额前的枪上前一步，“你杀了我吧！那样我就可以带着对你的爱，永远离开你的世界，还你自由！”
“你以为我不敢？”黎耀泽冷笑，食指渐渐弯曲，却在一声骤然的枪响后眼前一晃，眼睁睁看着连珂挡在自己身前，背上被鲜红色所浸染，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花。
“我，我不是故意的，连珂少爷，连晟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身后备用的手枪又开了枪的人吓得瘫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
冷夜见双方手下开始捡枪，连忙站到双方中间，大声吼道，“都别开枪，赶快送人去医院。”他姓连，又是黎耀泽最重要的人，所以双方手下都怕伤到他，于是他的一句话立刻成功阻止了随之而来的混战。他见局势稳定，蹲在黎耀泽身边，“还傻愣着做什么？让他们开船回去。”
黎耀泽抱着连珂，对身后不知所措的手下挥挥手，“开船回去，打电话给霍志，让他安排！”
“不用，去连家医院。”冷夜低头说道，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纱布，帮连珂止血。
连珂抢救了3个小时，终于算是度过了危机。他在ICU病房里还没有醒来，黎耀泽和冷夜在门外窗口看着他。
“冷夜，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黎耀泽抬头看向玻璃窗里影射出来的冷夜，眼里依旧是那种痴迷。
冷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出另外一句让他震惊的话，“严言，就是沐言。”
黎耀泽愣了几秒，然后失笑，笑得越来越大声，就像连珂晚上在包厢里听到冷夜的第一个问题那时的笑容一样，滑稽又悲凉。
“连珂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也不肯留下？”冷夜似乎并没有惊讶，语气依旧很平静。
黎耀泽没有回答，突然上前抱住了冷夜，在冷夜想要挣扎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进冷夜手里，然后趁冷夜惊讶的片刻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我料想过你不会跟我走，上面是我的地址，你要是愿意，就来找我。我相信你不会对我第三次说对不起三个字。后面有一个手写的电话，对付连珂和他妈妈，只用白的方法没用。如果有需要或者危险，你打给他，只要他能做到，都会无条件全力以赴。”说完他慢慢松开，留恋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这还是，你一次让我抱。”他说着深深地望了连珂一眼，却转身走得决绝。
黎耀泽离开的一刻，连珂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肩膀不停地在颤抖，就像秋风里瑟瑟发抖的枯叶蝶。冷夜走进病房，温暖的手掌落在连珂头上，“现在你该明白了。我提醒过你，后果，你也要一并承担。”
连珂哭了很久，久到冷夜站得腿都麻木了，才终于平息下来。他扯掉身上象征性贴起来的各种管子，脸上又是以往的样子，“不愧是演员，又在进修编导，这场戏真的很精彩。你真的很适合娱乐圈。严言的事，我们扯平了。”他拍拍满是泪痕的脸，侧头看向冷夜，“其实，我的演技也很不错吧？”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冷夜可不觉得苦难以后就会有什么雨过天晴，他上前拉了连珂一下，“第二个条件是什么？不要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吧。”
连珂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一个错身甩开，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冷夜，语气悠悠地说道，“是啊，是什么呢？你真的不知道？”他一个人又笑了起来，甩甩手边走边说，“那我也还没想好。”
等冷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午夜了。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就像几部电影，还情节不带重复的。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黎耀泽给他的那张名片，心里五味陈杂。不是白，就是黑。尽管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并不平静，但他从没想过用什么黑道手段，也不觉得需要黑道的帮助，他只想靠自己的努力查出真相，解决问题。否则，他大可以跟父亲挑破，接受连家的全部。也许他有父亲一样天生的野心，却也同样实实在在继承了母亲的态度。他站起身，把名片放进床头柜，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把名片夹进床头柜里的一本书里。他希望永远也用不到它。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夜显闹钟，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拿起电话，忍不住还是拨给严言。
“晟，这么晚你还没睡觉吗？出什么事了吗？”严言显然是被吵醒的，说话的声音虽然着急，却很慵懒。
冷夜听到严言的声音，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他把手机放在枕头上，靠在耳边，“老婆，想你了。我们视频吧？”
严言在对面笑了起来，很快回答，“好！”然后还没等冷夜挂断电话，视频就发了过来。冷夜连忙开了灯坐了起来。
“怎么不睡觉啊？明天肯定还很忙呢！”严言除了脸那里有光，周围一片漆黑。
冷夜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婆，即使只给我看你的一张脸，我也能脑补出你曼妙的身材。”
“啊？”严言一愣，很快发现自己居然没开灯，镜头晃悠晃悠几下，视野终于是亮了起来。他坐回床上，眯着眼睛说道，“很晚了，你就睡吧！我看着你睡好吗？”
冷夜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点点头，躺了下来，把手机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晚安，老婆。我要晚安吻。”冷夜把脸凑近屏幕。
“好！”严言笑着点点头，也凑过去对着屏幕亲了一下，“老公，晚安。”
冷夜一下子惊喜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摸摸自己耳朵，“老婆，我没听错吧？你再叫一次，我没听清。”
严言红着脸扬起下巴，哼哼唧唧半天才说道，“你再说我就关了啊！”
冷夜委屈地撇撇嘴，假装叹了口气，乖乖又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严言看着冷夜嘴角那抹幸福的笑容，心里瞬间被甜蜜充斥，他趴在枕头上望着那张完美的睡脸，只想微笑。
作者闲话：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