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害怕
解毒这件事,居影没准备让江雎贺知道。
在那天游船之后,居影就偷偷去找了江流兮,与她说了些话。
他和江流兮商量,这姑娘性子也格外的干脆利落,和她的哥哥很像,她在听完居影的话之后,沉默良久,最终选择答应了居影。
因为他们两人的目的一样。
江流兮终于明白江雎贺此前说的话,为什么哥哥让自己要把居影当救命恩人看待。
她一直都知道江雎贺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可自己对此早已看开,追云毒药性虽大,可也毒发缓慢,至少还可以再撑个三两年。
况且,她对于哥哥来说,一直都是一个累赘,倘若不是她,哥哥恐怕早就离开江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居影这少爷的想法,无非是不想让哥哥纠结担心,他知道江哥哥肯定要救自己,但也知道,哥哥对他早有情意,届时必然难以做出抉择。
与其到时候纠结,倒不如在此时就做好决定。
江流兮决定自己接受,这让一来,便会让哥哥以为,是自己想要活下去,因而答应了居影的要求,多少能减少一下哥哥的负罪感。
她欠哥哥的已经很多了。
可是,江流兮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居影,淡褐色的瞳孔流露出不解,问“嫂子,你,知道解这个毒,需要放多少血才能成功吗?”
居影闻言一愣,似乎是不太适应嫂子这个称呼,然后摇了摇头,他面色沉静,好似对江流兮的所说的话毫不在意。
江流兮见状一顿,感觉这时候的居影,似乎与自己从前见得那个矜贵少爷不太一样,她一想,然后惊讶地发现,似乎只要哥哥在身旁,这个少爷做事就会显得幼稚许多,不似现在沉稳。
他应该很依赖哥哥。
可是,这是关于生死的大事,再次之前从未有过先例,居影难道就不怕吗?
居影似乎猜到了江流兮的想法,稍稍敛眉,神情温和地盯着她,说:“你不必太过担心,人各有命。”
江流兮想了想,好像是在考虑如何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过了一会,才说:“可我记得哥哥曾告诉我,你很怕疼,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居影闻言一顿,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讶,他连忙追问:“你哥哥还说些什么,一同告诉我罢。”
“以后的时日还长,哥哥会告诉你的。”江流兮没回答居影的话。
这少爷也不意外,这句话对他来说,本就是意外之喜。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江雎贺对自己的评价,惦记着自己的喜好,这感觉很不错。
可听不到其他的,这少爷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我当然不怕,现在,我唯一怕的就是你哥哥难受。”
江流兮更加困惑,说:“那你们现在....?”
这少爷闻言一笑,笑中带了点得意,看起来有点幼稚,但又让人感觉他现在十分满足,他望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回道:“我只是在吊着你哥哥。”
说到这,他低下头看了江流兮一眼,说:“只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我得让你哥哥,永远记住我不是吗?”
居影见江流兮还是一脸困惑,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不愧是兄妹俩,果真是一样的不解风情。
这少爷也不再继续解释,而是对她叮嘱好解毒的注意事项,以及如何将江雎贺引开。
江流兮点了点头,然后也按照这少爷吩咐的去做,可是却不知为何,事情会发生成现在这样。
她倒是没多大事,只是此刻应该在外面与沈默吃饭的哥哥,此刻却坐在桌子边,面色阴沉。
江流兮一看哥哥的脸色,便知道今晚的计谋失败。
因为江雎贺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压低的要命,他先是沉沉地扫了江流兮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等到江流兮进主厅,他这才一言不发地起身,然后转身进了室内。
江雎贺要发火的时候很吓人,他绝对不会暴跳如雷,也不会歇斯底里,他只是什么话也不说,很像那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室内飘着浓重的血腥气。
江雎贺的脚步一顿,只见他用力闭了闭眼,竭力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再气什么。
这不就是他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你看他们多省心,一个心甘情愿的放血,一个帮衬着什么也不说,搞得就像吃饭撒尿的小事一样,只有自己担惊受怕。
江雎贺没让江流兮进来,只是自己一个人,他每走一步,就好似走在刀尖上,无比煎熬。
因为他能听到这少爷难耐的喘息声。
这少爷多么娇贵的一个人,明明平时划了一道口子就要喊疼的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傻愣愣地什么也不怕,愣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抗了下来。
他怎么敢啊。
江雎贺越走越近,与此相应的,血腥气也越来越重。深绿色的床帏层层地围着,让江雎贺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江雎贺却突然不敢掀开帘子。
算起来,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四年,可像现在这么怕的时候,他却从来没遇到过,他从来没这么恐惧过。
万一他掀开帘子,却发现居影面无血色的躺在里面,然后这少爷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个假人一样躺在里面,就跟多年前的母亲一样。
江雎贺以后万一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这少爷是江雎贺在这个世界上亏欠最多的人,他答应过这少爷的事情,从来没做成功过,他还没来得及带这少爷去江湖,也没来得及经历过那种油盐酱醋茶的乏味日子,更没有感受过那种相伴而眠的平静。
就连几天前,他答应给这少爷作的画都还没来得及画完。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现在一想,回忆里竟然全是欺骗和争吵。
江雎贺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这少爷早就表明了心意,自己明明也察觉到,却还是犹豫迟疑。他为什么要瞻前顾后,倘若他们一早就说开,是不是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