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意

　　慕斯军校校医院灯火通明，一个男人躺在手术台上，胸口依旧插着一只虫足，奄奄一息，六名全慕斯军校掀了个底朝天找出来的医术高明的外科医生围着他，每个人的眉头都蹙得极深，时不时地叹口气。

　　手术足足持续了二十六个小时，当病床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几位医生都要瘫在地上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手术的难度，插入病人体内的虫足充满了倒刺，动一下都鲜血淋漓，要不是床上躺着的是温雪帝国的救命恩人，郁生将军的朋友，再加上郁生答应的非常诱人的报酬，几位医生简直打算放弃让莫斯自生自灭了。

　　“怎么样了？”守在门口的西泽走上前，表面上看非常镇定，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嗓音泄露了他的慌乱。

　　这二十多个小时里，西泽除了喝了点儿水，几乎一口饭都没吃，郁生忙着带领军团征战杀虫，挤出时间来跑到这儿看看情况，给西泽送点儿食物就走了，也没空留下来盯着西泽把饭吃完。

　　“病人身体里的虫足取出来了，伤口缝合得也很成功。”医生揉着眉心道，“但是体征依旧微弱，没有脱离危险，家人一定要注意看护，必要的话在他耳边说一些鼓励的话，增强他的求生意识。”

　　“我会的。”西泽点点头，他的脸色甚至比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莫斯还要苍白。

　　莫斯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有仪器随时监测他的生命体征，西泽则陪伴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莫斯安静的睡颜。

　　许久，病房内响起低低的说话声：

　　“我想开了，是我太狭隘，总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郁郁寡欢，直到你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曾经的恨也好，痛也罢，都过去了，我离不开你，这是事实。”

　　“莫斯，如果这次你能醒过来……我们就在一起吧。”

　　夜色降临，日光淡去，为了节省能源，慕斯军校会将所有不必要的路灯熄灭，整座基地都陷入黑暗中，唯有重症监护室还亮着柔和的灯光，映在躺在床上的人的脸上，为苍白添了几分暖意。

　　坐在床边的人安静地独白结束，倦意袭来，半个身子趴到床上，呼吸很快平稳起来。

　　莫斯的睫毛颤了颤。

　　两日后，莫斯从重症监护室转去了普通病房，身边陪着的是一个特种兵，以利落地身手咔咔地削了个青果，立到莫斯眼前，高声道，“报告！青果削皮完毕！请食用！”

　　莫斯：“……”还我贤惠贴心的西泽来！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一想，他明白西泽有多累，从自己受伤开始，就一直揪着心，直到自己脱离危险转普通病房才终于放下心来，但西泽的身体也扛不住了，被郁生押着回寝室补眠休整。

　　在一起啊……

　　莫斯咬了一口青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味蕾上化开，那日的独白依稀还在耳边回响，莫斯的手指渐渐捏紧青果，眼眸中划过一丝坚定。

　　西泽把睡眠补足以后，没有再回医院照顾莫斯，而是穿上白大褂去了科研所，继续研究虫肉毒素的消除方法。

　　除了基地的食物匮乏亟待解决的原因之外，西泽其实还有些逃避莫斯的意思。他知道莫斯听到了自己的表白，但不知为什么，明明跟莫斯都朝夕相处了将近十年了，连莫斯底裤爱穿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该做的也早就做过，这会儿一想到莫斯醒来会跟自己正式确定关系，西泽居然有种要爆棚的羞涩和不自在。

　　也因此，莫斯的体征稳定后，西泽就借口身体太累溜掉了。

　　“西泽大师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青年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把发呆的西泽拉回现实。

　　“嗯？不用了，谢谢你。”西泽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实验上。

　　米安诺见西泽不同于往常的冷静模样，反而时不时地神游天外，心里开始忐忑，“西泽大师一直不安，是不是因为担心莫斯先生的伤势？”米安诺也听说了几日前的虫皇突袭事件。

　　“不，他已经康复了。”西泽摇摇头，岔开话题，“好好工作吧，加油，争取早日将清毒方法找出来。”

　　米安诺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他又犹犹豫豫地看了西泽一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工作了。

　　到了深夜，研究所依旧只剩下了西泽和米安诺，西泽眼睛发亮，难掩兴奋地从实验台前蹭地站了起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米安诺吓了一跳，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泽，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又快乐的西泽大师，比起之前那个冷清的研究者，现在的西泽大师更让米安诺心中萌动，忍不住上前一步，“西泽大师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一种方法！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成功清除虫肉中的毒素！”西泽激动地抓住米安诺的胳膊，将他拽过来，“来，给我打打下手，做完最后的实验就走！”

　　米安诺的胳膊感受到西泽温热带茧的掌心，脸颊腾地红了，不过沉溺在兴奋中的西泽并没有注意到。

　　最后一次实验做的很快，结果一出来，西泽就激动地抱住了米安诺，“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基地的人有救了！”慕斯军校已经有人活活饿死，各处的动乱勉强用武力压制，但在这样下去，很快就压不住了，幸好西泽及时想出了办法。

　　也无怪乎西泽会这样激动了。

　　米安诺满脸通红，“西、西泽大师，恭喜你，我、我们走吧，你要早点儿休息……”

　　“好。”西泽的热度冷却，渐渐平静了心绪，微笑道，“谢谢你。”

　　二人刚踏出科研所的大门，西泽的脚步就顿住了，本来应该好好休养在床上的莫斯居然就站在那儿，远远地望着自己。

　　“你先走吧，我有人等。”西泽向米安诺告别，便迈出步子想找莫斯。

　　“等一下！西泽大师！”

　　胳膊被米安诺拽住，西泽疑惑地回头，见米安诺瞪大了眼睛，在黑夜里炯炯有神，“西泽大师，我喜欢你！”

　　西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懵住了，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一个黑影就拦在了自己身前，将米安诺拽着自己的手挪开。

　　“他有人预定了。”莫斯扬了扬下巴，“小屁孩，你再回去修炼几年，会找到心仪的另一半，但绝不是西泽。”

　　米安诺原本性格就内向，告白已经付出了他全部的勇气，莫斯这样一说，他便涨红着脸跑开了。

　　西泽瞥了莫斯一眼，心跳开始加速，如擂鼓，无论如何也没法平静。

　　莫斯要提到他们的关系了吗？

　　然而莫斯没有，他只是照常牵住西泽的手，一路无言地将西泽护送回寝室，看着西泽吃下小饼干，然后洗漱睡觉。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