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乱(1 / 1)

杂种 西桥 3811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章 凌乱

  “梁修,下雪了。”

  凌乱的白,铺天盖地,望不到尽头。

  以前听说过鹅毛大雪,一直以为是骗人的,这次算是见识了。其实不太像鹅毛,倒像是被人草草撕碎的纸片,大块大块地,从头顶的那块黑布上抖落下来。

  没个章法。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都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让人分辨不出到底还是不是黑夜。远处的房子被雪堆得圆乎乎的,还在不停地膨胀着,一坨一坨地,连成了一片。

  白色。

  到处都是白色。

  好好的一个黑夜,被它抹得脏兮兮的。

  真讨厌。

  没有风,整个世界安静的不像话。

  雪,就这么直直地落下来,叠在滚烫的睫毛上,不一会儿就化作了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蛰得人眼睛生疼。

  “真好看。”他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你赶紧起来。齁冷的。”我跺了跺脚,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起不来了,我要死了。”

  男孩看向我,笑了笑。

  “草……”头好疼。

  我缓了口气,慢慢抬起眼皮,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分辨出眼前的事物。

  白色的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床。

  白色。

  又是白色。

  真讨厌。

  耳边有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好像在放什么洗发水的广告,“纯植物,不脱发,没有头皮屑……”一遍一遍地,烦死了,怎么也没人换个台。

  头疼,四肢疼,五脏六腑也都跟着疼,我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咦,你醒了啊?”伴随着这声惊讶,眼角飘来了一团鲜红。

  脖子好像动不了了,我有些吃力地转了下眼珠子,看到了一张笑眯眯堆满褶子的脸,她身上穿着大红袄,手里还拎着个……尿壶?

  “老头子,快来看啊,这植物人醒啦!”拎着尿壶的阿姨冲着我脸直接嚎了一嗓子,给我惊得一抽抽。

  “哟,小伙子,你可算是醒了!”不一会儿,面前又挤过来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衫的大爷,同样笑眯眯堆满褶子的脸,胳膊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

  我想问问现在这是个啥情况,试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老婆子,去给他抹点儿水,估计是渴了。”

  “哎,行咧。”

  我看着面前的阿姨放下尿壶,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把手,端起一个杯子,又不知从哪抽了根棉签,在杯子里转了几圈就开始往我嘴里捅,淡淡的异味从她的指尖传来。

  我其实很想说,真的不用了阿姨,确实渴但我还可以忍一忍。

  正当我把全身的意念都集中在齿间,试图用精神力将嘴中的棉签和尿骚味都烧它个灰飞烟灭的当口,床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随意翻了几下,抬眼冲我问道:“醒了?”

  我眨了眨眼,算回答了。

  “有哪儿不舒服吗?”

  这话问的,您看我这样,像是有哪儿是舒服的吗?

  他倒像是自觉出这是句废话一般,并没期待我作出什么回答,接着问道:“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姨终于把手拿开了,魂位得以归体,我呼出口气,试着张嘴回答他。

  “不……不记得……”气流摩擦着喉管,像是被人碾碎的枯柴一般,让我有些迷惑这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你为了追一只野狗,横穿高速公路,结果被车撞了,昏迷了三天。”他不咸不淡地撇了我一眼,“因为你,十几辆车连环追尾,主干道瘫痪了五个小时。小伙子,挺猛的啊。”

  我瞪圆了眼睛,实在无法相信他嘴里说的这个傻逼就是自己,可惜脑子里又一片空白,反驳不了半句,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拿钢笔在本子上划了几下,又抬头问道:“你叫什么?”

  我呆滞了一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看我半天没反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头部受了重创,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也算正常,先好好休息吧,再观察两天。”

  就这样,我原地又躺了三天。因为胳膊腿都打了石膏,想动也动不了。

  除了隔壁的老两口,这病房里似乎还有三个床位,无奈我几乎全瘫,连转个头都费劲,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着一屋子的家长里短。一天中最让人欣慰的时刻大概就是见到“小翠鸟”了。

  她是负责我们病房的护士,声音清清亮亮的,又长了张娃娃脸,说起话来会嘟嘟嘴,特别像只鸟。

  “帅哥,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了吗?”她一边帮我换药一边随口问道。

  “梁修。”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下:“应该吧。”

  “嘿,怎么还应该啊,你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啊?”

  其实我也不太能确定,这两天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画面,都是雾蒙蒙的,看不清也串不起来。

  昨晚睡觉的时候倒是做了个挺清楚的梦,可惜醒来后又忘得差不多了,耳边只留下了梦里的一句话,反反复复的。

  “梁修,下雪了。”

  我看了眼窗外,初春的天,树上的绿芽都发了,哪里还有雪。

  所以大概也就是个梦吧。

  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现在对一片空白的我来说并没那么重要,总之怎么也比叫“2床那个植物人”要好听一些,暂且就先用着吧。

  “就想起来这个,其他事情还是想不起来。”我无奈地冲她笑了笑。

  “医生说你脑袋里还有淤血,记忆系统应该是受损了,慢慢才能恢复,别着急哈。”

  “哦。”有吃有喝,还有美女看,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急。

  后脑勺的伤口有点痒,我抬起胳膊,想挠一挠,但费了半天劲还是够不着。

  “哎呀,不能碰的!”小翠鸟转身看到了我的动作,一把就摁下了我的手。

  “小姐姐,我实在是痒得难受。要不,你帮我挠挠呗。”我说着还拿脚趾轻轻夹了下她的裙角。

  “都瘫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耍流氓,小小年纪真不要脸!”她鼓起嘴冲我翻了个白眼,倒也不像真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小的?”我看她这副装嗲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一逗。

  “真讨厌!”她小脸一红,端起托盘转身就跑了。

  旁边的阿姨探过头,指了指我,啧啧两声说道:“你这个娃娃哟,亏人家翠翠还给你打饭,要不是你长得俊,早就要跟你急眼喽。”

  床上的大爷哈哈一笑,“婆娘,你懂什么?十八九岁的艳阳照儿,不就得去映一映那桃花芯儿嘛。”

  我跟着呵呵一乐,没辙啊,看到漂亮脸蛋我这嘴就把不住门了。大概本来就是个流氓,失了忆也失不了本性吧。

  没过一会儿,那小翠鸟又红着脸回来了。

  “喏,你的手机,我帮你充好电了,你看看有没有撞坏,还能用的话就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我有些犹豫地问:“我……要是没家人呢?”

  “没家人?”她把手机放进我怀里,眨了下眼说道:“没家人你也得交医药费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之前怎么忘了想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啊,要是没家人又没钱的话可怎么办?

  手机的屏幕已经裂成花了,后盖也掉了,侧面还晃悠着一个人偶挂件,个头比手机还大。

  那人偶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燕尾服,脖子上戴着一个黑色蝴蝶结,脸上的表情还凶巴巴的。可惜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脏兮兮的难看死了。

  这个娘不唧唧的东西是几个意思啊?我跟它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很确定自己不该会有这种喜好。

  “这……这是我的手机?”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对啊,在你外套里翻出来的。”她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还有这个,你被送来的时候,攥得紧紧地,我抠了半天才从你手里取下来的。”

  “这是啥?”我更懵了。

  “香水。”她笑眯眯地朝着我的枕边轻轻按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花香伴着海水的味道铺面而来,我顿时觉得后脑的伤口像是被谁扯了一把,连带着心脏都跟着收紧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精致的人呢。”小翠鸟倒像是对这玩意儿颇有些赞赏。

  我皱了皱眉,说实话这味道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我让她把香水拿远了一些,继续低头对着破破烂烂的手机发愁,“都快碎成渣儿了,还能用吗?”

  “试试看呗。”

  我点点头,按了下开机键。

  屏幕闪动了几下,手机还真的打开了。

  翻开通讯录,发现上面存的电话还不到十个,而我却一个都没印象。

  过了一会儿,手机振动了几下,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蜂拥而至,在屏幕上挤成了一排。我定睛一看,竟然有一百多个,而且大部分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这个人的名字是——“我哥”。

  “这真的是我的手机吗?”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试试?”

  正说着,手里的破烂儿突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我哥”两个字瞬间放大了数倍。我一个激灵差点把它扔地上。

  小翠鸟看我这怂样噗呲就乐了,直接伸手按了接通键,打开扬声器放在了我面前。

  我清了清喉咙,忐忑地张开了嘴:“喂?”

  扬声器里发出了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半天都没有人回应,我忍不住戳了戳屏幕,寻思这玩意儿估计是要挂。

  “你在哪儿?”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对面传了过来,我不由愣了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

  “哦……在医院。”我说。

  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哪个医院?”

  即使声音有些时断时续,我也听出了这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那个,其实……”我觉得应该先解释一句,不然见了面万一发现认错了人也挺尴尬的。

  “哪个医院?”电话里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我一时间竟然被他吼懵了。

  “市第一人民医院。”小翠鸟赶紧凑过来替我答道:“外科住院部,712房。”

  对方什么都没再问,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和小翠鸟对望了一眼,一致认为,“我哥”这人,大概率,脾气可能不太好。

  “总之,先见见再说吧。”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几句,便去帮我打来了午饭。我撒着娇让她喂我把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我哥”这茬给忘了。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电视里播着娱乐新闻说谁谁谁又耍大牌推掉了什么什么演出之类的,絮絮叨叨了半天。

  枕巾上的香气渐渐冷了下来,这会儿闻起来就像是雪中的青松,我细细地嗅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整间病房空荡荡的。看看窗外,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吧,难怪一个人都没有了,这时候天气正好,能下床的病号一般都会到后花园溜达溜达。

  瞪着天花板发了五分钟的呆,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伸手按了下床边的护士铃,打算叫小翠鸟进来调戏一下解解闷。

  谁知手指刚按下去,就听病房的门咣当一声被人砸开了。我忍不住一哆嗦,很想看看是谁这么不客气,无奈脖子上挂着个颈托又转不过头,只能干巴巴地等着。

  过了好半天,我都以为大概是谁走错门了,咣当一声,这人又把门摔上了。

  ——嘿哟妈,我又哆嗦了一下。

  “嗒哒~嗒咚~嗒哒~嗒咚~”

  响亮的皮鞋一下轻一下重,有节奏地敲击在地板上,还伴着某种木制的摩擦声,慢慢地,停在了我的床边。

  他,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挺高的一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板板正正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修长笔直的双腿间,立着一个纯黑的木制手杖。

  瘸子?

  我好奇地向上看去,发现他脸上还戴着口罩,乌黑的刘海挡住了额头,只露出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我。

  单眼皮,带着点厌烦,锋利又笔直。

  他走近了两步又看了我一会儿,这才抬手扯下了脸上的口罩。

  我不禁吸了口气,卡了半晌差点忘了吐出来。

  面前的这张脸……实在是……

  好看。

  可惜,还没等我细细品味一番,他便朝我伸出了手,直接扣住了我的下巴。

  那皮手套带着淡淡的冷香,和我枕巾上的一模一样。

  他歪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林落,原来……你还没死啊。”

  作者有话说:

  统一回复:

  1 、HE

  2 、第一人称,主攻视角

  3 、攻年纪还小经历坎坷而且还非要睡他哥,三观确实不咋地,请自行避雷!

  4 、攻没有真的睡他哥的女人,他就只想睡他哥。

  5 、受是钢琴家,但因为攻没啥文化不学无术只想睡他哥所以本文没太多机会涉及音乐方面的知识。

  6 、不是亲兄弟。(捐海星也没用,聚众闹事也没用)

  7 、是虐恋,会血乎刺啦的虐,不要因为后面看到了一点甜头就报侥幸心理。

  8 、大概20万字完结,但也有可能写上头了再多写一些。

  9 、微博@瞧着2了

  10 、已入V,8.11倒V从30章开始的,看过的章节就别买啦!

  不是很会写剧情,基本都是狗血,还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