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屁!”
小道士冷笑道:“府台大人,想必你还不知道,你那爱子为何要去找我的麻烦?那帮衙内现在想来正在府上,所为何事,大人你问问就知。”
他冷哼一声:“唯一的独苗,要传张家的香火,呵呵,一个都不能人道的人,我看怎么传这香火!”
“不能人道”这四个字,如晴天霹雳,霹得张知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怒道:“你,你胡说。”
说完,张知府再顾不上其它,急急地往后堂赶去,去问个究竟。临出门前,他身子一顿,回头说道:“先押去牢中。”
停了下后,他再补充了一句:“吩咐下去,不得亏待。”
牢房是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之一。若没有“不得亏待”这四个字,小道士说不得就要生不如死。搞不好,连“贞节”都要不保。但有了这四个字后,那就权当是,住了一晚的客栈。
虽然这客栈,条件太简陋了些。但至少,不脏不臭,还是单间。
“高啊,兄弟,你真是高!”醉道人高高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高声喝道。
“这没什么的。”小道士很谦虚。
“这真高啊!”醉道人在小道士肩上拍了一掌,用力大了,疼得小道士直呲牙:“老哥我本以为,闯荡江湖数十年,今儿个是彻底栽了。没想到,兄弟你三言两语那么一说,怎么着,屁事都没有。”
“那是。”小道士骄傲地点了点头:“好在那狗官的夫人来闹了一场,不然的话,我还真抓不到他的命脉。”
“兄弟,”醉道人还是有点担心:“所谓‘官字两个口’,我俩真能平安地过了这一关?”
小道士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哥放一万个心。你我一看就知,那张衙内体内阴气大盛,而阳气,呵呵,就像那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就他那身体,哪怕全天下的美人儿都脱光了衣物站在面前,他也休想再举得起。”
“他的不举,是女鬼所致,任是华佗再世,怕也无能为力。所以这事,他必得求在我身上。”
“你说,这么大的命脉握在我手中,那狗官能对我俩怎样?”
第二日,那牢头开了牢门,说道:“张道长,府台大人有请。”
一听这个“请”字,小道士那心,彻底地定了下来。
跟着一位长史来到书房那,张知府正等着,手里把玩着一锭金元宝。
“坐。”张知府淡淡地说道:“道长的包裹里,足足有着六锭的金元宝。这些金元宝,是从哪来的?”
说到“哪来的”这三个字,他的声音蓦地提高,似是在审问。
“他问这个干嘛?”小道士一寻思。对了,金元宝的底部,可刻有一个“陈”字。
脑中灵光一闪,小道士施施然地坐下:“沧州府城南二三十里处,陈大官人那。”
“哦?能铸得这十足真金的,必是大富大贵之家。沧州府附近,某可不记得,有谁家够这资格!”
“一个多月前,陈大官人刚从应天府辞官,回归故里。自回去后,从来深居简出不见外客,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知府稍一思索,忽然起身惊呼:“竟是,竟是那位陈大官人。”
“竟是哪位陈大官人?”小道士也很想知道,但表面上,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声“正是”。
张知府绕着书房走了两圈,说道:“不对,你一个小道士,怎么会跟那位大人扯上关系?”
小道士正色答道:“尊师与那位大人之间,本就交情非浅。前段时间我去拜会那位大人时,刚好遇见他家的独子撞了邪。说来那次的情形与这次很有几分相似,只是在除了女鬼后,我受到的待遇,却大不相同。”
张知府似没听懂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张道人,你我之间,做场交易吧!”
正文 84 可怜的张一根,可恨的张府台
意料之中,小道士淡淡说道:“哦,请问府台大人意下如何?”
张知府却没回答,他呆呆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竟似沉入回忆之中。
好一会儿后,他说道:
“其实很久前,我小名是张四郎,不是张一根。在我之上,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家中最小的。”
“那时候我家里穷,非常的穷,穷到什么地步,别人家吃饭掉了一粒饭,我都会抢着捡起,连沙子一起往肚子吞。”
“那时虽然穷,可觉得也没什么。爹、娘、哥哥姐姐都对我极好,一家人过得挺开心。过日子嘛,开心就好,饿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那时我不知道,很多时候,穷,就是最大的罪恶。”
“我们几个一天天的长大,饭量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是刚吃完了饭,就眼巴巴地望着锅。这样有一天,我爹娘知道,真得不可能养活四个小孩。”
“于是,我爹把主意,打到了大哥身上。因为我大哥天生有些痴傻,一直长到十二岁,还不能帮家里干活。”
“那一年,我爹爹在田里坐了一宿,第二天说,家里养不活一个傻子,把大哥丢了吧,不然一个都活不下去。我娘死都不肯,我爹就把娘打了一顿,绑了起来。然后喂了大哥一顿饱饭,带他出了趟远门。我大哥就这样没了。”
“大哥没了后,我爹说,老张家不能子子孙孙这样穷下去。我爹咬了咬牙,说,我天生聪明,他要送我去读书。我爹就去求族长。族长考了考我后,答应族里出一半的钱,供我读书。”
“可读书太贵,就是出一半的钱,我家也只是勉力维持。第三年,我二哥生了场大病,需要花一大笔的钱。我爹爹在田里坐了一宿,说,四郎要读书,二郎要治病,家里只能选一个。四郎书读好后,可以考秀才,当大官。二郎病治好后,也再下不了地,干不了重活。他选四郎。
“那次我娘没哭,呆呆地抱着二哥不放手,一连抱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我二哥死了,临死前对我说,要我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秀才,一定要做上大官。我哭着说,我一定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秀才,一定要做上大官。就这样,我二哥也没了。”
“等我到了能考秀才的那一年,家里能卖的都已经卖了,再也拿不出半个钢板。我爹爹又在田里坐了一宿,第二天去了县里,回来后带了一个人。那人看了看我三姐,很满意,说这闺女长得漂亮,又是清白之身,能卖个好价钱。当时我、我娘、我姐都傻了。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说我不读书了,不去县里考秀才了,我可以下地干活。可我三姐说,傻瓜,都拼进去两条人命了,现在放弃算什么?然后我三姐,我三姐从那人手里接过那钱,交到我手里,说,四儿啊,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秀才,一定要做上大官。然后我三姐就跟着那人走了,就这样也没了。”
“拿着这钱,我去了县城,考中了秀才。我急忙忙地赶回家,却发现,发现我娘已经绝食了两天两夜,就要死了。我告诉我娘,